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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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征,我是收獲良多啊。在山里打仗,果然與平原不同,明明看到敵人,就是抓不住他,三繞兩繞的,就迷了路。說實在的,那不是打仗,那是和老天爺在斗啊。”曹操放下酒杯,割下了一塊鮮嫩的羊肉送進嘴里,嚼了嚼,連連點頭:“這是真正的高原羊吧?味道就是鮮美,一點膻味也沒有。”
“繳獲的戰利品。”劉修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問起曹操的征戰情況。曹操從去年就去巴蜀討伐造反的板楯蠻,這仗一打就是一年多,打了一年仗的曹操明顯有了長足的進步,不再是那種意氣風發、無所畏懼的輕狂。
“戰場兇險,果不其然。”曹操指了指自己的腰肋:“這里中了一刀。”又指指后背:“背上挨過兩刀,中過一箭,至于那些射在鎧甲上,或者只是皮肉傷的,就不用說了。”
“你和板楯蠻短刀相接?”
“不短兵相接不行啊,全是山道,戰馬根本走不了,我都快把長水營變成步兵營了。”曹操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半開玩笑的說道:“不過,我肯說現在的長水營比你那時候還要強上幾分,上馬就是騎卒,下馬就是步卒。”
“我一直說你是個用兵天才嘛。”劉修淡淡的笑道,心里卻著實有些酸溜溜的。他這個用兵天才是有后世無數的新思想,再由名將段颎花大力氣錘煉出來的,骨子里既有小心謹慎,又有一些不顧一切的瘋狂,再加上先知先覺的“識人之明”,這才造就了今天的戰績,曹操卻是真正的原生態,他用兵的才能更多的來自天賦和自己的領悟,雖說現在他挖了曹操不少墻角。可是誰能肯定這家伙以后不會成為了他的強勁對手?
名將?這都是挖掘出來的嘛,只要你是個伯樂,還怕沒有人才?
“孟德,這次立功回朝,應該又要加官進爵了。關東戰事膠著,你回去之后,也許能打破這個僵持的局面。”劉修殷勤的勸酒,又割了一塊肥嫩的羊肉遞到曹操面前的盤子里。“依你之見,山東破局的關鍵在哪里?”
曹操思索了片刻:“說實話,我不太清楚。關東的形勢有些怪,驃騎將軍統制諸軍,可是我看他不像是在統籌戰局,倒像是勒在眾將頭上的韁繩,讓他們無法發力。”
劉修眼光一閃,沒有多說,曹操也看出了其中的詭異,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過曹操和宋家的關系更近。他不像袁家那樣是天子的心頭刺,也不是皇甫嵩那樣沒有根基的外來戶。如果天子打算扶植宋家來壓制袁家,并為皇嫡子繼位做準備的話,曹操其實是一個比他更合適的對象。天子如果把他投入山東戰場,形勢很可能會產生大的逆轉,而曹操說不定也會憑著這個機會迅速壯大,成為又一個舉足輕重的勢力,而且這個勢力更傾向于天子。
“依我看。應該是南陽最容易突破。”曹操慢慢的嚼著羊肉,若有所思:“如果天子下令潁川、荊州和袁術合力,你再從武關出兵。直逼宛城,就可以對宛城形成兵力上的絕對優勢,而張角主力在冀州,他救援不及,一旦平定了南陽,那黃巾的兩個拳頭就被打折一個。”
劉修暗自點頭,曹操的判斷和他的估計幾乎相同,都把南陽的張曼成放在了首要位置,但是他與曹操的差別在于,他認為天子不到最后一刻,是不會讓他出武關的,他是天子圈養的一頭猛虎,絕不會輕易出籠‖樣,他也不想過早的參與這場戰事,過早的暴露自己實力,在天子依然可以控制大局的情況下并不是件好事↓因為如此,他才會把目光轉向西方州和西域在中原人的眼里都是窮鄉僻壤,實力連中原的一個大郡都不如,再發展也有限,根本不值得重視,他們不可能像他一樣認定天下大亂的局面已經不遠,而涼州的兵馬將在其中產生不可忽視的巨大影響。
對歷史大趨勢的把握,才是穿越者最大的優勢。包括曹操在內,又有幾個人認為天下事已經不可為,亂世的到來已經不可避免?他們或許認為,只要天子親賢臣,遠小人,遠斥閹豎,重用那些大儒名士,大漢中興還是可能的。至于涼州,只是無足輕重,隨時可以割棄的一塊腐肉罷了。
“如果這樣的話,我倒要提醒你一句。”劉修佯作無奈的說道:“關中現在是一窮二白,你看我都只能用戰利品來招待你了,根本不可能有這個實力出武關,攻擊宛城〃平張曼成的重任,大概是要落在你和袁術的肩上。袁術那個人你也清楚,不是個有真才實干的人,不過,他背后的支持者太多了,遠不是你我能比擬的。到時候……你要以大局為重,莫為了個人意氣,壞了國家大事。盡早平了黃巾,還天下太平,讓百姓安居樂業,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曹操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
劉修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也沒有多說什么,宴后,把他引到書房,然后叫來了劉協。一看到皇嫡子劉協親昵的纏在劉修的背上,稱劉修為阿翁,曹操大吃一驚,隨即明白了,拱手道:“德然,你放心,我記下了。”
蹇碩押著宋建,帶著大批戰利品和從西域來的禮物,回到了洛陽。他本想擺開陣勢,讓洛陽人好好看一下他的威風,可是想起臨行前劉修提醒他的話,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很低調的進了城,沒回自己的家,先去宮里向天子匯報。
天子大喜÷年將至,山東的戰事拖了一年也沒能解決,司徒府傳來消息,因為山東大亂,最富庶的兗豫青徐四州以及冀州、荊州、揚州都在黃巾范圍以內,所以今年賦稅少得可憐,以至于天子新年賞賜群臣的錢都拿不出來÷年賞賜是皇恩浩蕩的一個重要象征,就像后世的工薪階層等著年終獎回家過年一樣,不少下層官吏都等著這個紅包呢,如果天子連這個都發不出來,那誰還把天子放在眼里?
天子愁啊,愁得頭發都快白了,這個時候蹇碩帶著幾十車從西域來的奇珍異物回到洛陽,可比抓住了宋建那頭蠢豬要實惠多了。
“你真是朕的及時雨啊。”天子眉開眼笑,拍著蹇碩的手臂說道。
“陛下,衛將軍才是陛下的及時雨。”蹇碩笑盈盈的說道:“臣只是陛下的忠實獵犬。”
蹇碩詳細向天子介紹了戰事的經過,這其中不可避免的渲染了羌人如何人多勢眾,劉修軍糧如何短缺,眾將如何的,不同意出兵,劉修又是如何力排眾議,要為陛下效力,掃平宋建。在枹罕城下,戰局緊張,劉修為了鼓舞士氣,堅持要親自上陣,是他為國惜才,勸住了劉修,兩人一起到陣前為將士們鼓氣,這才一鼓而下。白石城下,他和劉修并肩作戰,奮勇殺敵,如何如何,說得那是驚心動魄,把天子感動得眼眶濕潤,撫著他的背說,你真是朕的忠臣啊。
蹇碩翻身拜倒:“臣愿為陛下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很好,很好。”天子非常滿意,剛要去扶蹇碩,一眼看到蹇碩脖子后面的一條疤痕,不由得吃了一驚,伸手摸了摸:“是這次作戰受的傷嗎?”
蹇碩其實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受的傷,戰場上箭矢交馳,刀戟并舉,想來受點傷也是可能的,不過他很光棍的說:“陛下,臣這點傷只是皮肉傷,不礙事∠陣的將士,有哪個不帶傷的?”
天子鼻子一酸,連忙把蹇碩扶起來,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他現在還頭疼嗎?”
蹇碩嘆了一口氣:“陛下,衛將軍怎么能不頭疼呢?這次是天幸成功,實際上關中一貧如洗,那些豪強們只顧著自己發財,根本沒有為國效力的心思。衛將軍考慮到今年山東大戰,財賦吃緊,幾乎連倉庫里都掃空了,從西域運來的貨物,也幾乎全部交給了臣。為此還和不少官吏發生了沖突,只怕敦煌太守彈劾他的奏疏已經在路上了。”
“哦,這是為何?”
“衛將軍想開拓西域商路,首先當然是要重振我大漢在西域的威嚴,可是如今西域長史、戊己校尉都在敦煌太守治下,敦煌太守趙咨說衛將軍這是窮兵黷武,與民爭利,就是不肯答應,就連涼州刺史孟佗行文都被拒了。”
天子沉下了臉:“有這回事?這趙咨膽子也太大了吧,他是什么來頭?”
“他是……楊賜的故吏。”蹇碩早就查過了趙咨的履歷,對他的來歷非沖楚。其實趙咨最開始并不是楊賜的故吏,他是因大司農陳奇而入仕的,后來因為陳蕃、竇武的事件離職,太尉楊賜這才辟他為掾。可是陳奇份量不夠,所以蹇碩直接忽視了陳奇,把趙咨說成了楊賜的故吏☆家其實和袁家不一樣,他們是真正的忠臣,楊賜本人還是天子的老師,天子對楊家一向不錯,但是楊家和袁家有婚姻,這就是天子心頭的一根刺了。要不然以楊賜的身份,怎么可能賦閑這么久。
天子哼了一聲,沒再說什么。蹇碩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沒敢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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