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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天津之變
海善的海關衙門在地震中已被大火燒成一片空地,忙碌了一天,他也累的夠嗆,獲悉三岔河總口未有絲毫損失,天一麻黑,他便帶著一幫隨員趕往三岔河,天津城外,尸橫遍野,無人收拾,而且處處可見滿臉悲傷絕望的流民,他實在不敢在城外野地多加逗留。
康熙和十四阿哥雙雙失蹤,下落不明,海善心里很是忐忑,新君登基,他這天津海關的監督一職,怕就當到頭了,他來天津一年有余,深知這里是塊寶地,就算十四爺不開發,用不了幾年,亦將繁華無比,即便不貪,他一年下來,也能輕松落個幾萬兩進帳,這差事到哪里去找?
趕到三岔河,海善才發現這里熱鬧無比,隨處可見一眾豪奴四處在張羅,譴人一打聽,才得知,原來三岔河一帶基本未遭損失,一眾王公貝勒、文武大臣紛紛搬進了水師營地和一畝園。
海善聞聽之后亦未在意,匆匆趕往三岔河總口,不料,在總口門前,他竟然被兩名護衛攔住了,居然有人鳩占鵲巢,他頓時就火冒三丈,潑皮本色正待發作,卻聽的一人笑道:“三弟安然無恙,我可就放心了。”
一聽是二哥滿都護的聲音,海善立時就知道肯定是八阿哥在里面,臉上當下就露出了笑容,親熱的道:“二哥,一出事,我就四處打聽,聞知您沒事,我才放心,侄子們都沒事吧。”
“還好。”滿都護微笑道:“進來吧,八爺在里面。”
海善雖說投了老十四,但尊照禎的吩咐,并未在外宣揚,他原本就是老八一黨,當下也不見外,急步走了進去,一進屋,才見八阿哥禩,上書房大臣馬齊、多羅順承郡王布穆巴都在座,他忙上前見禮。
禩擺了擺手,笑道:“海善來的正好,借你寶地歇息一晚,這是你海關的總口,你派兵丁把守門口,免的讓人起疑。”
“八爺這不是見外嘛。”海善笑著道:“我這就去安排。”
布穆巴卻是遲疑著道:“海善到底是十四爺的人,還。”
“都一樣。”禩微微笑道:“借用十四弟一句話,肥水不流外人田。”
馬齊聞言一喜,八爺與十四爺私下竟是有此協議,當下便捻須笑道:“既是如此,可就穩操勝眷。”
禩卻微微搖了搖頭,輕嘆道:“形勢不容樂觀啊,之前,誰也不會想到太子在海軍中還有如此大的勢力,咱們在海軍中安插的人手不少,可在老十四的整頓下,都已經派不上用場,由此可見老十四的手段。
但太子的人卻能安然無事,可見隱藏之深,在海軍如此,在禁衛軍中又安知沒有太子的人?此事大意不得,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八爺慮的是。”馬齊頜首道:“太子在位三十余年,受其恩惠和提拔的人員不在少數,況且他又明知被廢在即,難免會有魚死網破之舉,即便再小心亦不為過。”
多羅順承郡王布穆巴是少有的八大鐵帽子王之一,亦是堅定的八黨骨干,曾慘遭太子,與礽可謂是誓不兩立,聽的談及太子便心里煩悶,當下便轉移話題說道:“如今在天津的八旗禁旅有三萬余人,領侍衛內大臣僅有雅爾江阿、綽爾濟兩人,今雅爾江阿傷重難行,施令者唯綽爾濟,此人乃三爺心腹,八爺不可不防。”
對于三阿哥祉,禩素來未將其視為對手,聞言含笑道:“三哥優柔寡斷,書生本性,豈不聞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咱們特意另找居所,不就是防范未然嘛,今日都累了一天,早些歇息,明日才是重頭戲。”
子夜,心驚膽顫,擔驚受怕了一天的眾皇子,王公貝勒、文武大臣都酣然入夢,海善雖是勞乏了一天,卻仍是翻來覆去不能成眠,白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又太過駭人,晚上八阿哥又悄然住到總口來,他心里總覺的不踏實,折騰到子夜時分,起身小解,卻突然發現外面隱隱有火光,心里登時一驚,又走水了?
摸到墻頭一看,他頓覺頭皮發麻,但見不遠的水師營地和一畝園外圍滿了手執火把的兵丁,兵變他登時倒吸了口冷氣,也不敢多看,連忙躡手躡腳的趕到總口委員田巖的住處,輕敲著窗子。
“誰?”
“我是海善,不要聲張,趕緊的起來,這總口有船沒?”
一聽是海善,總口委員田巖一下就清醒過來,忙低聲道:“有,有幾艘。”
“外面全是兵,趕緊的命人準備船逃命,不準點燈”海善吩咐完,又折向八阿哥禩的院子,心里暗罵那群護衛,都他娘的是死人,不是老子睡不著,非的一鍋讓人端了不可。
一畝園外,太子礽和三阿哥祉并列站著,礽沉聲道:“命令他們動手吧,先控制住一眾兄弟,特別是老八、老十和簡親王雅爾江阿。”
祉微微猶豫,才咬著牙齒下令道:“動手記住,不準傷了性命。”
渤海灣,旗艦‘瓦納多’號上,艦長室,康熙終于醒了過來,睜開眼,他仍感覺后腦隱隱作痛,緩緩轉動頭望了望,但覺房間狹窄,令人壓抑,他不由有些疑惑,這是什么地方?很快,他又閉上眼睛,回想起了白日那一幕幕,想到在河里,老十四用腳踹他,并且重擊他后腦,他頓覺心頭火起,沉聲問道:“有人嗎?”。
門外候著的郎中和達春等幾名護衛一聽,連忙就沖了進來,請安見禮后,郎中便麻著膽子上前把脈,康熙卻是一眼就認出了達春,心里不由一沉,馬上就明白身處何地了,這是在海軍戰艦上,他頓時便一皺眉頭,老十四是何企圖?
見康熙確實醒了,達春才吩咐道:“讓人去廚房,就熬好的粥送上來。”
禎這幾日也累的慌,召集會議之后,就徑自去睡了,正自酣睡,卻被人叫醒,聽聞康熙醒了,他才起身稍事洗漱,ff8又換了朝服,才施施然而來。
在門外聽聞郎中說已然無礙,又進了一碗老米粥,他不由放下心來,令達春遠遠警戒之后,方才進去,規規矩矩的叩頭道:“兒臣禎,給皇阿瑪請安。”
“朕頭痛欲裂,何安之有?”康熙心中惱怒,語調卻是出奇的平淡。
一見康熙如小孩般賭氣,禎不由暗道糟糕,康熙竟然還記的在河中被打昏一事,他忙叩了個頭道:“兒臣該死,河中一事,完全是出于無奈,還請皇阿瑪恕罪。”
康熙生平從未經歷如此遭遇,可謂是奇恥大辱,一聽禎竟然振振有辭,當即便低斥道:“出于無奈?你倒是打的有理了?”
禎卻是不慌不忙的說道:“回皇阿瑪,溺水之人,在水中隨便抓住一樣物事,皆會緊緊纏抱,兒臣當時若不將皇阿瑪打昏,皇阿瑪氣力過人,一旦箍住兒臣手腳,后果不堪設想,皇上若是不肯見諒,兒臣唯有去南洋了。”
這話倒有意思,君臣對奏,不得皇上見諒,唯死而已,老十四竟然說去南洋。康熙微一琢磨,便知老十四這是暗示,不會有異常舉動,他登時安下心來,靠在軟枕上默想了片刻,當時在水中的情形他已記不清楚,神志恍惚間,就只記得老十四踹開他,打他。
想想當時,老十四若是要致他于死地,何必毆打他,不理會即可,想到這里,他才悻悻的岔開話題道:“朕昏迷了多長時間?”
“回皇阿瑪,足有半日,現在已是子夜時分。”禎忙回道。
“這是哪里?你是何打算?”康熙緊接著問道。
禎恭謹的說道:“回皇阿瑪,這是海河入海口,海軍水手操帆尚不熟練,晚上河道行船危險,天一明,兒臣便譴戰艦恭送皇阿瑪回天津。”
聽說是在海河的入海口,康熙徹底的放下心來,若是老十四意圖不軌,有這半日工夫,怕是都該出渤海了,不過,他仍是追問道:“為何當時不回天津?”
“皇阿瑪昏迷不醒,天津形勢不明,兒臣不敢冒險。”禎料知康熙必然有此一問,早就想好,回答的自是滴水不漏。
康熙聞言,不由一陣默然,天津城里有太子、老三、老八等幾個有爭儲之心的皇子,領侍衛內大臣有六位,平日里還能相互制衡,城墻一坍塌,不知道還有幾個能活著,失去了平衡,自己又生死不明,難保那幾個皇子不鬧出什么妖蛾子來,在自己昏迷不醒時,海軍確實是最安全的地方,從海軍戰艦停泊在入海口,便可見老十四提防之心。
康熙現在的處境可以說生死都操縱在老十四手里,老十四完全沒必要再哄騙他,在這種情況下,老十四能夠不為所動,不存非分之念,他心里不由大為欣慰,這遭罪沒白受。
以老十四海軍的實力以及他巨額的財力,再加上他練兵的手段和在江南的聲望,自己一旦駕崩,一眾皇子爭奪天下,康熙敢肯定,最終勝出者非老十四莫屬。
對于他自身的優勢,老十四不可能看不到,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老十四卻能控制住他的野心和,實在是難能可貴,康熙完全可以肯定,老十四的這個決定是深思熟慮之后的決斷,唯因如此,他更覺欣慰。
為政之道,重在權衡和取舍,老十四這此種情況下,能做出這個決斷,足以說明他的胸襟和對大局的掌控有著過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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