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東漢末第206章你不要誣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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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令周異背著手,在太極道館中來回轉著圈,臉上的焦急之色不加掩飾。他實在覺得有些背,今年真是多事之秋啊,洛陽的饑荒那么嚴重,他每天都在提心吊膽,生怕出現流民,出現暴亂,好容易饑荒解決了,天降甘霖,剛進十一月就下了雪,看起來旱情已經過去,算是能安生的過個年了,沒想到卻出了這么一件大案。
他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王越為什么要殺曹破石,曹節為什么會吐血而亡,劉修又跑到曹家去干什么?不過,他憑著職業的敏感,還是覺得劉修在這里面是個關鍵,所以檢查了現場之后,一面飛報河南尹何進,一面趕到太極道館來抓人。
可是劉修不在。這個可以理解,劉修殺了人肯定會逃,但是盧植卻信誓旦旦的說,劉修早就回涿郡了,根本不在洛陽,這可以有些讓周異不爽了。那么多人看到劉修,難道都是酒喝多了,說的是醉話?要說醉了,那也只有王越一個人,他現在還在牢房里自言自語呢。
可是你盧植身為大儒怎么也胡說八道,而且說得義正辭嚴,理所當然。
你當我是傻瓜?
更可惡的是,你們還統一口徑,整個太極道館上上下下三十幾個人,都異口同聲的說劉修回涿郡了,不在洛陽。這讓周異更加憤怒,好你個盧植,你這是趁機報復是吧?我知道你和我周家有矛盾,可是你用這種辦法來為難我,那可是大錯特錯。
周異大發雷霆,下令將盧植等人一起抓回去嚴審。盧植面不改色,冷笑不已,劉備卻勃然大怒,拔刀出鞘,擋在盧植面前,厲聲喝道:“我先生句句是實,你想誣良為盜嗎?且看我的刀答不答應。”
劉備到洛陽快一年了,也許是因為營養好,也許是因為到了發育的時候,這一年他長得非常快,雖然看起來還有些稚嫩,但七尺高的身軀往那兒一站,四尺長的環刀一橫,橫眉怒目,厲聲怒喝,頓顯幾分豪氣,看得那些縮在后面的胡女招待們目不轉睛。就連夏侯淵也不禁對這個少年刮目相看,多了幾分意外。
安權慚愧不已,劉備才十六歲,面對這些如狼似虎的縣卒居然一點也不怯場,而他這個人近中年的七尺漢子被人搶老婆都不敢吭一聲。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站到盧植前面去,只是小心的向前跨了半步,擋在羅氏面前,沖著她連連使眼色,示意她離開這是非之地。羅氏瞪了他一眼,伸手撥開他,大步走到周異面前,平靜的說道:
“民婦敢告大人,東家確實已歸涿縣,尚未歸來。他是否殺人,盧先生與我等概不知情。請大人與諸君入內稍坐,待民婦治備酒食,為諸君去寒,如何?”
周異這時候哪有心思和她扯閑話,他一心要抓劉修歸案,同時還要煞煞盧植的威風。去年廬江郡出事,盧植任廬江太守第一件事便是趕到周家,警告周家家主,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絕不輕饒。
周家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欺凌?
如今盧植的弟子劉修犯了事,周異好容易才等到這么一個機會,他豈肯因為羅氏的幾句話便輕輕放過。他頭一擺,過來兩個縣卒,反扭過羅氏的手臂,一腳踹在她的腿窩上。羅氏慘叫一聲,撲通一聲跪在地磚上,兩個膝蓋疼得直冒冷汗。
劉備火了,飛身上前,想要搶人。周異早有準備,往后退了一步,手一揮,又是兩個縣卒迎了上來,掄刀就砍。劉備毫不畏懼,以一敵二,猶自攻多守少,可是要想沖過去救羅氏,卻是有些奢望。
一個人影像風一樣掠過,“呯呯”兩聲,扭住羅氏的兩個縣卒不約而同的叫了一聲,仰面便倒。夏侯淵拽起羅氏向后便退,將她推到安權的懷中,同時大喝一聲:“護館!”
十來個漢子早就按捺不住了,抄起家伙便沖了上來。
周異面露喜色,厲聲喝道:“想造反嗎?給我全部拿下!”話音未落,夏侯淵已經像一只豹子一樣沖到他的面前,吐氣開聲,雙拳如風,擊翻兩個護在他面前的縣卒,反手奪下一柄環首刀,閃電般架在周異的脖子上。
一股寒氣激得周異毛骨悚然,他不由自主的大叫一聲:“住手!”
縣卒們剛拔出刀,還沒來得及發動攻,看到這個場景頓時大驚失色,轉眼之間,自家大人居然就落入人家手中了,這還怎么打?
“你……你想造反嗎?”周異的額頭沁出一顆顆的汗珠,卻猶自不肯嘴軟。夏侯淵淡淡一笑,手中刀在周異的脖子上壓了壓:“在下譙郡夏侯淵,蒙太極道館東家劉君不棄,任我護館之職。如今有人想污蔑我東家殺人,尋機生事,辱我東家先生,如果我還是無動于衷,豈不有負東家所托?”
經過了最初的慌亂,周異也冷靜下來,雖然洛陽權貴多如牛毛,洛陽令不算什么,可是在一個白身面前,他還是有底氣的,更何況這個夏侯淵既然是護館,那就是一個傭役,不可能是什么權貴子弟,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夏侯淵,你持利器威脅官府,就不怕有牢獄之災?”周異抬起手,輕輕的去推頸邊的刀,既不想惹得夏侯淵暴走,也不想失了體面。他以為夏侯淵聽了他的恫嚇會有所顧忌,可是沒曾想夏侯淵根本無所謂,刀一動不動。周異又驚又怒,氣息變得粗重起來。
“王吉的大獄我都呆過,又怕什么牢獄之災。”夏侯淵輕蔑的一笑,一步步的把周異往門外推去:“我既然是護館,就不能讓人在館中胡來,辜負了東家對我的信任。大丈夫橫行天下,信字當先,豈能因生死而易之?”
周異忽然想起他是誰了,頓時面色發白。
“啪啪啪……”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在門外響起,劉修推開擋在門口的縣卒,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對夏侯淵挑了挑大拇指:“好樣的,我沒看錯你。”
夏侯淵松開了周異,倒提戰刀向劉修躬身施禮:“東家。”
“你們都退下。”劉修擺擺手,也不看周異,先走到盧植面前,深鞠一躬:“先生受驚了。”
盧植撫撫胡須,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沒什么,我在九江、廬江的時候,兇惡的人不知道見過多少,紋身斷發的蠻人也見過無數,這么幾個人有什么好怕的。”
劉修暗挑大指,先生就是先生,這話說得多有水平。他轉過身看了一眼周異等人,有些詫異的說道:“先生,這些人跑來干什么?看起來不像是來吃飯的啊,難道是想吃霸王餐?”
盧植忍不住笑了一聲:“德然,你什么時候從涿郡回來的?”
“下午剛回來,不過沒來拜見先生,我先進了一趟城。”
“進城?”盧植一驚,怔怔的看著劉修:“你真去殺人了?”
“是想去殺人,可是沒殺成。”劉修嘆了一口氣,脫下大氅扔給劉備,拍拍身上的雪,漫不經心的掃了周異一眼,“周大人是為這件事來的?”
周異嘴角一挑,不屑作答。
“我也不瞞你。”劉修勾了勾手指,搓著手道:“給我拿杯熱酒來。我靠,今天真冷。我一口氣跑到洛陽,生怕洛陽城門關了,趕著進城去殺人,結果卻白跑一趟。”
“白跑一趟?”周異聽著話音不對,忍不住的出了聲。“曹破石可以算是王越誤傷,曹節卻是死在你的手里吧?”
劉修端著酒杯走到他的面前,有滋有味的呷了一口酒,然后又夸張的吐了口氣,撲鼻的酒香誘得周異尷尬無比。劉修聳了聳肩:“周大人去過現場了嗎?”
“當然去過,我豈不是口說無憑的人。”
劉修不慌不忙的問道:“那你覺得,我是怎么殺曹節的?”
周異語噎,曹節沒有外傷,只是口鼻中有血,說是劉修殺的好象不太靠譜。他略作思索,反問道:“你剛才也說了,你匆匆趕到曹府,便是要去殺人,那曹節如果不是你殺人,又會是誰?”
“你腦子有問題嗎?想殺人就等于殺了人?”劉修突然沉下臉斥責道:“我還想殺你呢,那你要是呆會兒出門摔死,也算在我頭上?”
周異大怒,剛要厲聲斥責,劉修陰森森的目光在他臉上一掃而過,隨后又看向他身后的幾個隨從,冷冷的喝了一聲:“你應該知道我這太極道館的東家是誰,想到我這里來搗亂,先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么大的能耐。要想抓我,你先得拿出證據來,要不然的話,我跟你沒完。”
周異有些抓狂了,他當然知道太極道館的大東家是陽翟長公主,要不然他哪會和劉修在這兒扯,早就下令讓人封店了。可是被劉修當面這么威脅,他還是有些受不了。
“你想殺曹節,曹節死了,你又如何能證明曹節不是你殺的?你有沒有罪,不是你一句話就能說得清的。我奉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是長公主在這里,我也是這句話。你今天必須和我回獄中。”
“我沒殺人,為什么要跟你回去?”劉修不屑一顧的笑了一聲:“你要說我有罪,先把證據拿出來。沒有證據,你就是誣陷我。先生,你可要主持正義,如果有人誣陷我,那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這些人的嘴臉。”
周異氣得臉色發青。盧植卻沉下了臉,轉過頭來問劉修:“你真去了曹府?”
“去了?”
“是你殺了曹節兄弟?”
“不瞞先生,我是想去殺人的,而且不僅他們兄弟,我本來準備把曹府殺個雞犬不留。”劉修平靜得像是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可是他目光所至,周異和他身后那些縣卒卻有些不寒而栗。劉修要把曹府殺個雞犬不留?那他們要抓劉修,會不會也被劉修給殺了?
劉修又嘆一口氣,一臉的不爽:“不過事情不順利,我要殺曹破石吧,蹦出來一個什么京師第一劍客王越,先是和我比武,可是后來不知道發了什么瘋,搶在我前面一劍刺死了曹破石。京師第一劍客啊,我怎么搶得過他,我還沒反應過來,曹破石就死了。周大人,你說我總不至于在死人身上砍兩刀泄憤吧?”
周異正聽著,突然聽劉修問他話,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說了句“沒這必要”,然后才回過神,頓時滿臉通紅。
“可不是,我是想殺人,可是殺死人多沒勁啊。”劉修一拍手掌,充滿了遺憾:“于是我又趕著去殺曹節,心想這次總沒人跟我搶了吧。可是沒曾想,人不搶天搶,曹節一看到我,沒說幾句話,居然自已吐血而亡了。我恨啦,連拔刀都來不及。”
劉修懊喪的拍著腦門,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樣,就在眾人很無語的時候,他一拍案幾,大聲說道:“最可恨的還在后面。我大老遠的從涿郡趕回來殺人,總不能刀上還沒見血就走吧,于是我想去殺曹家的奴仆,我想著他們總有幾個會為曹節兄弟報仇吧。可沒曾想,這幫兔崽子跑得太快了,等我出來的時候,他們都搶了一堆值錢的東西,連人影都不見了,連一個想為曹節兄弟報仇的人都沒有。先生,你說這曹節兄弟是不是作孽太多了,連一個感激他們的家仆都沒有?”
盧植怔怔的看著他:“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怎么敢欺瞞先生。”劉修義正言嚴的說道。
“那曹節真是自己吐血死的?”
“有一句假話,天誅地滅。”劉修恨得牙癢癢,“我當時跟他廢話什么啊,直接一刀殺了他多好。真是可惱,憋了一肚子火,千里迢迢的趕回來殺人,卻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恨啦,真是恨啦。”
盧植對劉修的恨無動于衷,但是他相信劉修應該是真的沒有殺人,這就放心了。他默默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著臉色紅一陣青一陣的周異說道:“看來曹節真是自己死的,多行不義必自斃,天不我欺啊。”
周異進退兩難,他對劉修說的話半信半疑,因為現場初步勘查的結果的確和劉修說的一樣,而王越也說了,曹破石的確是他誤殺的,雖然他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曹破石咽喉上的傷口是劍傷,和王越的劍也相符,這點是沒有問題的。
問題是,就算劉修沒殺人,他也要抓他回去問案,不能因為他說沒殺人就算了。只是現在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看劉修這樣子,沒殺到人,他心里很不爽,現在要抓他回去,他會不會把這股邪火撒到他們頭上?雖說是殺人者償命看起來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那也只是看起來而已。如果劉修殺了人之后逃之夭夭,他還真沒地方找去。
更重要的是,找到他又如何,自己能復生嗎?
周異額頭上剛剛干的汗珠子又一顆顆的冒了出來。
就在周異進退兩難的時候,盧植為他解了圍。“德然,我相信你沒殺人,可是既然你當時的確在曹府,你就應該隨周大人回去說個清楚。”
“我跟他回去,說得清楚嗎?”劉修摳了摳眼角:“他什么證據也沒有,就敢來道館鬧事,到曹府的人那么多,他一個不抓,第一個就來抓我。我覺得他這么做有公報私仇的嫌疑啊。唉,對了,周大人,我們有仇嗎?還是上次見到你兒子的時候,我給的見面禮不夠?”
周異非常尷尬,他沒想到盧植能為他說話,但是面對劉修的反問,他也不好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劉修有私仇,但是一看到現場,他第一個就來抓劉修卻是事實。
“我和你有什么私仇,再說了,這也是公事,不是私仇。”周異挺起了胸膛,一本正經的說道:“清者自清,如果你真的沒殺人,又有什么好怕的?你現在和我回去,不要再橫生枝節。”
“我跟你回去?”劉修再次冷笑了一聲:“進了洛陽獄,只怕清的也變成濁的,你們那地方什么時候講過理?”
周異沉下臉喝道:“劉修,管好你的嘴巴,不要胡說八道。”
盧植也不高興了:“德然,不要信口開河。”
劉修不以為然,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酒:“一個月前,蔡伯喈先生下獄,是因為什么罪名而判了棄市?”
周異愣了一下,隨即反駁道:“這些事,不是你能問的。”
“那是陽球辦的案子。”劉修也不理他,接著往下說:“可是今天陽球的腦袋也掛在城門上了,又是因為什么罪名?你們洛陽獄就是一虎口啊,進去了還能再出來,你當我是白癡?什么清啊濁啊,還不是你們嘴里一句話?就算是天幸,最后還能活著出來,可是我想問一句,有毫發無損的從洛陽獄出來的嗎?”
周異真的惱了,進了大獄怎么可能毛發無損,不管你是皇親還是國戚,有罪沒罪先挨一頓殺威棒是免不了的。照你這么說,這大漢的天下就沒有一座公平的監獄。
“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去吃這個苦頭?”劉修拍拍手,站起身來向周異走去,把手指捏得啪啪響:“我現在就走出去,亡命天涯,等你們查清了再說。就憑你這十幾個人,攔得住我嗎?殺了你們,正好去去火,然后等著天子大赦,豈不更好?”
周異激零零打了個冷顫,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嘴里還顫聲喝道:“你……大膽!”
“我大膽又怎么了?”劉修頭一歪,戲謔的瞪著周異:“你攔得住我嗎?”
周異冷汗涔涔,一步步的向后退去,右手舉了起來,卻不敢往下揮,下令擊殺劉修的話就在嘴里打滾,卻怎么也不敢出口,他非常懷疑這個命令一下,自己就是今天第一個死在劉修手下的。
“德然,不可放肆!”盧植火了,站起身來大喝一聲。他的聲音響亮,這一聲怒喝,整個道館里都聽得清清楚楚。劉修頓了一下,轉過身看著盧植,眉頭輕鎖:“先生的意思是……”
“清者自清,你如果亡命天涯,又怎么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那先生的意思是我應該送上門去,白白被他們打一頓,然后希望老天開眼,還我清白?萬一老天不開眼呢?”
盧植沉下了臉,不容置疑的喝道:“只要你是清白的,我為你伏闕上書,一定還你一個公道!”
“他們下手可狠,我這身子骨又弱,恐怕撐不過一次酷刑就會屈打成招,到時候先生還相信我嗎?”
“大丈夫死都不怕,怎么能屈打成招?”盧植真是氣瘋了,這學生怎么這么沒志氣,這么強壯的身體,居然說撐不過一次上刑就會屈打成招,這還像個男人嗎?
劉修連連搖頭:“那不行,除非他保證不用刑,否則別說我不會跟他走,就是跟他走,進了洛陽獄,我也會殺出來。”
別說周異不肯答應,就連盧植都覺得劉修這是胡鬧,哪有官府向人保證進了大獄不用刑的,天下有不用刑的大獄嗎?
周異又向后退了一步,一邊示意人去向河南尹求援,一邊大聲說道:“劉修,你武技高強,我抓不住你,可是你要是敢拒捕,我一定會讓人封了太極道館,把這里面的人全部抓到獄里去。你能逃得脫,他們也能逃得脫嗎?”
“你這是什么道理?”劉修沉下了臉:“抓不到我,你就胡亂抓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周異好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假思索的說道:“你是太極道館的東家,你要是跑了,太極道館的人都會連坐。”
“誰說我是太極道館的東家?”劉修反問道。
周異冷笑一聲:“你真是說謊說溜嘴了。整個洛陽城,有誰不知道你劉修是太極道館的東家?”
“曾經是。”劉修笑了:“現在不是了。”
周異一怔,下意識的反駁道:“誰能證明?”
“我們能證明。”兩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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