虎牢關,隔了整整一天,梁軍的第二波進攻終于開始了.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伴隨著極有節奏的號子聲,數以萬計的梁軍輕兵拖拽著數百架高聳的投石車來到了虎牢關前,緊隨數百架投石車之后,則是數十架更加高聳入云的井闌,還有數十架云梯以及數架笨重巨大的攻城車。
在這些巨大的攻城器械的周圍,則擠滿了螞蟻般的梁軍甲兵.
劉寇身披重甲,神情冷峻,傲然肅立在其中一架井闌之上,這架井闌比其余四十余架井闌還要高出一丈許,不過頂部的望臺卻只有一層,而且僅僅只能容納十幾人,顯然,這架井闌不是用來作戰的,而是用來觀察敵軍虛實的。
前方數百步外,虎牢關不過四丈高的關墻已經需要俯視了。
部將褚淳輕叩著望臺護欄,時劉寇說道:“將軍,這次進攻,虎牢關必下!”
劉寇默默地搖了搖頭,他可不敢像褚淳這樣樂觀,既便己軍擁有兩百多架投石車,四十余架井闌及五十多架云梯,可梁軍這次面對的是楚軍,是殺得劉邦十幾萬大軍不敢在大別山中逗留的那支楚軍,這一戰的慘烈,必定會超乎想象!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
嘹亮而又極富節奏的號子聲中,數以萬計的梁國大軍擁著數以百計的重型攻城器械向著虎牢關緩緩逼近,當距離虎牢關只剩下不到百步遠時,劉寇的右手便輕輕地舉了起來,霎那之間,所有的重型攻城器械便同時停了下來。
原本響徹云霄的號子聲便在剎那間嘎然而止,整個戰場霎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劉寇揚起的右手忽然向著前方虛虛一壓然后神情冷漠地下達了攻擊的命令:“投石車,開始攻擊。”
劉寇身后的秸淳遂即走到護欄邊,舉起一面三角令旗使勁地揮舞了兩下。
霎那之間,梁軍陣中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以及激昂高亢的戰鼓聲。
伴隨著號角聲以及戰鼓聲一隊隊的梁軍銳士便開始忙碌了起來,數百名輕兵將一塊塊的巨石放進了投石車的大吊籃,上萬名袒胸露背的健卒分為兩百多隊,每隊五十人,在各自隊率的號令下,開始奮力拉拽連接在投石機甩臂上幾十道的繩索。
在上萬健卒的奮力拉拽下兩百多條甩臂頓時從投石車的塔腳上高聳豎立起來,伴隨著甩臂的豎起,以鐵索系在甩臂遠端的吊籃也被高高地甩到了空中當吊籃越過高點,放在里面的巨石頓時便脫離了吊籃的禁錮向著前方呼嘯而去……
虎牢關上。
當一團團巨大的黑影出現在前方天際時,關墻上的新兵蛋子終于sāo動了起來。
“哦,天哪,我的老天那是什么東西?該死的,那究竟是什么鬼東西啊?”
“這么大的東西,還扔得這么遠少說也有一百多步,估計也就是蘆草吧?”
“鳥那是石頭,你他娘的看清楚了,那都是石頭啊,快找地方躲起來”,…”
不過,新兵的sāo亂立刻遭到了老兵和各級小校的喝斥,投石車雖然威力巨大,可是精度卻比床弩還要差,既便是上百架投石車集中轟擊,真正能夠落到城頭的石彈還是不多的,不過虎牢關的關墻就要經受殘酷的考驗了。
“不想死的,就給老冇子乖乖呆在原地別動!”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石頭不會落到你們頭上!”
“兔崽子們,告訴你們,別亂跑,越跑死得越快!”
在老兵和各級小校的喝斥下,新兵的sāo亂終于平息了下來。
下一刻,數以百計的巨石便已經挾帶著刺耳的尖嘯從天上惡狠狠地砸了下來,果然像那些老兵和小校所說的那樣,絕大多數石塊都越過城墻落到了關內,或者直接砸到了城墻正面的巨大迎截面上,直接落在關墻上的石塊很少。
“轟!”
“轟!”
“轟!”
巨大的撞擊聲中,上百塊巨石已經砸在了城墻表面。
霎那間,城墻表面的包磚便被砸得嘩喇喇地碎裂了開來,里面的夯土也被砸得撲策簌地直掉,當煙塵散去時,原本平整的城墻墻面上已經留下了上百個大坑,還有,城頭上的垛堞也被砸塌了兩處,兩名新兵蛋子躲閃不及被砸成了肉泥。
梁軍投石車的轟擊足足持續了半刻鐘,兩百多架投石車,將至少兩千多塊巨石扔向了虎牢關,其中至少一千多塊落在了關墻正面,將虎牢關的關墻塌得是瘡痍滿目,慘不忍睹,不過只有很少的石塊落在關墻上被石塊直接砸死的士兵更是只有不到五十人。
倒是關上的敵樓被砸塌了,守在敵樓上的百余名弓箭手直接就被活埋了。
半刻鐘后,梁軍投石車的轟擊就停止了,梁軍大將劉寇也很清楚,要想憑借投石車直接砸塌虎牢關的關墻,那是絕無可能的,別看虎牢關的關墻已經是傷痕累累了,可對于厚度超過五丈的關墻來說,這點程度的損傷根本就不算什么。
跟弓箭手的密集攢射差不多,投石車的打擊只有在特定的條件下才能造成真正致命的殺傷,但是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這兩種手段只是用來震懾敵軍,摧殘敵軍士氣而已,真正用來搶關奪城的殺手锏還是云梯、井闌跟攻城車!
高高的井闌上,劉寇再次揚起右手,再次向前虛虛一壓,淡淡地道:“傳令,云梯、井闌、攻城車一起上,傾力攻城!”
劉寇倒也干脆,既然梁王執意要攻城,那就全力以赴吧。
“諾!”褚淳轟然應諾,然后先后揚起數面大旗,奮力揮舞起來。
霎那間,梁軍陣中便響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吶喊聲,數以千計的梁軍健卒蜂擁而上,又拉又拽,驅動著一架架高聳的云梯、井闌以及一部部笨重的攻城車,向著狼藉遍地、滿目瘡痍的虎牢關氣勢洶洶地緩緩碾壓了過來。
“終手要開始了嗎?!”
荊遷忍不住回頭與龐鈺對視了一眼。
從龐鈺的眸子里,荊遷看到了同樣的凝重之色,梁軍竟然出動了全部的云梯還有全部的井闌!至于那幾架巨大而又笨重的攻城車,相比云梯和井闌的威脅根本就不算什么了,因為虎牢關的東門早已經用城磚給砌死了。
“吼!”
“吼!”
“吼!”
在梁軍山呼海嘯般的號子聲中,兩軍距離迅速接近。
倏忽之間,高聳的云梯、井闌已經距離虎牢關不足五十步了,關上守軍甚至已經可以看清楚對面井闌上梁軍弓箭手的猙獰表情了。
堪堪越過五十步的距離,井闌上的梁軍弓箭手突然發起了攻擊。
霎那之間,一波波的箭雨便從四十余架井闌上直射而下,無所不至地傾泄到了關上守軍的頭上,楚軍老兵霸道,搶先占住了緊挨垛堞的一小塊死角,兩千重甲步兵也還能憑借重甲和大盾勉強支撐,可剩下七千多輕兵卻只能等著挨宰了。
梁軍弓箭手居高臨下的近距離直射,給關上守軍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僅僅不到片刻功夫,就至少有四五百人中箭倒在了血泊中,近萬新兵的神經正經受著殘酷的考驗,桓楚、季布、荊遷絕不懷疑,如果這樣的情形再持續一刻鐘,這些新兵蛋子絕對會徹底崩潰,掉頭逃跑,那時候,虎牢關就徹底完了!
荊遷的五百輕兵雖然很驍勇,可五百人又怎么可能守住虎牢關?
倏忽之間,躲在垛堞后面的荊遷已經揚起了右手,可是很快,另一只大手就又死死地把荊遷的大手給摁住了,龐鈺弓著背,躲避著前方井闌上射來的箭雨,大聲勸道:“將軍,現在還不到時候,等等,再等等!”
荊遷咬了咬牙,終于把舉起的右手縮了回來”,高高的井闌上,密集的箭矢就像暴雨般傾泄而下。
虎牢關關墻上,七千多新兵則在來回奔走,大呼小叫,不時有新兵被箭矢射中面小胸腹或者胳膊腿,然后慘叫著栽倒在血泊之中。
虎牢關下,梁軍輕兵的號子聲依然在繼續。
伴隨著一浪高過一浪的號子聲,四十余架井闌繼續向前,終于進入了二十步內!
下一刻,四十余架井闌終于停了下來,二十余架云梯卻是繼續向前,試圖從井闌之間的縫隙中穿過,準備最后的搶關奪城。
百步外,劉寇重重地拍了下望臺護欄。
只要這二十多架云梯靠上了關墻,則虎牢關就必破無疑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異變陡生,數百枝長矛突然從虎牢關垛堞的后面射了出來,這幾百枝長矛幾乎全部命中了二十步外的井闌,在那幾百枝長矛尾部,竟然系著一道麻繩,麻繩的另一端霍然還伸到了虎牢關的關墻之上。
下一刻,關上守軍猛然發作,分為幾百隊向著側面奮力拉拽麻繩。
霎那間,四十余架高聳的井闌便開始出現了傾斜,而且,伴隨著關上守軍一浪高過一浪的嘶吼咆哮,井闌的傾斜角度正變得越來越大,眼看著就要失去重心側翻了!而此時,二十余架云梯卻剛好進入井闌之間的空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