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528章不賣帳
聽的這話,眾人皆是大有同感,如今是推行海外分封,海軍急需擴展,過得十數年,海外分封穩定下來,那必然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屆時,軍工作坊的旗人又如何安排?
富寧安緊接著道:“王大人眼光長遠,慮事深遠,奴才亦深以為然,海軍擴建,禁衛新軍擴招,軍工作坊又是如此規模,朝廷現有之財力,如何能常年維持?”
這話可是有欠思量,海軍這幾年根本就沒花朝廷一個大子兒,嵩祝微皺了皺眉頭,沉聲道:“旗人之所以能養尊處優,尊榮體面,乃是有功于社稷,我大清歷來厚待功臣,豈能將旗人與低賤的工匠等同視之?如此,朝廷臉面何在?旗人亦是顏面掃地!再說,旗人務工,必然荒廢騎射,這不合祖制,一旦有戰事,兵從何來?”
禎冷冷的掃了幾人一眼,心里卻是暗忖,不知是因為事前沒有征求他們的意見,他們在此借機訐難,還是他們本身就堅決反對此事?若用康熙來壓他們,倒是讓人小瞧了去,也擔心他們有抵觸情緒,暗中扇煽風點火,最好還是打消他們的顧慮。(ww.xiZiLO.Co)
微一沉吟,禎便侃侃說道:“旗人入軍工作坊務工,不侵害士紳利益,不與農民爭利,于商人更有是有利無害,何來混亂?即便有人乘機挑撥,也難成氣候。
海軍從創建到現在,不僅沒花一文國帑。反而還給朝廷賺了七千萬兩白銀、增加了南洋、澳洲三省之地,并且還負擔了沿海廣東、福建等幾個水師數萬人的兵餉開支,這幾年朝廷的歲入逐年增加。國庫的庫銀子亦是穩步上漲,本宮真不知道你們的擔心從何而來?
海軍、禁衛新軍的擴招,軍工作坊的開支,仍將循例,不會從朝廷正項里支出,這一點,諸位無須杞人憂天。
至于說旗人務工。荒廢騎射,純屬不明下情。一則,軍工作坊不可能安置數十萬人,本宮目前只能盡力保證一戶能有一個子弟入作坊,以緩解旗人生計,其余子弟并不受影響。二則,習練騎射開支不菲,旗人眼下生計艱難,根本沒多余錢財習練騎射。解決旗人生計。不是荒廢騎射,反而能夠保證、促進旗人習練騎射。”
說到這里,禎微微一頓。呷了口茶,又望了幾人一眼,才繼續說道:“旗人之所以安于游墮。崇尚奢糜,競相攀比,不思進取,其根源,便在于自覺高人一等。
不錯,大清的江山是旗人打下來的。旗人應安享榮華,可諸位想過沒有?隨著天下太平。旗人的數量正在迅速增長,現今已高達百二十萬之眾,數十年后,朝廷能夠供養數百萬,甚至是上千萬不勞而獲的旗人?
另外,你們也應該便服到京城的偏街窄巷去微服私訪一下,看看你們口中養尊處優,尊榮體面的旗人的真實生活,別只看大街上衣著光鮮,時時端著個架子,窮講究,瞎擺譜的旗人。
本宮最近轉的地方不少,見到不少平日想象不到的事情,旗人有干私活的,有做喇嘛的,有自賣為奴的,有私下遷到外城的,還有靠民人接濟的,吃的東西更豐富,腌白菜幫子、鹽拌小蔥,酸豆汁、蘿卜皮,菜葉子粥,雜糧窩頭。
本宮微服私訪,聽到過一句最心酸的話,‘旗兵的全部家當,就是打仗用的家伙和渾身的疙瘩肉!’,我不知道你們聽了這句話,是何想法?旗人有功于社稷,也是八旗兵丁的兵源,你們是不是該多關注一下,多了解一下他們的真實生活?別一個個站著說話不腰痛!”
聽到這番話,嵩祝不覺微微臉紅,卻是兀自分辨道:“旗人再窮,一家也有十多石米糧和二十兩銀子,何至窘迫到如此地步?”
“沒調查就沒發言權,自個下去看看,去看看是不是本宮在信口開河,故意夸大事實?”禎瞥了他一眼,而后看向王掞,稍稍調整了下語氣,道:“你能考慮到軍工作坊的長遠發展,也算有心,不過,本宮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軍械不僅可以裝備自身部隊,還可以販賣,販賣軍火的利潤很高,足以維持軍工作坊的發展。
只要我們的軍械一直處于領先地位,就不愁沒有市場,歐洲、美洲這些年戰亂不斷,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軍械根本不用擔心賣不出去。”
見禎張口就將幾人的擔憂逐一解說,駁斥,幾位上書房大臣不由皆是無語,心里卻是頗不以為然,禎對此事琢磨良久,他們卻是倉促之間,加以反駁,處于下風亦是情理之中。
見三人默然不語,禎暗罵了句,不知好歹!略一沉吟,便沉聲道:“解決旗人生計,適度放開對旗人的限制,不僅涉及到八旗制度,亦事關朝廷百年國運,諸位所慮,本宮與皇上皆已細細探討過,皇上深思熟之后,方才允準,諸位是自認才干學識,遠勝于皇上?還是質疑皇上的眼光見識?”
嵩祝、王掞、富寧安幾人不過是不滿禎事事獨斷專行,不與他們互通聲氣,借此訐難于他,聽的禎將康熙搬了出來,而且亂扣帽子,哪里還坐不住,趕緊的都跪下來,馬齊銜首說道:“皇上雄才偉略,高屋建瓴,圣慮深遠,奴才等與之相較,無異于皓月之明揮與螢火之微光,豈能妄自質疑?皇上既已允準,奴才等自必竭心盡力促成此事。”
禎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希望各位心口如一,先退下吧。”
待六人依次退出,禎略微松懈的往后靠了靠,蕭永藻、馬齊兩人一直不言聲,看來八哥已經打了招呼,有了這個鋪墊,再加上宗室子弟在海軍的人數不少,旗人入軍工作坊的不會有多大的阻力,但康熙不下旨,肯定會有王公大臣不賣帳。
而更讓他擔心的是以后的朝局,在明知康熙已經允準的情況下,嵩祝、王掞、富寧安三人還敢如此不依不饒,想來是清楚康熙的康復情況,一俟康熙完全康復,會是什么情形?他與康熙如何相處?康熙會不會扶持其他兄弟來制衡他?康熙若是要制衡他,會扶持誰?老三還是老八?可能扶持八哥的機會還大一點,可不能出現這種局面,好不容易才將老八他們拉攏過來,必須得避免出現這種情況,可如何才能避免呢?
禎皺著眉頭默想著,或許以退為進是個好辦法,若能找由頭避出京師,自然就能免除與康熙的沖突,可康熙會讓他出京嗎?
包福全這時躬身進來提醒道:“太子爺,該準備上朝了。”
禎點了點頭,起身讓太監宮女整理冠服佩飾,而后才邁出殿門,在眾人的鏃擁下前穩步向乾清門而去。
乾清門前面的廣場上,一大片翎頂輝煌的大臣整齊的肅立著,靜靜的等候在禎的到來,皇太子要革新八旗制度,打破旗人不得從業的規矩,讓旗人進軍工作坊務工的消息早就已經暗暗傳開,一眾王公勛貴對此卻是褒貶不一。
由于各旗之間極少往來,一眾旗主,王公勛貴不論是支持還是反對,都是心里無底,都等著在早朝觀望風色。
上朝后,禎首先處理常務,按著順序逐一點名著六部九卿主官到東階進行日常匯報,因為他是每日都聽政,若無重大事情,例行匯報還是很快的,半個時辰左右,日常匯報便告結束。
料理完日常事務,禎站起身徐徐踱到御路石前端,掃了階下一眾王公勛貴,文武大臣一眼,卻沒有急于開口,包福全見狀,立即命小太監將矮杌子搬上前來。
階下一眾官員見此情形,也立即打起了精神,禎并未立即就坐,眼睛掠過一眾官員,望向后面的宮墻,沉吟半晌,他才揚聲道:“大清自入關以來,不過七十余年,而且多經戰亂,天下太平不過二十余載,可旗人已由初入關的三十余萬,爆增到如今的一百二十余萬,足足漲了四倍,再過二十年,五十年將會是何等光景,諸臣工想過沒有?
隨著生齒日繁,京師旗人生計日漸艱難,已導致數次騷動,朝廷亦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然而,卻是收效甚微,旗人生計,已經成為朝廷的一塊心病,長期懸而不決,必然禍遺子孫后代,甚至是拖跨我大清,皇上對此亦是憂心不已。
為解決這一難題,皇上欲適度放開對旗人控制,允許旗人進入工部的軍工作坊務工,以徹底解決旗人生計問題。諸位臣工對此可有異議?”
話一落音,多羅順承郡王布穆巴便出列躬身說道:“啟奏皇太子,帳不能如此算,如今旗人雖有百二十萬,但這其中有一部分卻是收編的,如巴爾虎、達斡爾、費雅喀、索倫、鄂倫春、錫伯等族,實際人口漲得沒如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