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經三十七頁第四行,星墜之年,神鳥雷鸞曾現于云陸之東!又五十六頁第十二行,荒古之末,雷鸞大戰雀龍,血灑西靈原。”
“還有云荒古記記載,炎荒之年,雀龍襲傷焱凰。焱凰敗走三萬里,不知所蹤。暗夜之年,云陸之東,臨海之地有鸞鳴,聲傳三千里。云鯨皆狂,墜傷十萬。東海群山,獸亡無數——”
宗守侃侃而言,尹陽卻越聽越是莫名其妙,古時的典籍,沒有紀年之說。只能以那一年的象征事件,做為標記。
宗守所言,皆是幾本古典中的記敘,說的是上古歷史。可與他要獨自出城,又有什么關聯。
下一刻,就見宗守微微一笑,透著莫名的自信:“我聽說焱凰與雷鸞,素來都是形影不離。可炎荒之年,雀龍傷焱凰之時,雷鸞又在何處?又為何要在三百年后,去尋雀龍的麻煩?神獸孕子,往往一千八百到兩千年不等。星墜之年到荒古之末,恰好是一千七百載——”
尹陽皺眉凝思,漸漸猜知宗守之意,而眼中也是一陣駭然。宗守后面的言語,在他耳中,更仿佛是來自天外,模模糊糊的,竟有些聽不清楚。
“荒古之后,云陸碎成數片,分為五大云陸與諸多云島。云陸之東,就是現在的東臨云陸。所謂的臨海之地,東海群山,必定指的是蘇甸山脈。我以前好奇,在書院考證無數古典傳記,才有了些猜測,昔年雷鸞的產卵之地,只怕多半是在那血谷魔尸山!”
說到此處,宗守的面上,也隱隱透出幾分無奈:“那個地方,偏偏尹叔你現在,根本就無法入內——”
※※※※
走在街道上,素初雪神情緊張地四處眺望。
“少主,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好了?你要的那脈靈草,請別人幫你出來采來不是一樣?我們又不是付不起錢?還有那雷鸞之卵,都是少主猜的,未必就一定在——”
不久之前,才借助龍靈玉璧與那血云髓之力,緊隨著尹陽,踏入到了秘武師之境。不過初雪此刻,卻無半點強者風范,四下里望著,有些擔憂。
宗守卻是神情淡然,這已是出門之后,初雪第十一次開口抱怨了。左耳進右耳出,只當是沒聽見。
好不容易才將尹陽說服,勉強同意他和初雪,到城外一行。又費盡了心思,悄無聲息地脫離開所有人的視線,他怎可能就這么輕易返回?
初雪口中的脈靈草倒是沒什么,唯獨那樣東西,他絕不可能放棄。
此時二人,都已經變裝。素初雪面上泛黃,眉毛加粗,眼睛變小了些。雖仍是極其秀麗,卻已看不出半分原來的痕跡。
宗守也是如此,身上裝了風行靈骨。干脆就順勢而為,整個人看起來,雄壯了不少,面貌也頗有些變化。因有斂息術之故,兩個人看起來,也只尋常武士模樣。
這幾乎接近完美的易容術,正是尹陽終于答應下來的緣由之一。而此刻除了初雪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之外,幾乎沒有絲毫破綻。除非是有武宗級的強者,能夠辨認鎖定一人的魂識,否則基本沒有認出來的可能。
一路隨手買了些東西,而越接近城門口處,初雪的眉頭,就愈發地糾結,不斷觀察著身后。
宗守暗暗好笑,干脆是懶得理會,神情自若地走出了城門。正欲往北面行去時,旁邊初雪,卻忽然頓住,身形定在了原地。
宗守也是一陣訝然,莫非還真有人,能夠識破他的易容術,跟了上來?
轉過頭,順著初雪的視線望過去。卻是兩個女子,正從遠處的大道上,策馬奔來。前一個,全身都是火紅色衣裳。而后一個,則是一身水綠長裙,胯下都是上品的踏云駒。
也未注意到旁邊的宗守初雪,直接奔向城門口處。
宗守的眉頭立時挑起:“這兩人是誰?”初雪的神情,忽然有這樣的變化,絕非無因。這兩個女子,必定是她認識之人。兩位先天,更令人不能不在意。特別是穿火紅衣裳。年輕的那一位,僅僅才只十六歲,愈發的惹人注目。
“是依人小姐!”
初雪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一臉的不知所措。見宗守仍舊不解,又忙再解釋了一句:“少主忘了?依人小姐是您未婚妻,八年前的時候,您還在玄山城見過她一面——”
宗守的記憶,立時跳出了一段屬于以前那十三年的回憶,心下一陣恍然。
不過女大十八變這句話,還真是沒說錯。當初那個還喜歡跟在宗守屁股后頭,沒半點氣質可言的小丫頭片子。此刻卻是身姿窈窕,容貌稱不上是美絕人寰,卻也同樣不遜初雪。眉眼之間,更含著一股英氣。
再只看此女一身瑩白如玉,未受半點風霜侵染的肌膚,就可知其功夫,也同樣練到了表皮。至身輪巔峰,已過了內練階段,進入地輪先天。
不過神情間,倒沒什么傲氣。對城門口盤問的甲士,雖是有些冷漠,卻也算彬彬有禮。雖是身份尊貴,卻無半分趾高氣揚的姿態。
這就是他之前的未婚妻?那個玄山城公主?
宗守又想起了之前,尹陽跟他說的那些言語,不由暗自失笑。猜測這一位,八成是來找他退婚來的。如今這云圣城內,還真是牛鬼蛇神,混在一處。
又只覺一股沉重無比的壓力,襲上了肩頭。時間拖延的越久,宗未然在沉淪海消失的時間越長。無論是乾天山也好,盟友也罷,都只會越來越肆無忌憚。
下次出手,可就不止是像之前那兩次,僅僅只是試探而已。乾天山,絕不乏先天武師。而武宗級的強者,這東臨云陸,也是數以千計。
他對這什么未婚妻,本就沒什么興趣。更沒心情回轉到城里,等候與此女見面。當下是懶得理會,拉著初雪,一路北行。用了兩日時間,大約走出兩百余里,就把身上那些令人氣悶的易容之物,全數取下。
然后是直接穿入附近一個山谷之內,在這群山之內快速穿梭。
這里也算是在蘇甸山脈范圍內,不過卻是東側一部的支脈,凌云宗的勢力,已經極小。而宗守要去的地方,更是一處令東臨云陸所有武者,都是諱莫如深的所在。
這三千里方圓內,凌云宗唯一影響不到的地方。
在山內大約又走了半日,宗守與初雪的眼前,就又忽然一闊。
眼前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山谷,周圍雖被群山包裹。卻寬闊之至,一眼望不到盡頭。遠處依稀可見,一些獸類三五成群地,在內游蕩。
只是與他處不同,哪怕是那些個性以溫和著稱的屬類,也都是眼泛紅芒,透著強烈的嗜血與狂暴之意。
初雪的俏臉,不由更是苦澀:“少主,我們真要入這血谷?我聽說這里的精獸,至少也是二階。比黑泥沼澤的沼狼,還要更難應付。那魔尸山,就更是兇險。聽說先天之上的武師根本就進不去,先天之下,進去了也少有能完整出來的——”
宗守卻毫不在意,徑自取出一瓶藥汁在身上涂抹,笑道:“哪有這么夸張?雪兒,你既知這是血谷。那么又可知其由來?”
初雪心中不解,卻仍耐著性子道:“知道一些,傳說是荒古時代,有一位異族魔神,被斬殺在此。因其意念萬載不散,故此只要是生靈,靠近其隕落之地,都會漸漸失去理智,性情狂暴呢!據說無論是人是獸,都不例外,所以才被稱為血谷。還聽說有不少精獸,能在這里晉升階位,又或變異,故此這蘇甸山脈中,每過幾年,都會發生一次獸潮,趕到這里。那時也往往是這血谷,最危險的時候。”
“說的倒是不錯,不過這里的精獸,之所以會如此,卻是另有緣故。與那魔神意念,可沒什么關系!”
宗守一聲輕哂,然后又取出一個藥瓶,丟給了愕然中的初雪:“把這個涂上,至少在五階精獸面前,可以保證無事。別看只這么一點,卻也值不少錢——”
初雪心中不信,這些藥汁,她是親眼看著宗守,用不到三十兩紋銀的藥草,配置而成的醬汁,哪里能值什么錢?
至于宗守所說的藥效,是更為不信。不過想想自家少主,這些天的神奇之處,卻也在身上涂了,跟著宗守,一起踏入血谷。
說來奇怪,這藥汁的氣味并不濃烈,只透著一縷還算好聞的微香。
那些血谷之內橫行的兇獸,對走入的二人,竟都仿佛是視若未見一般,不加理會。即便是偶爾靠近,當聞到那氣味之后,也會慌張無比地,急忙向遠處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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