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第一層的喧鬧一點都沒有影響到第二層,看來是地板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包廂中間是幾張合并在一起的長形矮幾,矮幾上空無一物,看來飯局還沒有開始。
包廂主位是一個50歲左右的禿頂中年人,面帶橫肉,表情嚴謹,細小的眼睛閉合間,時而會閃過一道兇光,兩側分別跪坐著10來個面色嚴肅的中年大漢,看來都是田中組的重要成員。
“父親,我來了,這是我在講道館的同伴小林君,平時對我多有照顧,今日特地請他陪同我,參與社團的周年慶!”陽介一反平時的嬉皮笑臉,恭敬地對上首的田中一見說道,看來田中的家教也還是不錯的。
“坐吧,馬上就開席了!”田中一見瞟了一眼徐默,略一欠身表示歡迎,就不再關注他了。
相比較私生子的大兒子,田中更喜歡這個原配妻子所生,性情活潑好動的次子,陽介對武道十分的熱愛,也曾經帶來不少柔道高手參加社團慶祝性的宴會飯局。
他情知陽介只不過把這種奢華的宴會飯局,作為在武道同伴面前的炫耀資本,而且這種慶祝性的飯局,社團成員也不會探討什么要緊的事情,田中一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第一道菜是每人分到的一碗味噌湯,賣相并不是十分好,湯色渾濁,然而味道卻是十分的鮮美濃郁,讓人喝上一口,就不僅胃口大開。
上味噌湯以后,酒館便陸續的上了一些壽司,鐵板燒,不過眾人的注意力顯然并不在食物上,不時地與旁邊人高聲談笑,連主位的田中一見也放下了平日的威嚴,與眾手下打成了一片,不時還說個黃段子,引眾人發笑。
徐默在來日本之前,便專門花過一段時間研究日本的文化,日本人的飯局,菜式眾多,往往一頓飯下來一二十道菜,盤子大碗大,但菜量少得可憐,一道菜分到每個人的盤子里不過一勺一口而已,即使二十道菜也不過二十來口。
吃一個日本飯局常常要用三四個鐘頭,這二十來口菜分成三四個小時上來,其充饑水平可想而知。
但是吃飯顯然不是小日本飯局的中心目的,日本自古以來把飯局當作溝通感情,解決問題的重要手段,至今長盛不衰。
這種飯局可不是能夠輕易推辭的,因為日本的飯局,是一種“官方”性質的活動。它的作用,在于增進上下級之間的溝通,培養同僚之間的感情,也是協作單位之間增強聯接的紐帶。說到底這是工作的一部分。
日本的社團有著強烈的等級觀念,平時上下級之間界限嚴格,極少感情交流,只有在酒桌飯局上,雙方才會放下身段,坐在一起稱兄道弟。(當然大家也絕不會隨便到失禮和忘卻自己身份的地步)。
日本社團的重要計劃,也喜歡在酒桌上完成,往往幾個頭頭喝了幾杯以后,今后的社團方向就決定了。
既然日本的飯局承載著這樣的社交功能,“吃”本身就不再是飯局的重點。日本飯局更重視每道菜的特色和精美,而不在乎是否讓客人吃飽。
所以,陽介才會特地拉徐默這個“熊本的土包子”來見識見識,平日里普通老百姓所見不到的精美菜式,而不是讓徐默真來填肚子的,而陽介所說的東京著名歌姬作為盛體的女體盛,顯然就是其中的壓軸菜。
徐默在飯局期間除了跟陽介低聲談論一些柔道方面的話題,并不多說話,他來到這里,也只是想在田中一見面前混個臉熟,實在是沒有指望,第一次見面就能給對方留下多好的印象,更不用提開口請求幫忙了。
時間過的很快,在眾人都有了七、八分醉意的時候,最后一道女體盛終于被幾個健碩的服務生給抬了上來。
只見一個花季少女赤身裸體躺在一張竹片編成的藤板上,身體上放滿了日本的特色料理,壽司、刺身、各類海鮮和蔬菜。盡管這個女體盛的盛體連臉上也有遮蓋著幾片黃瓜,但是徐默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盡管陽介已經說明了,女體盛的盛體是東京目前非常紅火的一個女子彈唱組合成員之一,但是徐默還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人。
雖然她不是日本現役歌姬中的天王級別,而且年紀比起那些剛出道的美少女偶像也大幾歲,但是卻實實在在是一個美女歌姬,還是屬于那種大器晚成的實力派——中島奈惠。
出道五年以后才開始大紅,認真說來,今年與SONY簽約以后,可以算是到達了事業的頂峰,雖然現有的成績無法被稱為歌姬天王,但是次一級的評價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也正因為這段時間在東京大街小巷都有她的歌曲和性感畫報,才讓徐默這個每天宅在家里的宅男之王,也認出了這張甜美的臉。
看著身旁已經激動得漲紅了臉的陽介,和矮幾兩側對組長不停恭維贊嘆的社團成員,徐默心知恐怕他們也是剛剛得知,是這么一個重量級的人物來給周年慶宴會壓軸。
不過,看著中島那張緊閉雙眼的嬌媚臉蛋,徐默心中閃現了一絲的不安。讓這樣一個公眾人物來為自己社團周年慶,做女體盛的盛體,田中組的能量看起來無法想象,但是為什么擁有這么大能量的田中組,還只是控制東京一個臺東區呢。
如果田中組實際上沒有這么大的能量,那么做出超過自己身份的事情,可是日本黑幫的大忌啊!
在眾人正要動筷之際,“讓開!混蛋!”隨著包廂外面的一陣喧鬧,田中組所在的包廂推拉門被人打開,準確的說是被人砸開,只見剛開始在酒館二層把關的兩個黑西裝,被人一腳一個直接踹了進來,隨后便進來了兩男一女三個人。
兩個男子,一個年紀不過18、19歲,手提一把木刀,體態修長,稚嫩的臉上還帶著悲憤表情。另一個男子濃眉國字臉,身材高大,肩厚體闊,也只有25歲左右。唯一的女子臉色淡然,梳著馬尾,圓圓的蘋果臉上帶著一絲堅毅,竟然還是一個姿色不亞于躺在矮幾上,身為女體盛盛體—中島奈惠的美女。
“八嘎!”
“混蛋!”
跪坐在榻榻米上的社團成員紛紛色變站起,對于一個在日本是合法組織的黑幫來說,在社團核心成員都在場的慶祝宴會場合,這種冒犯已經不僅僅是挑釁這么簡單了,如果今天不能挽回臉面的話,徐默估計得有好幾個人要切腹。
只見離兩男一女最近的兩個社團成員,已經拿著手邊切食物用的小刀撲了上去,進來的三人中,拿木刀的少年馬上一聲大喝,木刀上提,雙手緊握,做了一個大上段,閃電般連劈兩下。
兩個社團成員馬上大吼一聲,臉色蒼白,捂手后退,不但手上的小刀已經被擊落,從姿勢上看,持刀手腕也已經被擊斷。其他眾人也不由一窘,不過從他們咬牙切齒地表情上看,如果不是今天這種場合不能帶武器,他們早就掏槍射擊了。
“姐姐,我來接你了,我們走!”少年擊退兩個社團成員后,臉帶焦急地朝已經驚慌坐起的中島奈惠喊道,同時接過身旁那個馬尾美女脫下的一件外套,就要給中島奈惠披上。
不過他要拉起不知所措的中島奈惠,并且給她披上衣服的話,就必須路過已經紛紛站起的眾人身前,在這些人當中就有徐默。
徐默心中暗嘆一聲,今天的這個局面,明顯是田中組敵對的人或者團體安排下的陷阱。中島奈惠本來就不是田中組,可以用黑幫手段強迫邀請的對象。而且就算中島奈惠迫于無奈答應了前來助興,也不會告訴自己學習劍道的弟弟,自己是去做女體盛,那么也只有其他人通知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了。
不過,這樣做雖然讓田中組顏面掃地,但是中島奈惠畢竟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對田中組來說實際上的損失是沒有的。但是很顯然,對方不會走一步沒有用的廢棋,那么也就是說,中島奈惠的弟弟帶來的兩個人當中,起碼有一個人是……
大腦如高速旋轉的發動機一樣在運作,徐默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都不慢。中島良今天晚上是在跟幾個好友聚會,突然間接到的一個匿名電話,讓他相信了姐姐正在遭受某個黑幫折辱,于是便急匆匆和身旁的兩個好友趕來了這里。
雖然現場的情形并沒有中島良想象地那么不堪,可是赤身裸體被放滿了食物的姐姐,依然讓他在朋友面前感到羞恥和難堪。
在擊退幾個不識相的黑幫分子之后,他的怒火終于有所發泄,正在他要拉起姐姐離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握木刀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指修長,甚至于有點秀氣的手給牢牢扣住了。
從小就愛好劍道,修習劍道10余年的中島良,當然知道怎么應對這種情況,手腕一翻,直接用木刀的刀柄朝身旁的這個消瘦青年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