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劉修趕到巢湖,剛剛榮升伏波將軍的水師都督甘寧甘興霸趕到長江口迎接,一見面,甘寧就急不可奈的說道:“將軍,你可來了,我終于可以出擊了。”
“手又癢了?”劉修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殺人就這么有癮?”
“不不不。”甘寧連連搖頭,忝著臉道:“我這不是以殺止殺,早一天恢復天下太平,早一天解甲歸田嘛。”
“少來這一套。”劉修忍住笑,指指座艦央的沙盤:“先給我說說最近的形勢。”
“唉。”甘寧爽快的應了一聲,先給劉修捧了一杯茶,又給劉修身邊形影不離的劉和捧了一杯茶。他看了一眼,覺得有些詫異,這個少年臉上的神色可不是像是侍從這么簡單,難道將軍最近又有什么別樣的愛好?他心思一動,劉修就明白了,知道他想歪了,咳嗽一聲道:“我女兒。”
甘寧吃了一驚,頓時鬧了個滿臉通紅,他尷尬的看了劉修一眼,雙手奉上茶杯:“原來是和翁主,久仰久仰。”
劉和心思單純,哪知道甘寧這樣的兵匪腦子里的齷齪想法,不好意思的接過茶杯,欠身致施:“多謝伏波將軍。”
“好說好說。”甘寧頭都不敢抬,連忙退了回來,拿起荊竹,一本正經的咳嗽了一聲,開始給劉修講述最近的戰局。
按照太尉段颎傳來的軍令,甘寧將水師分成兩部分。他率主力水師一萬人進駐巢湖,就近支援陸路的傅燮,嚴顏率領一萬人,由瀆水入淮水,目前已經進入泗水,配合曹操安排的青徐水師控制了下邳、梁國一帶,他們一方面是給曹操的大軍運送糧食。一方面切斷廣陵袁軍與汝南袁軍的聯系。
劉修抬起手,打斷了甘寧。“曹操現在在什么地方?”
“在碭縣。”
“怎么這么慢,這都快一個月了。還沒能切斷袁隗的退路?”
甘寧愣了一下,茫然的摸了摸腦袋。在一旁站著的張任提醒了一句:“將軍,攻城可不容易。關東人口密集,城池眾多,一一攻取,很費時間的。而且衛將軍還要留一部分兵力防守北線,他能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打到這里,已經不容易了。”
“胡扯。”劉修擺擺手,示意張任不要說了。“為什么要攻城?我們的任務是切斷袁隗的退路,只要控制住泗水、淮水,袁隗就插翅難飛,殺死袁隗。那些城池不攻自破。”
甘寧和張任互相看看,臉上的得意頓時不翼而飛。
“你們的軍謀呢,都給我叫來。”劉修沉下了臉,瞪了甘寧一眼。甘寧舔了舔嘴唇,猶豫了片刻:“將軍。不怪他們,這個……他們提醒過我,是我……是我沒聽。”
“為什么不聽?”劉修厲聲喝道:“天子御駕親征,就等著我們切退袁隗的后路好發起總攻,你們在這里一拖就是一個月,往小了說。這是延誤軍機,往大了說,這是違詔。”
甘寧的臉立刻垮了下來,這個罪名可大了。
“再過兩三個月就要秋收了,天子出京已經半年,一點進展也沒有,這對士氣是個打擊,而對叛軍來說,卻是個緩解壓力的好時機。段公之所以沒有催你們,是因為怕催得急了,你們反而會忙出亂,可是你們倒好,居然還把這當成正常的事。”
劉修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把甘寧和張任訓得低眉順眼,他隨即下令,除了留下三千水師負責運送糧草,其他人全部上岸,全速向壽春一帶進軍。他找來了孫堅。
“給你五千步騎,立刻趕往壽春一帶,不要你攻城,但是若有人敢出城,全給我殺掉。”
孫堅大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個降將,按常理說,現在只能跟在劉修的嫡系后面打打醬油,做做手下,哪里會想到劉修居然會讓他獨自領兵,而且一給就是五千步騎。劉修手下的騎兵比例一向比較高,五千步騎至少可以有兩千騎兵,對想騎兵已經想出紅眼病的孫堅來說,這比袁紹讓他領一萬步卒還要興奮。
“喏。”孫堅熱血澎湃的大聲應喏。
“等等。”劉修叫住了剛要走的孫堅,“有一個附加命令。”
“將軍請講。”
“身邊少于兩千人時,不準外出。”
“啊?”孫堅愣住了。不過他看看劉修嚴肅的面容,咬牙點了點頭:“將軍放心,我絕對不輕出就是了。”
“嗯,那你去吧,隨時把戰報傳回來,多動動腦子,不要蠻干。”
“喏。”孫堅再施一禮,昂首挺胸的出去了,心里雖然為不能隨便出獵而感到惋惜,卻有些熱乎乎的。他的兒子孫策在劉修身邊時間不長,劉修就發現孫策有個壞毛病,這小子太喜歡打獵了,三天不打獵就渾身癢,而且他打獵的時候喜歡一個人沖在最前面,越是危險,他越是興奮。劉修批評了他幾次,沒什么效果,就找到了孫堅,一問才知道,孫堅也這德性。平時找獵,那也就拉倒了,可是現在打仗,劉修不能容忍這種情況出現,以孫堅父子的武技,就算是遇到猛獸,只要不成群,不會有什么大危險,可是行軍打仗不一樣,一旦落了單,說不準一枝流矢都能要了你的命。
劉修以命令的形式這么警告他,實際上是對他的愛護,如果劉修想借刀殺人,他才不會說這些廢話呢。降將死在戰場上,而且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那誰都不會有意見。
劉修隨即下達了第二道命令,讓傅燮、徐榮等人立刻放棄攻城,以最快的速度趕向安。壽春和安是由汝南退向江、廬江的必經之路,控制住了這兩個點。也就是切斷了袁隗向東南方向逃竄的路。至于他們身后的那些縣城里的袁軍,如果龜縮在城里不動,大可以不理他們,他們要是趕出城邀戰,那倒是正下懷,總比一個縣城一個縣城的去攻取好。
傅燮接到命令之后,也有些慚愧。他和徐榮、黃忠商量了一下之后,決定按劉修的部署進行,放棄攻城。全速趕往安。他們突然改變行動,袁軍根本來不及反應,等袁隗接到消息。傅燮已經趕到安城外,而孫堅更是在三天前就在壽春城外扎下了軍營。他們以巢湖的水師為支撐點,像兩只鐵拳,死死的扼住了袁隗的退路。
劉修隨即將軍報送往旋門關,我已經完成預定任務,保證袁隗無法從我的防區通過。
與此同時,接到劉修私信的曹操也改變了戰略,不再糾纏于一城一池的得失,迅速突入到龍亢一帶,與壽春的孫堅取得了聯系。緊接著。嚴顏等人也充舟登岸,趕到壽春,與孫堅合兵一處。
數日后,劉修趕到壽春城外,孫堅和嚴顏向他匯報了情況。壽春的守將一直沒有出城。他好象是死了心要守住壽春,為袁隗保住這條退路。孫堅在城外罵了幾天,對方連面都沒露。
“那就不管他。”劉修不以為然的擺擺手,“我們趕往汝南,他要是趕出來追,那我們就回頭吃掉他。如果不敢出來,那就當他是個屁。”
嚴顏提醒了一句:“將軍,那合適嗎,萬一在我們和袁隗激戰的時候,他從后面趕來呢?”
“我怕他沒那膽量。”劉修微微一笑:“與袁隗作戰,我們不是主力,主力是陛下的北軍五校,我們只是堵路的。而且戰場離此數百里,他們又以步卒為主,想要突襲,豈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們突襲他們還差不多。”
嚴顏略一琢磨就明白過來。他們一向習慣于步卒、水師的戰法,可是劉修這次卻帶來了兩萬鐵騎,有了這兩萬鐵騎,戰法就有了很大的改變。他們的作戰范圍得到了大大的拓展,不再像步卒那樣只能局限于三十里到五十里的范圍內,鐵騎以其超強的速度,可以在兩百里以內游蕩,只要在這個范圍內,他們隨時可能出現在任何地方,僅從心理上對敵人的威懾就非常震撼——步卒出城之前,先要考慮考慮怎么防備這些鐵騎的突襲。
陽夏,幾份軍報被撕成碎片扔在地上,袁隗的臉陰得能滴出水來,手腳有些顫抖。小皇帝正月里就趕到了旋門關,為了能夠出奇兵困住小皇帝,袁紹忍痛放棄了黎陽,只為了吸引小皇帝出擊,可沒想到小皇帝居然這么有耐心,在旋門關一呆就是幾個月,生生的等來了劉修。
袁隗不知道劉修怎么會和小皇帝妥協的,他現在也顧不上那么多,劉修和曹操已經切斷了他的退路,因為小皇帝的耐心,袁紹白白丟掉了黎陽,他誘使曹操南下的目的雖然實現了,小皇帝卻沒有給他突襲的機會,現在他只能面對朝廷大軍的三面攻擊。
袁隗的手腳一陣陣的發麻,他現在身邊還有三萬多人,其有兩萬是征戰了多年的精銳,可是圍著他的卻有十多萬大軍,而且集結了段颎、劉修和曹操兩代名將,無論怎么看,這都是一個必敗之局。原本他指望著倚仗守城的優勢能多支撐一些時間,等待朝廷的破綻,可是現在劉修扔下那么多的城池不管,窮兇惡極的逼了上來,一下子把他逼到了絕路上。
怎么辦?袁隗像頭困獸,不停的轉著圈,自言自語,一顆顆冷珠從額頭落下,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馬倫站在門口,看著失去了所有風度的袁隗,眼只有絕望。
就在這時,法衍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封書信,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袁隗。袁隗屏住呼吸,定了定神:“誰的信?”
“公……公子的。”
“誰?”袁隗一時沒反應過來,馬倫卻一步趕上前去,伸手接過信,打開一看,臉色頓時一變,抬起頭,怔怔的看著袁隗,一臉的羞愧。袁隗接信在手,迅速的掃了一眼,哼了一聲:“你真是給我找了個好兒子啊。”
馬倫無言以對。()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