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范時崇一開口便推卸責任,福建巡撫黃秉中可就坐不住了,他是太子一系,亦是福建的主官,下面三府呈報的異動,他一直壓著,拖著,找各種借口下到各府去巡視,就是不去鬧的最厲害的泉州、漳州、福寧一帶,只見他在椅子上一欠身,說道:“督臺大人,泉、漳二府及福寧一州自去年就旱情嚴重,皇上截留三十萬石漕糧賑濟此一帶被災之民,而福建其它各府,同樣災情嚴重,今年春旱尤為厲害,下官等四處巡查,不敢稍存懈怠,萬未料及,受賑濟的一帶反而挑頭鬧事,并且迅速蔓延開來,實乃出乎下官意料。
前任督臺,自去年十一月便即解任,浙江本是魚米之鄉,去年又是豐年,下官等欲從浙江借調米糧,奈何浙江巡撫百般推脫,下官等亦是無能為力。”
范時崇一聽,這黃秉中竟然倒打一耙,含沙射影的指責自己到任太遲,沒起到協調閩、浙兩省的責任,心里立時就警覺起來,這黃秉中去年由福建布政使升任巡撫,在福建已經呆了五年,可謂根基深厚,他若是成心挑起督撫之爭,自己此立足未穩,可是大為不妙,倒不若借此機會好好整合一下福建的官員。
想到這里,范時崇神情肅然的說道:“諸位與本督皆是朝廷命官,正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豈能坐視福建半省糜爛?饑民暴亂所發之揭貼,本督亦曾看過,直指地方官吏侵吞賑濟錢糧,地方富戶大豪囤聚居奇,針對此條,本督以為,對福建西南各府饑民暴亂該剿、撫并用,剿,本督已命福建提督藍理派兵前往征剿。撫,望在座諸位與本督同心協力,征調糧草運往西南各府……”
泉州府,福建陸路提督府。
提督藍理聞報泉、漳二州及福寧三州皆反,不由怔了半天。藍理是福建漳浦人,畬族,自幼習武,英勇過人,康熙朝有名的‘破腹將軍’,在征臺時,屢立戰功,累功升至提督,他自小就不曾讀過書,性情豪爽,粗獷率直,其兒藍國定卻是依附太子。
藍理早就收到其子的密信,要他對泉州、漳州、福寧一帶的饑民采取放任的態度,這要求對他來說,不過是抬抬手而已,他只管軍事,不管民事,只要不造反,就跟他沒一絲關系,更何況他對豪族大戶歷來反感,地方官吏貪腐賑濟錢糧的事他亦有耳聞,自是樂的看熱鬧。
他亦是萬沒料到形勢會如此急轉直下,泉州的永春、德化兩縣一扯旗放炮殺官造反,會如此迅速的蔓延開來,僅僅不過五天時間,泉州、漳州及福寧州已是反旗四豎,而且開始向龍巖、延平、汀州三府蔓延,從賊人數已是號稱十萬之眾。
他也是老軍務了,反賊勢力發展的如此迅速,要說這背后沒有得力人手組織、策劃,打死他也不相信,不過事已至此,他除了暗自腹誹幾句,也沒其他辦法,只得盡起本部三萬兵馬,兵分三路前往征剿,同時給康熙上了份折子呈報詳細情況,不管造反是什么原因,這么大的聲勢,他這個坐鎮泉州的福建陸路提督是逃不了干系的,不積極主動一點,這個提督怕是當到頭了。
范時崇的手令傳來時,藍理已經率領三萬人馬進入安南州了,他只讓師爺回了短短一句話,“所過之地,寸草皆無,望督臺大人保證兵馬糧草。”
廣東與福建緊接,潮州府更是緊臨福建漳州,漳州府這一造反,把潮州知府嚇了個半死,一邊以八百里加急向廣州巡撫呈報,請求派兵進駐,一邊嚴令各縣嚴密注視福建叛民的動向。
胤禎回到澳門后,卻沒閑著,先去查看了下那艘二級戰列艦,蒙特多號損傷不是很大,賈士度又是有心奉承,調派了所有好手維修,預計再有三天就可以出海,這讓胤禎心情大好。
回到澳門海關的臨時駐地,胤禎就開始不斷的寫信,康熙在三月初發出上諭著北方各地做好抗旱準備的邸報,胤禎到廣州已經看到了,康熙雖然未給他密信,但細想之后他覺得還是得盡一份力,既能救民于水火,也能多獲一份圣眷,何樂而不為?銀子沒了再賺就是。
胤禎首先就給江海關、浙海關、上海沙船協會下令,著北上沙船一概只準裝運糧食,天津海關以高于市價二成的價格敞開收購,并通知‘四大恒’保證天津海關的現銀和銀票流量。
稍想了想,他覺得此次大旱對在北方推行玉米、番薯、馬鈴薯等高產作物是個大好機會,農學院雖然還未開院,不過這些東西可以先試著推行,也算是為農學院積累經驗。
此時,黃河以北都還未開始大力推行這三種高產作物,種子還是個大問題,默想片刻,他才派出親衛先到廣州去搜買這幾種農物的種子,又給施世驃寫了封信,叫他搜集三種農作物,玉米、番薯在沿海都種了不少年了,但馬鈴薯他來了后還未吃過,不知道傳過來了沒?所以特意交待施世驃不妨去臺灣看看,荷蘭人在臺灣多年,應該已經傳到了臺灣。
之后他才給康熙寫密折,詳細匯報了被刺殺的情形,并把繳獲的弓、箭一并送了去,這么大的事是不可能瞞住康熙的,然后才通報運糧一事,而后,胤禎又提及氣候異常,人口密集區要嚴防瘟疫,稍后,他才提及旱災之后推廣三種農作物的事情,最后是請求在澳門設立海防同知衙門,以加強對澳門及澳門外海的管理。
檢查妥當之后,他才將命令、信件、密折一并用快船發出。
三月三十日,胤禎就收到了廣東巡撫滿丕轉發過來的私信,其中言及閉城大索三日,皆一無所得,甚是惶恐云云,他不由好笑,這家伙只怕根本就是做做樣子,這些官油子對這種案子,躲都來不及,還會盡心去查?倒是信后提及福建造反的消息,讓胤禎楞了半晌,在康熙朝還有這么大一次農民起義?咋就沒聽說過?是原本就有,還是自己來了改變的?本王好象跟福建沒啥關系。鬧就鬧吧,既然沒聽聞過,估計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再說,這事也沒他插手的余地,胤禎沉思片刻就把這事放在了一邊。
四月初二,胤禎乘坐修理一新的蒙特多號返回上海,這艘二級戰列艦,回到上海就將面臨肢解的命運,他也懶的費神去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