恂親王府,自步軍統領衙門回府,禎就不停的見人,送走了噶敏圖、法海等幾位十四黨堅,他翻了翻名刺,才吩咐道:“天色不早,叫鄭世昌進來,讓其他人先回,有急事的在名刺上注明。”
鄭世昌如今不僅是‘四大恒’的掌柜,也是京報的印刷總管,其子鄭清海、鄭清遠皆是禎的得力手下,聽聞在江南試行低息放貸,他便知十四爺要招他商議,事以匆匆趕了過來,進得房間,便見禎正微笑著注視著他,忙利索的跪下請安。
禎虛抬了一下手,微笑道:“身子還硬朗,不過,終歸是一把年紀了,要注意作養,尤其是冬天,坐吧。”
鄭世昌聽的心頭一熱,忙又叩頭道:“下官賤軀,怎敢勞十四爺掛齒,下官還硬朗,還能為十四爺效幾年犬馬之勞。”起身后,他才謹慎的在下首落座。
禎緩緩說道:“昨日陛見,皇上已同意在江南試行低息放貸,首期注入一千萬兩,之所以選在江南,為的便是穩妥,低息放貸僅針對農民和小手工作坊,各個分號要做好前期的準備事宜,貸款戶的資料、底細要落到實處,每戶的貸款額度、周期亦要有限定。
這是專為保護農民和小手工業者的資金,不圖利潤,息錢就暫定為厘,切記不準挪做他用,若有遭災之地農戶貸不到款,告訴他們,輕則操家流放,重則株連上下三代,江南快馬四日便可到京,朝廷耳目亦是不少,本王正想立威。不介意殺幾個敢以身試法者。”
聽禎說的殺氣騰騰,鄭世昌不由心里一緊,忙欠身道:“十四爺放心,下官親自下江南,督管此事。”
“你一把年紀。經得起幾次奔波?”禎微微一頓,才道:“讓你家老大去吧,另外,我建議一省或者是兩省,設立大分號,統管一省之分店,你回去商議一下。看是否可行。”
這豈不是跟官府一樣了?如此倒能省不少事,卻也得增加不少開支,鄭世昌忙躬身道:“下官回去便商議,或在江南先試行。”
禎正待點頭,卻聞護衛在外稟報,“稟主子,十爺來了。”
老十來了?難道是為漕運整改未辦妥之事?禎微微一怔。便對鄭世昌說道:“恩,穩妥起見。先試行一下甚好,你先回吧。”
待鄭世昌告退,禎才起身迎了出去。才出院子,十阿哥誐已是急步而至,一見面,他就笑道:“十四弟,叫人整桌上好的席面,十哥今兒可是專程蹭酒來的。”
一見這情形。禎不由一喜。八哥扛不住了?他笑吟吟的上前見禮,微笑道:“瞧十哥滿臉的喜色。可是有好事?要不,整桌十兩的席面?”
十兩?誐夸張的揚了揚眉頭,笑道:“十四弟不會是才從山西轉了一圈吧?怎得把山西老摳的習氣學會了?”
“瞧十哥這身子,確實該好好補補。”禎輕笑道,隨后又轉身吩咐道:“達春,通知后院,看有什么虎鞭、鹿鞭、狗鞭之類的沒有,都給我一鍋燉了。”
啊?達春登時摸不著頭腦,遲疑了下才道:“喳,奴才這就著人去通知。”
“等等。”誐急忙叫住,而后瞅著禎道:“十四弟,你府上咋盡是這些玩意?你真有問題?”
“去你的,你才有問題。”禎笑道:“也不看看你自個瘦成啥樣子了,是不是十嫂索求無度?”
“好你個老十四,我明兒就叫你十嫂上府來,你自個問。”誐摔出了殺手锏,十福晉薩仁高娃可是京城宗室圈出了名的母老虎。
禎登時就眼睛一瞪,道:“十哥,用不著那么狠吧?”
誐嘿嘿一笑,手一背,頭一昂,一副吃定了你的表情,禎立刻轉身道:“達春,看看有什么熊掌,鹿脯,猩唇、燕窩、駝峰、鳧脯、鹿筋、黃唇膠之類的,也一鍋燉了。”
“別介啊,這八珍一鍋燉了是啥味?”誐眉開眼笑的說道:“有一兩樣就夠了,八哥明日上府拜訪,再整桌八珍不遲。”
八哥上府拜訪?禎心里登時大喜,現在可不比以前,八哥是八黨之首,他是十四黨之首,八哥親自上府拜訪,這意義可就太明顯了。八哥終于扛不住,死心了!禎心里頓時一松,笑道:“走,今日陪十哥好好喝幾杯。”
入冬以來,康熙便只逢五大朝、逢十常朝,其他日子皆體恤官員,不行早朝,不過,禎仍是不敢偷懶,一早就起床,趕到西華門遞牌子。
眼見門口空蕩蕩的,禎忙招過一名小太監問了下,才知幾個上書房大臣早已進宮了,他不由一陣郁悶,這年頭,晚上沒有娛樂活動,普遍睡的早,但早上起的也未免太早了點,等康熙死后,一定要把這規矩改的人道一點,不說八點,夏天點,冬天七點總可以吧。
康熙并未讓他多等,兩個小太監飛快的跑來,打千兒請安之后,才道:“十四爺,皇上在乾清宮東暖閣召見您。”
禎見這小太監一路小跑而來,心里便不由咯噔一下,邊走邊緊張的想到,如此急,必然是一眾上書房大臣都在,而議題無非就是移民和遠征歐洲,老八雖說扛不住了,決定放棄,可老八的黨羽現在并不清楚,一旦商議遠征歐洲,定然要遭遇極大阻力。
一路急行,穿過景運門,便見李德全站在門口張望,他心里不由一沉,難不成不是議的遠征歐洲?又發生什么大事不成?否則李德全怎會守在這里?
一見禎近前,李德全飛快的打了個千兒便道:“皇上有旨十四爺隨到隨進。”說著又低聲道:“十四爺小心,遠征歐洲一事,爭的厲害,皇上很不高興。”
康熙不高興?是什么意思?是不贊成,還是贊成?禎聽的云山霧罩,估計李德全也不清楚,按例,上書房大臣議事時,他是不能在殿內的。
快步走進乾清宮,便聽的嵩祝的聲音,“......四萬里遠征,聞所未聞,亙古未見,海路迢迢,兇險莫測,即便于國大利,奴才亦不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