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天山的含煙宮一角,一間偏僻的閣樓之中,宗原、弱水、初雪與師若蘭四人,各自分立一方。
宗守則站在最中央處。手中拿著一枚令牌。正是魏旭所贈,那枚可挪移萬里的玉簡。
正面是刻印著一些玄奧的符文,后面則是催動此物的口訣。
宗守默默念動,而后手中這玉簡,就發出淡淡的毫芒,不過須臾,一團靈光就四散開來。恰好把周圍四人,都盡皆罩住。更有四束淡淡的光華射出,四下搜尋。直到觸及宗原四人中手持的令牌,這才猛地固鎖,
宗守暗忖道果然,魏旭自己給四個名額,這挪移玉簡,也恰好可挪移四人。
他是此寶的主人,可清晰感覺這四道光束鎖定之后,挪移玉簡的余力,就全數耗盡。
而后下一須臾,周圍的天地之靈,忽然一炸。宗守也只覺眼前的情形,驟然變幻。
與前次不同,此刻他的身軀,就仿佛是徹底虛化。以驚人之速。穿梭過木墻,穿梭過林地,穿梭過巨山,穿梭過云空,目不暇接。
一息之間,眼前的景象,就變幻了數百余次,一眨眼時間,也不知道挪移了多少里地。
宗守微微失神,待得清醒過來時,就已落在了一處木樓之內。
初雪猶自是暈暈乎乎,眼眸里毫無焦距。而弱水與宗原也同樣緊皺著眉頭,努力從暈迷中恢復過來。
若蘭的小臉,也同樣是青白一片。不過當眼神恢復清明之后。卻是第一時間,把好奇的視線,投向宗守手中,似乎想把這東西,徹底弄明白一般,
而宗守也在看,不過卻是四下眺望,只見這里,是一個大型屋宇的一角。
周圍布滿了各式各樣書架,無數的各類典籍,羅列其上。
也只有他們所在的這片地方,騰出了一些空間。而五人的下方處,正是一個繁復而又精密的靈陣。
“這里是,書樓?”
宗守的目中,閃過了一絲灼熱。他前次雖說是隨著魏旭,來過一次蒼生穹境。不過嚴格說來,卻只是在那祖師堂內,呆過幾個時辰而已,
外面到底是什么樣的情形,完全不知。至于這蒼生道藏書的所在,也從未到過。
“少主,這里就穹境?這靈力果然好濃。”
初雪的眼神,終于恢復光彩。先是試著展動一番魂力,卻是引得周圍的天地之靈,紛紛蕩漾,身周竟是滿布著各色光澤。
見得此狀,初雪更是歡喜,揮著手轉了一圈,帶起星星點點的七彩靈光。
不過須臾之后,就發現宗原弱水,投注過來的怪異視線。
初雪神情一怔,這才想起這是什么地府。連忙停了下來,可愛的吐了吐香舌。
宗守卻是沒在意,直接往那樓梯處步去。這間書樓,共有四層,長寬共有百丈,有四處樓梯。而內中的藏書,亦差不多有百萬之巨。
而一路看著那些書名標簽,宗守目內漸漸發光,恨不得立時就拿過來,飽讀一番。
這些典籍之中,他已經看到千余種,后世徹底絕傳的孤本。
其中部分,更是他在前世四處尋覓,始終是無緣得見。
到最下方一層,宗守堪堪走到了門口處。步伐就驟然定住,目光瞇起,看向一旁。
那是一位老者,容顏枯槁,端坐在一張木椅之上。頭發稀疏,頷下也只有三五縷胡須。
此時正是似笑非笑的,朝著這邊看來。
可就此前,他下樓之時,靈覺根本就未察覺此人存在。在他靈覺之中,這老人就仿佛死物一般。…,宗守深吸了一口氣,而后容顏一肅,躬身抱拳道:“敢問前輩――”
話音未落,那老者就一揮袖:“勿用多禮,我乃這書樓中區區一介看守之人。名喚韓方,你叫我韓師兄就可。”
宗守頓時眉頭一挑,原來這位,是他的同輩。卻更是恭敬,仍舊一禮拜下:“見過韓師兄。”
見到自己突兀出現在這書樓之內,仍不覺意外,顯是知曉自己的身份,
而能與他這個‘蒼生道二代嫡傳’同輩相稱,那么至少也是八千年前,甚至萬年前,云荒時代的人物。
能夠活到現在,修為定然也是不低。
那韓方見狀,卻是笑出了聲:“蒼生道二代嫡傳六人,都是沒大沒小,從不講規矩,也不管什么老幼尊卑。不意這最后一位,卻終是來了個守禮的。”
宗守眉頭一挑,也聽不出韓方此言,到底是褒是貶。接著又見那韓方目光一肅道:“你承續林玄霜師叔道統之事,你魏師兄已然告知于我。那時只覺他太過魯莽,二代嫡傳身份,又豈能輕易授人。今日見你,卻覺的那小子,倒是頗有幾分道理。聽說你不久之前,已經繼承了龍影的道統?那一位在聚龍山布下的謎題,我曾去親眼看過,簡直就是為難人。你能破去,很不簡單。這百年之中,若論到劍道天資與福緣,定能入三甲之列。自然,這一次,也算是那龍影的運氣好、”
“僥幸而已。”
宗守直起了身,神情淡淡。渾不以韓方的贊賞為意。反而是對這老人的后面一句,卻是令他很是好奇。
“師兄,能拜入龍影師尊門下,是我宗守福氣才是。不知韓師兄,為何要這般說我師尊?”
那韓方啞然失笑,搖了搖手道:“我無有貶低之意,只是就事論事。你可知這九九龍影劍的傳承,乃是你那師尊的一個心結?”
宗守微微蹙眉,目中是愈發的迷惑了。看龍影在那聚龍山的一應布置,倒不像是對自己的劍術傳承,很在意的樣子。那情形,倒仿佛是想要把人,全數推拒于門外。
“可是奇怪他在聚龍山的所為?”
仿佛是看透了宗守的心思,韓方語氣悠悠道:“此人性情出奇倔強,當年為賭氣,才在聚龍山留下內外龍門。后來無論別人怎么勸,也不肯改。說是一般庸才,他看不入眼。只有真正絕頂的劍道天賦,才能繼承他的九九龍影劍,將之完善。”
宗守依舊靜靜傾聽,這位韓師兄還沒解釋,為何龍影,會對傳承弟子,如此迫切。
“――我記得龍影武圣,在九千七百載前,就已達圣境。而早在六千五百年前,就已經到圣境顛覆。距離突破渡劫,只一步之遙。之后卻六千余載,都未跨過去,如今壽元,已只剩三十載!”
宗守瞳孔,猛地一縮。按照龍影的說法,那條神境真龍脫困之日,就在三十載后。
那韓方的聲音,仍在繼續。
“究其因由,還是他有心結未解。恐懼其渡劫失敗,苦苦創出的劍術無人繼承,做不到心無牽掛。故此六千年中,都始終無法跨出這一步。所以我才說,他是運氣。本來已是隕落在即,如今卻又有了一線生機。凌云宗的那位祖師,也是圣境顛覆。可你道那凌云宗,為何對他如此忌憚?性命將絕之人,自然也無所顧忌。有些規矩,也就不用再去在意了――”
聽到此處。宗守已是神情茫然。心中又暗覺奇怪,這位韓師兄,又如何知曉此事。…,那韓方卻收住了話,毫無解釋之意。目光移開,掃了宗守身后四人一眼。
“你魏師兄給你留了四個內門弟子的名額,就這么全用了?你倒是一點都不心疼。嗯?一個九尾影身,一個無雙將種。確是有入我的蒼生道的資格。”
看過了宗原與弱水兩人,韓方接著再一聲驚咦,忽然探手一抓,把師若蘭忽的吸攝在手中。手指在其眉心處一點,立時只見一絲絲雪色紋路擴散。
“狂獅雪印?她是六靈雪獅之后?”
宗守本來正想著自家那位師尊之事,收了自己為徒。龍影老人幾年之內,必定是要嘗試突破。
不過這晉階至境,也需要渡劫么?他卻是沒聽說過。
聽都這句話,才回過神來。而后一笑:“按她族人說法,確是狂獅雪印,也是掌上雪獅純血后裔。”
那老者又以幾絲內息,探入到師若蘭體內。而后神情微動,接著就把師若蘭放下,卻沒還給宗守,而是直接放在自己身邊。
“這女孩,給我做徒弟如何?”
宗守又是一怔,半晌之后才反應了過來,忖道他這位師兄,倒是直接。要收師若蘭為徒,多半是又發現了什么。
他心里這時是千肯萬肯,正愁找不到人,來教師若蘭。有這位不知是圣境還是至境的師兄,可比他半吊子,強的多。
若蘭先是茫然,隨后就神情怯怯,以哀求的眼神,向這邊望了過來。
宗守朝她安慰的一笑,接著就眉頭皺起:“不是宗守不肯,只是若蘭她年紀實在太小。這個年紀,拜入師兄門下,怕是不合適。對于其余同門,也是不公。”
那韓方卻是氣得一樂:“你宗守也不過才十五歲,都能成我蒼生道二代嫡傳!她入我門墻,也不過才是二代真傳弟子,又什么不合適?”
罵了幾句,卻見宗守手里,拿著一塊令牌,心不在焉的不斷摩挲,頓時恍然大悟。再次大罵:“不就是再想要幾個內門名額?我補你兩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