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祥心中已是震驚不已,老十四竟然從去年開始就在南洋布局,他要征南洋?聯想到康熙在京招募三千八旗子弟駐扎臺灣,他已是明白過來,康熙已經下了決心要征南洋。遠征南洋,如此大的事,整個京師上下竟然沒聽到一絲風聲,這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即便是康熙乾坤獨斷,最起碼也得在朝中做做樣子,征詢一下群臣的意見,怎得會不聞一絲風聲?老十四究竟是如何說服康熙的?康熙又是如何想的?祥登時滿腦子疑問。
南洋可不比臺灣,一個臺灣尚且以舉國之力征了二十余年,更何況南洋?老十四背后究竟有何依仗?讓他有如此大的雄心?
“奴才們在海上航行了五天,在淡水、糧食斷絕的第二天,就遇上了一支廣州前往馬尼拉的船隊,這才得以脫險。”
聽鄭清遠說完,禎不由松了口氣,遠洋貿易船隊的損失并不是很大,不過,西班牙人欲圖攻擊遠洋貿易船隊的事情,怕是已經傳開了,這難免會造成人心浮動。
真沒想到,西班牙竟然是劣性難改,居然在馬尼拉又制造了一次大規模的屠殺,而且還有膽子打遠洋貿易船隊的主意,看來,是不能再等了,不狠狠回擊一下,遠洋貿易船隊的股東們怕是會引起恐慌,南洋的海盜日后只怕也敢打遠洋貿易船隊的主意,這種事,絕對不能縱容,否則后果相當嚴重。
沉吟了半晌,禎才問道:“西班牙人在馬尼拉有多少駐軍?”
這情況,鄭清遠倒是熟溜,張口便道:“回王爺,城里駐扎有八百名西班牙火銃兵,城外有二千名土著兵,港口還有支艦隊,有二艘二級戰列艦,五艘三極戰列艦,還有十五艘略小的,是二層甲板的,剩下的就是二十余艘小戰艦,總計人數在一萬二千余人?”
“什么是二級、三極戰列艦?”祥聽的一頭霧水,不由出聲問道。
鄭清遠抬頭望了一眼祥,見他年紀輕輕,一身便裝,在禎面前卻甚是隨意,不由回頭看向禎,禎點了點頭,說道:“這是本王的十三哥。”
十三阿哥?鄭清遠連忙打千兒道:“奴才鄭清遠給十三爺請安。”起身才道:“回十三爺,二級戰列艦是三層甲板,火炮在八十門至一百門之間,定員士卒七百五十人的西洋戰艦,三極戰列艦,有二至三層甲板,火炮在六十門至八十門之間,定員士卒五百余人。那種略小的,是二層甲板,火炮五十余門,士卒約三百余人。”
祥一聽,直接就蒙了,這二級、三極戰列艦得多大?僅這一支艦隊就有上千門火炮,即便是大清最強大的福建水師,也無法與之抗衡。
聽到西班牙在馬尼拉有支這么龐大的艦隊,禎也有些蒙,西班牙沒理由在馬尼拉長年駐扎如此龐大的艦隊,難道西班牙與荷蘭又起了爭端?沉吟了片刻,他才問道:“這支艦隊一直就駐扎在馬尼拉?”
“不是,馬尼拉原本就只有二艘三極戰列艦和十余艘小戰艦。另外那些戰艦都是去年冬天才來的。”
禎點了點頭,這才正常,不知道西班牙臨時調集這么支小規模的艦隊到馬尼拉有何企圖?應該不是針對大清來的,估計多半又是與荷蘭有了沖突。不過,對于現在的海軍來說,這支艦隊卻是足夠龐大,就憑海軍現有的戰艦能啃的下來?
瞅了一眼滿頭短發的鄭清遠,禎溫言道:“先下去休息,有事,本王再叫你。”
鄭清遠沉聲道:“稟王爺,與奴才一同逃出來的尚有一百多人。”
“恩?”禎稍想了想,才道:“把他們都安排去海軍學院,跟招募的水手一起參加訓練。”
待鄭清遠退下,祥便問道:“這西班牙也是西洋的?怎么之前很少聽說起。”
聽祥問起,禎也不象蒙康熙那樣瞎蒙,詳細解說道:“西洋便是指的歐洲,咱大清這塊地方叫亞州,西班牙帝國在百余年前曾經是最大的帝國之一,即便是現在,其國土面積也比我大清國遼闊,人口總數在七千萬左右,不過,西班牙在東方,卻僅僅只占領了呂宋,前明時,他們也曾經入侵過臺灣,后被荷蘭趕走。”
聽說西班牙竟然比大清還要大,祥不由一陣擔心,“十四弟,西班牙國勢如此強盛,咱們搶奪它的地盤,不擔心由此引發兩國的戰事?”
禎輕笑道:“這倒不用擔心,打一棒,再給他個甜棗,不會有多大問題,西班牙占領呂宋,為的便是與東方交易,咱們搶了呂宋,再給他貿易權便是,他在海外的領土眾多,根本就不會在乎領土的得失。”
祥甚詫異的瞅了禎一眼,老十四來上海也不過二年多時間,何以對西洋諸國的情況如此了解?
“叫洪天保進來。”禎卻是對外吩咐道。
洪天保乃是廣州十三行萬利隆茶行洪萬山的三子,今年才二十二歲,為人謹慎、機靈,一聽禎喚他,急忙就進來躬身道:“王爺有何吩咐?”
禎道:“傳武格、衍德、鄭清海、張元隆、王斌,林八寶候見。其余人等,讓他們先行回去,別耽擱了正事,有急事的在貼子上注明。”
天保躬身應道。
洪天保一退下,江海關監督陳鵬年,松江知府完顏海鋒、上海知縣查嗣庭三人便進來,依次給、祥二人請安見禮,禮畢,陳鵬年,完顏海鋒又齊聲道:“恭賀王爺晉封親王。”
禎微微一笑,伸手道:“都坐吧。”三人落座,便逐一將最近的幾個月的情況簡單的做了匯報,禎聽完,照例是一番溫言勉勵,之后才道:“陳大人,目前上海乃棉布、生絲指定的出門貿易港口,你著人宣揚,自明年起,凡購買二繭生絲、綢緞者,必須用黃金支付,另外,明年起,所有貿易必須按貨款總額的二成,以黃金支付。”
“是否沒黃金,便不允許貿易?”陳鵬年謹慎的問道。
“對這點要著重點明。”禎道:“明年開始,所有的海關都一律按此辦理。”
“下官領命。”陳鵬年欠身回道。
說完,禎又看向完顏海鋒,道:“今年開始,移民臺灣的百姓必然暴增,但凡移民者,皆是貧寒百姓,新遷一地,衣食皆缺,福建本就缺糧,無力照應,一眾黑心商賈必然乘機牟利,你在松江帶本王收購囤積三十萬石稻米,以備不時之需。”
祥在旁聽的心里一跳,老十四說的光面堂皇,這糧食是否是為征南洋準備的?
完顏海鋒忙躬身道:“奴才謹慎王爺鈞旨。”
禎點了點頭,這才看向查嗣庭,含笑道:“上海繁華富庶,賦稅徭役皆無須太多操心,不過,南來北往之商賈卻多如過江之鯽,其間又雜有南洋、西洋等化外之夷,時日一長,難免影響上海之民風。
查大人書香禮教世家出身,諳熟禮儀,皇上讓查大人出掌上海,可是寄予厚望,不過,上海之地,多南洋、西洋等化外之夷,不熟我天朝之文言,查大人宣揚禮儀、教化之時,不妨另備一份白話宣傳講稿、告示,否則,難見其效。”
查嗣庭赴任前,康熙親自接見,天語淳淳,便是著重教化,對于康熙的意思,他自是心領神會,此時一聽禎這話,大是感激,忙起身一揖,道:“王爺教誨,下官銘記于心,定然謹尊王爺鈞旨。”
禎受此啟發,又對陳鵬年和完顏海鋒道:“你二人亦是如此,海關也好,地方衙門也罷,面對的大多數都是未曾讀過書的百姓,日后,張貼告示,都多貼一份白話文,以便百姓一聽就明白。”
“謹尊王爺鈞旨。”二人齊齊回道。
留春園外,洪天保將禎的話轉達了一遍,未被點名的一眾總管立即便都散了,張元隆正準備進園去候著,便聽的隨從提醒道:“老爺,大舅爺來了。”
大舅爺,王通旭?張元隆一楞,他來這里干嘛?轉身一看,見王通旭腳步匆匆,神色緊張,他心頭頓生起一種不妙的感覺,王通旭前往馬尼拉貿易,怎得如此快便回來了?他趕緊的迎了上去。
“出了什么事?快說,十四爺等著見我。”一碰面,張元隆便急著催促道。
“姐夫,大事不妙。”王通旭苦著臉,把去馬尼拉的遭遇簡短的說了一遍。
張元隆一聽,登時臉色就蒼白起來,遠洋貿易船隊出了這么大的事,又是出在他大舅子身上,雖說與鄭清遠有莫大的關系,可鄭清遠的事情明顯是宣揚不得的,這次足足損失了五十萬兩,會不會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
穩下神來,他便吩咐道:“你候在門外,以防十四爺要見你。”
待得陳鵬年三人退出,張元隆、王斌、林八寶三人就跟著進來,一俟三人見禮畢,禎照例伸手讓座,這三人便是上海現在最大的三座造船廠的總管,待三人落座,禎才含笑道:“對于戰艦和商船的建造進度,本王最是關心,一別三月有余,你們把各自的情況簡單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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