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須只覺是自己右邊臂膀,劇痛無比。
不過這痛苦,卻又遠遠不及心中這滿腔寒意。
——一月不來,就斬左臂!三月不至,就斷雙腿!若是半年不見,那就砍他人頭。
這宗守,怎的是如此蠻橫霸道?簡直就如同惡魔!行事比魔宗之人還要殘酷!
再想及以前,此人的種種手段,更是驚懼莫名。毫不懷疑,這位乾天山妖王,能夠說到做到!
思及此,孔須不禁是無比怨毒的,看著孔瑤。宗守無緣無故,怎么會忽然提起他那叔父之事?若非是此女,自己又如何會遭遇斷臂之危?
他不敢去怨恨宗守,甚至報復的念頭,都生不起分毫。只能將這滿腔怨意,全數加諸在自己這妹妹身上。
這女人果然是災星,當真是陰毒!
宗守此時,卻也是在看孔瑤。忖道這一次,多半是要把這女人得罪死了。
他只想這孔瑤,能暫時為自己效力即可,是否憎恨自己,卻是不怎么在乎。可卻也想知道,孔瑤這時,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目光望過去,宗守卻是愣住。只見身旁這女孩,正是目光復雜望著他。
既有惱怒,也有欣喜,仿佛是輕松了一口氣,解脫了的感覺,臉上也不復之前的緊繃,卻仍是對他懷著某種成見。卻惟獨,沒有宗守意料中的恨意——
思緒迷茫了片刻,而后宗守的唇角,就微微一挑。
原來如此!看來早在這時節,這孔家的兩兄妹,關系就已是有些不諧。
從孔瑤的父親下手,果然是正中要害。
阿耶,自己還真不是普通的陰險!
眼瞇瞇的一笑,當宗守再轉而看向上空時,又轉為冰冷寒漠。
“不知諸位,可看夠了沒有?”
那低沉聲音。頓時傳徹天際。乾天山之事,已經了結。也已經到了,該清理這些不速之客的時候。
“蒼天不公!這小小一個蠻荒之地,怎的就出了這樣一個妖孽?”
云空之中,一個道人,正是一聲唏噓慨嘆。而在他身旁,其余幾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神情。
“九尾天狐。星紋!雪家實在是輸的不冤!也不知宗守。如何能把這血脈,提升到如此程度——”
“這只怕是妖族,現身云界的第一位帝裔。云界大亂之rì。必然不遠!
“有阿鼻皇座在,可以鎮壓一國!再有這幻心鏡,只怕這宗守。愈發是難制了!”
“確實堪憂!據說此鏡,哪怕是一階的靈師也可使用。血脈越強,修為越高,威能也就越大。乃是上古之時,為對抗影神異族,煉制的至寶!”
“我如今在意的,卻是那逃走的雪夢龍。這個人,似可拉攏?”
“雪夢龍?可有什么用處?此人隨時隨刻,都可能會被天狐血脈與幻心鏡所制。收攬此人。反而隨時都要防備,被他在身后插一刀!我看不妥——”
“無極師兄,不知你如何看?”
當這句話,從一位道人口里問出。這片空寂中,頓時寂靜了下來。
無極則是神情默默的,看著下方。許久之后,才深呼了一口氣:“靈潮之前。此子當是無敵于世!或者只有那幾位真正的神皇種子,幾大圣地穹境之首,才可與其抗衡。可告知諸宗,東臨境內,必定要敬其三分。絕不可貿然與其為敵。東臨境外,若是實在萬不得已。至少聚集十八位九階巔峰以上。有靈陣依托——”
這句話說出,無極卻又頓了頓,最后是搖了搖頭:“十八位還是有些少了,若自問沒有原無傷絕yù那般的本事,還是以保住性命為上!”
這句話說出,云空中諸位道人,卻是無一反駁。
——只是地底深湖,宗守那獨抗六人的那一戰,顯示出的強橫武力。就遠不是十位八位的九階修士,能夠應付得來的。
這樣的人物,在靈潮大起。靈境與仙境修士,介入之前,最好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正神態各異,陷入了沉思。一位道人,卻目光一縮,微微一驚。
“不好,是幻心鏡!這宗守,當真好生霸道!”
只見是一片青光,從下方處照耀而來,掃蕩天際。
光影一閃,幾個反應不及的道人,就已是目光迷幻。似乎是中了幻術,神情茫然。
無極眉頭一挑,先是隱怒,接著又強抑了下來。那位妖王,并未下殺手。不過看現下情景,這清場之意,卻是再明白不過!
對他們在此旁觀,顯然已經是極其不滿。
微微一嘆,無極大袖一卷。將幾個神智被迷的師兄弟,全數攝起,往那遠處zhōngyāng云陸的方向飛遁。
臨走之前,卻又深深看了一眼下方。
無論如何,他都需想辦法,將這宗守,納入門下!
拿著手中的幻心鏡,把那青色光影,朝著空中一掃。
那一片青空,頓時清凈了下來。那些極力隱藏,在他靈覺中,卻又偏如暗夜燈燭般顯眼的氣機,須臾間就極其識趣的消失不見。
宗守挑了挑眉,而后就又隱含異色的,看著自己的手中。
此鏡威能之大,卻是有些出乎他意料。
方才那一鏡照出,本來只為將那些人驚走。可當他以鏡光掃過之后,卻至少有四人以上,在猝不及防下被他的幻心鏡制住。
傳說中,此物是云荒時,專對影神異族而煉制,最擅的就是幻人心神。
今rì使用,卻是果不其然!除此之外,應該還有更多的功用,待他發掘。
天空中的客人,也并非都是遁走。還有兩人,卻反而從云空中降落身影。
宗守遙遙望去,卻只見都是熟人。其中一人,正是嚴飛白,那旁邊歌含韻,則更記憶憂新。
稍稍猶豫了一番,宗守還是未曾阻止這二人過來。
他知這凌云宗,大約是yù與他暫時和解。而原本他心意,是并不愿去搭理。
不過今次之事,這個昔rì的東臨諸宗,居然出乎意料的,沒有參與。可見此宗,多少還有著幾分誠意。
既是如此,那就可以談談了——
二人降至他面前落下,都齊齊一禮。一向肆意而為,不知禮法為何物的歌含韻,今次不知為何,卻是有些拘禁,面上更始終帶著幾分潮紅。最后還是嚴飛白開口:“凌云宗嚴飛白見過君上!君上前時大婚,今rì又剪除雪氏大患。可謂雙喜臨門。嚴飛白在此恭賀——”
話音一頓,嚴飛白又取出一個大紅錦盒道:“因門中最近要務繁多,道賀來遲,還請君上恕罪!”
這凌云宗的禮物,自然有旁人去接過。宗守只是微微頷首,手毫無誠意的往前一個虛扶。
“嚴卿請起,多謝了!”
這句話說出,嚴飛白與歌含韻,都是一喜。這禮物宗守收下,也就是說,對方并不排斥和解。
那么接下來,就是該商談和解的條件了。
卻是極其知趣的,未再多言。知曉這種事情,與宗守的臣下去談即可。當面提起,不但是陡添尷尬,彼此的身份,也不對等。
此時的乾天山城,實力遠勝凌云。他們凌云宗,自然要以上國之禮以待。
宗守也確實沒什么心思去理會,知道即便與凌云宗言合,也絕不會太長久。
也從沒有奢望,這第十圣地,會輕易放下仇恨。
他在上霄山巔,屠殺的凌云宗修士,沒有三千,也有兩千,又將之逐出東臨云陸。這樣的深仇大恨,豈能輕易放下?
此時或者是迫不得已,委曲求全。待得此宗實力,恢復舊觀。只怕其宗主再怎么理智,也壓不住門中的復仇聲音。
除非是有一rì,宗守能站到令凌云宗之人仰望,自覺的把仇恨淡忘的地步。
凌云宗如今是不愿再在東臨,與乾天山糾纏,把所有實力,都用來保住基業不失,應對諸宗窺覷上。他宗守yù經營外界,也同樣需一個安穩些的環境,能夠抽出更多力量,投入征伐。
此時談和,只因利益,卻無關其他——
倒是這歌含韻,卻是頗為有趣。不是很豪放么。怎么今rì,倒像是小媳婦似的?深深看了這女孩一眼,宗守微微一笑。正yù說話,視角余光,卻見任博的面色,此時是古怪無比。
而那邊宗嵐,卻正是大步行來。神情既有著凝然,又夾含著幾分欣喜。
“君上!方才臣審問得來的消息,雪氏另有六艘空艦,二百萬族人,已至云界。此時就在乾天山難面不遠!”
宗守的眼中,頓時精芒一閃!二百萬族人?
如此說來,雪氏一族的精華,只怕全在此間!除了雪氏的族人外,應該大半都是雪氏的附庸部族。
狐部之內,以血脈為尊。雪氏能夠御使這些上古狐部的強力戰族,他宗守同樣能。
除此之外,還有這六艘空艦——
這時那任博微微訝然,猶豫了片刻,也終是開口道:“啟稟君上!前些時rì,我那侄兒向我借去萬余私兵。說是yù為君上,弄幾艘空艦回來!”
宗守再不說話,整個人化作了一道疾光,往乾天之南騰空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