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在峽谷邊緣,距離戰場,大約三十里的所在,一處卻足足矮了數百余丈的峰頂處。一位白衣白發,外罩著亮銀色甲胄的俊偉中年,正身影飄忽,一步百余丈,步自這矮峰之巔,而后遙望著凡十里之外的戰場。
未用任何的靈法增強目力,卻仿佛可將那幾十里的距離,完全無視一般。熠熠生輝的,觀睹著這場大戰。
他身邊還站著一人,正是受宗守之命。早早離開的弱水。也是長身玉立,同樣默默的看著遠處。
而就在這座矮峰的山腳之下一處平地,滿布著一具具支離破碎的尸骸、粗略一數,竟足有整整八千之巨。都手持利器,穿著黑色符甲,身材莫不都是壯碩無比。可見生前都必定戰力不弱,不過此刻卻都是死狀凄慘。
那些尸骸的中央處,則是一個巨大的法壇。數十個靈師裝束的男子,橫尸于地。身上沒有其他傷勢,只是身首分離,無一例外,都是一刀斷首。
這些尸骸之旁,則是一隊千人左右的騎士。同樣是白衣白發,穿著銀色戰甲,露出來的面容,都莫不俊俏之至。
說來奇怪,明明是滿刻著花紋,極其燦麗華美的亮銀色甲胄,可卻偏偏并不顯惹眼。反而是使這些人,都有種若隱若現的朦朧之感。若是混在人群中,一眼望去,多半會將之忽視。
跨下的戰馬,同樣是銀色與普通的馭風駒差不多模樣。不過肌膚之外卻是覆蓋著一層天生的銀色鱗片。
身姿優美,兼具著輕靈與健壯。可以想見,這些銀甲戰馬奔馳起來,將是何等的迅疾快速。
整整一千騎,列著整齊的隊列,在這山下靜靜等候著,無一人顯出不耐之色。令山這腳之下,平添了一股凝然肅殺的氣氛。又仿佛所有人,都融入這片環境中彼此本就是一體。
“車廂上的那位,就是世子?三年不見,他居然長的這么高了。與君上他,果然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是他明知此地已被云瑕山城烈焰山城占據,駐軍四十余萬。為何還要來這里送死?”
先是帶著深深的不解之色,遠遠眺望了那車陣一眼,而待得銀甲中年的目光,將整個戰場,都納入其內時,卻是雙目中神芒一漲。
與他與臆想之中宗守以及隨同之人苦守死戰,需要他們拼死援救的情形截然不同。此刻那車陣分明是固若金湯一般。外側雖有幾萬騎軍圍繞,卻往往是剛一靠近,都被內中射出的弩箭打退。
大多都是普通的箭只,只混合著一些可以爆裂出風刃又或火炎的靈箭。可以三臂靈弩射處,威力卻俱都強勁之至。每次只需二十幾架齊射,就往往會奪去幾十上百人的性命。
而在十里之外,那聯軍兵營附近處的情形更今人目瞪口呆。
只見三千玄甲鐵騎,赫然如一股赤色鐵流,在敵陣之中縱橫馳騁,橫沖直撞。四十萬人,竟無法阻攔哪怕片刻。
而在他們后方處,更已是倒下了一片片的尸骸。
白發中年,幾乎以為自己看錯。猛地晃了晃頭,仔細再一眺目,卻發現那視野之中,仍舊是一如之前。
依然是那一千玄甲風龍騎兩千玄甲鐵騎精銳。萬軍叢中,所向披靡。
而那些已然倒下的尸骸,更令人觸目心驚。
兩千虎豹騎,一千黑云龍槍士,一萬黑云精騎,云瑕山的這些精銳,居然折損至此。還有那邊,居然全是烈焰山逐風甲騎的尸骸殘甲一一明顯也是身經百戰,白發中年閉著眼,只不過片刻,就已將之前發生過的事情,推測出了分。
“車陣那邊,若是所料不錯,應該是動用一百五十只以上崆器宗的風炎爆箭。又或明器宗的明焚烈箭。那三千甲騎,應該是先將左翼云瑕山五萬騎軍擊潰,而后沖擊步軍。一千息內,連踏五陣!可他們為何不用弓?”
當視線觸及到,那偃月陣前的草地里,滿滿插著的箭矢,中年若有所悟,卻更倒吸了一口寒氣。能僅以來回不斷的沖鋒折返,就迫使對手,不停歇的使用弓弩打斷。這該是對云瑕山那幾位掌軍之人,造成何等樣的壓力,才會如此?
然后他的視線,就徹底被那位正把第五個黑甲方陣,徹底沖潰的紅甲騎士所吸引。
能將兩千虎豹騎屠殺,連破五陣。那陽軒幾人,只怕多辦是已死在這位氣焰滔天,不可一世的玄甲騎士手中。
而就在方才,他更是親眼看見,那云瑕山慕靈的尸體,被此人的槍生生挑起五十丈,在半空中炸裂碎尸。
“槍術精絕,沖陣之術,亦強討我近倍!這分明是位大將之才!世子到底是從哪尋來的這個人,怪不得是不懼這兩城四十萬大軍。不過這樣的人,又為何要跟隨世子?”
一連串的疑問,浮上了他心頭。似這等樣的人才,哪里不好去。即便至那中央王朝,亦有其一席之地,只需短短數年,就可躋身于王侯之位,又為何要效力于宗守麾下?
然后片刻,白發中年又驀地是瞳孔一縮:“紫雷槍,這個人,是紫雷槍宗原!弱水,我剛才可曾猜錯?”
弱水在旁,本是一直默默的不說話。任由這俊偉中年自言自語,此刻才轉過頭,訝然的眨著眼睛,而后把頭點了點。
“果然是他!這個小子,我以前只道他只是天賦不錯,我天狐一族,后輩第一。不意居然還是沖陣無雙!怪不得君上,對他這般器重!”
白發中年的呼吸一陣緊促,一雙手也青筋暴起,目中更是殺意閃爍,視線如刃,幾乎化為實質。
“弱水,這個人,如今到底是效命于世子,還是仍舊在為那宗陽父子效力?”
這樣的人,若是還為那宗陽所用,即便此子對他們天狐一族,再怎么重要,他也要將之斬殺于此!
地輪四脈,就可在戰場之上,縱橫無敵。待得過上幾年。整個東臨云陸,還有幾人能制?
而弱水這一次,卻是現出了怪異之色。想起那日,在界浮城里的情形,要讓宗原,再為那宗皓宗陽父子效力,估計是絕不可能了。可要說宗原,已經被宗守收為己用,卻也不盡然,似乎還差了些火候。
琢磨了半晌,弱水才很是認真的答道:“別擔心,世子他很強,很厲害的!”又仿似生恐對方不信,特意加強了語言:“比你我還要強,強很多!”
白發中年微微一怔,忖道這回答,怎么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世子身具雙脈之體,無法修行。說什么很強,強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這宗原,竟是無雙將種!”
一片峽谷之內,已是第四個人,如此驚呼呢喃著。不過這聲音的主人,此刻的面色,卻是煞白如紙。
雄魁倚在木欄之旁,死死盯著下方。那三千玄甲鐵騎,距離這木臺,已經僅僅只有不到一百四十丈之巨。前面只有云瑕城一個五千人的黑甲方陣,再還有,就是后面兩千的狂熊甲士。
只是看情形,卻是士氣低落至極。那云瑕城方陣內步卒甲士,都全是絕望。顯然是無分毫信心,能夠抵擋這鐵騎沖擊。只靠著長久訓練后養成的紀律與服從,才支撐著,未曾陣型潰散。
而即便是他麾下,那兩千狂熊甲士,也同樣是有些忐忑。這些烈焰山最強的精銳,精神堅韌,不過此刻,卻并無多少戰意,更多的是凝重之色與死戰之心。
一一熊族好戰,唯獨只面對完全壓倒性,感覺無法戰勝的對手,才會如此!
“該死!該死!慕靈、謝怒,真是無能!三人聯手,居然還殺不了一個地輪四脈的武宗!我要他們有什么用?”
風煜驀地一擊拳,將身前的木欄,轟然震成粉碎,雄魁回過神,看了旁邊一眼。見對方雖是罵著,可眼眸里,卻全是哀痛之色,更隱含著幾分畏懼,一這位素來以剛強聞名的云瑕山世子,居然是有了懼意!
雄魁卻沒半分嘲笑之意,不到頃刻的時間,連續槍挑三位玄武宗師,他也同樣是有幾分怕了。怕了那個身披紅甲,手持紫槍,仿佛不可戰勝般的那個男人!
“不是他們無用,而是這宗原實在太強!可怕一一”
風煜哼了一聲,有些暴躁的在這高臺之上,來回走動著,然后又眺望后方:“那些靈師,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只發了道雷,就沒有了動靜?”
“確是有些奇怪!我看該是出了什么變故。”
雄魁胸內,此刻已是涌起不祥之感,一陣陣心悸無比。不愿細想,岔開話題道:“先前那次,你既能將他逼迫到跪倒在地,又怎不將這宗原殺掉?若是早點宰了此人,又何至于如此?”
“那也要能殺得掉才行!”
風煜眉頭皺了皺,雙拳緊緊握著,牙齦里滲著血絲道:“怪不得那宗未然,明知此子已經被宗陽養熟,還要全力出手,把他救下。那時候誰能想到,這個本無望突破先天之人,居然有這等樣的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