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道靈穹境離開,宗守就祭起了辟魔飛梭,一路往東疾飛。
這次出來,歷時二十余日。先是九幽冥女鞏欣然,之后又是與道門之爭。
幾乎每一日,都是爭戰中渡過。
即便是鐵打的人,也難免有些許厭倦之感。宗守也早有了歸意。
水凌波在半途中,就與他分別,返回蒼生穹境。
離去之時,卻也未說什么,只道了一聲‘小心’。
宗守知曉其意,淡笑了一聲之后,并不回話。
說不只需十數日,他就可再見到水凌波。
而也就在這辟魔神梭,堪堪飛出中央云陸,快要接近輝州之時。
前方空際,卻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一絲氣機,隱隱將他鎖定。也把這空中的去路,牢牢的遮攔。
宗守皺眉,遙遙望去。卻只見是一個陌生女子、無論容貌氣質都堪稱頂尖。桃花玉面,腕白肌紅,艷美絕俗。一襲緊身紅裳,把那本來就完美的身形,襯托得更是艷麗誘人。
此女之美貌,幾乎不下于那位雪氏圣女。
再仔細望,宗守心中卻是一冷,目里分出了幾分厭意。
感覺到一絲絲精神異力,在悄無聲息的,不斷影響著他的心神。
使他下意識的,就對此女生出幾分親近之感。那精致面孔,就仿佛有魔力一般,讓人視線無法偏離。
這個女子,與那個雪萱實在太像。相像到了讓人厭惡——
凝思了片刻,宗守還是從飛梭之中,現出了身影。
他若要走,這女人絕無法攔住。一個靈境后期而已,哪怕實力稍稍強些。在他面前,也實在算不得什么。
不過卻不防聽聽,此女半路攔截,到底是因何故——
那明媚女子望見他時,也是眼眸一亮。正兒八經的,朝著他遙空行了一禮。
雖是神態端莊,卻也仍給人一種煙視媚行的味道。
“萬魔穹境蘇小小,見過君上!”
蘇小小?
宗守上下看了這女子一眼,而后不自禁的,就定在那胸部處。
知曉自己失禮,連忙把視線收了回來。心想你非但不小,反而很大。與初雪可相提并論了。
接著又心中一動,目中銳芒隱現;“蘇小小?你是二十年前的那位魔道圣女?”
“咦?”
那蘇小小明顯吃了一驚,很是訝然的看了宗守一眼。
然后秀手掩著唇,吃吃的一笑:“不意國君,居然也能知奴家之名。只是說魔道圣女,卻太過夸張。這圣女頭銜,也只限于我萬魔穹境一家而已。話說回來,小小的圣女之名,我萬魔穹境從未外泄。一直以來。也從不曾在云界行走。不知國君,又是如何知曉奴家的?”
宗守哼了一聲,并不答話。這名字他不止是聽過。而且是如雷貫耳。
此女就如其所言,被萬魔穹境安排,一直就是在外域歷練。
十二歲就繼承了魔道圣女之位,二十年時間,就已經把修為,沖擊至靈境后期。
靈潮開始后四年回歸云界,而后掀起無數的風波。
此女與其他魔道之人不同,并不濫殺。可卻極擅心計,手段更毒辣狠毒。往往殺人都不用親自動手。無數云界修士,栽在其手中。
圣女之名,整個魔道,都是承認。
與水凌波并稱,二人間幾乎是爭斗了一輩子。不分勝負。
此女提早數年回歸云界,多半是萬魔穹境,感覺那位靈武雙修的武軒靠不住,讓這一位回來壓場。
其實云界內幾個教派,勢力早已不限于云界。萬年來觸手不斷的向外延伸。在外域之中,也有無數優秀弟子。
這蘇小小,也是其中之一。
“孤到底何處知曉的,蘇姑娘無需在意。只想問一句,姑娘到底為何而來?”
話是這么問,宗守心內,卻已是有了幾分預料,大約猜到了一些。
果然蘇小小聞言,也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不過萬魔穹境之內,看來是要整頓一二了。國君消息之靈通,也是在讓人訝異。”
話到此處,蘇小小就又嫵媚的一笑:“至于蘇小小的來意,國君又何必明知而故問?國君渡劫在即,也將身臨殺劫。難道就不提前為自己,預做些準備么?”
“殺劫?預做準備?”
宗守毫不動容,只深深的看了蘇小小一眼,而后也是笑了笑:“如此說在,蘇姑娘是不看好宗守這一次靈境之劫?”
“不是不看好!”
那蘇小小是直接搖了搖頭:“在小小眼里,君上已經是殞身在即,絕不會有其他可能。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見宗守依然是神情淡淡,似乎并未在意。那蘇小小蹙了蹙眉,繼續言道:“國君你今次覆滅道家數十宗派,斬殺無墟,間接又使元夢子隕落。道靈穹境如今顏面盡失,威嚴盡喪。即便不為復仇,重立聲威的最好辦法,也是將你宗守誅殺。道靈穹境如今實力大損,不能動手。可華云龍玄二位,卻已回歸在即。小小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二位,放過宗守你的理由。即便國君的身后,有敖坤,有龍影,怕也難逃一死!”
宗守微微頷首,這些話說的倒是不錯。便是他自己,也同樣不覺道門,會輕易放過自己。
“那么蘇仙子之意,莫非是萬魔穹境,肯助我宗守?”
如能如此,那是再好不過。
蘇小小卻避而不答,繼續說著:“太靈道凌二宗,要收攏三千道門人心,借國君之人頭,是最好不過。便連大商那位元辰皇帝,怕也容不得乾天山坐大。甚至我魔道,讓國君見笑了,較之道門的情形,更是不堪。那幾個魔道大派,萬魔穹境同樣約束不住。國君與元始魔宗的恩怨,只能自己解決。劍宗佛門,即便不助道門,此番也會束手旁觀。故此小小,也是在想不到,國君有成功渡劫的可能。”
直到這時,蘇小小才又譏諷的一挑唇:“孤此不是我萬魔穹境,要助國君。而是國君你,該如何向我萬魔穹境求助才是!這個世間,也只有我萬魔穹境,才能助國君你脫劫。不知君上你,意下如何?”
宗守聽得是心中一聲哀嘆,這女人還真把他的如今處境,道出了七八成。
常理而言,他宗守確已是死定!再沒其他的辦法。
不過,這也只是常理。
只見對面那蘇小小,是眸光璀璨,譏嘲冷誚與期盼之意交雜。宗守又覺暗暗好笑:“那么依蘇姑娘之意,是要我宗守拜入魔門?最好是要有心神禁止可對?不知那血云騎要不要?乾天山,也需足夠魔教中人是否?每年又需提供多少妖族之奴?多少血祭之物?”
那蘇小小開始還略略有些欣喜,可越聽到后面,越覺得不對,柳眉蹙起。
最后果見宗守,搖頭一聲冷哂,神情淡淡:“在孤動殺心之前,可以給我滾了!”
蘇小小聞言是徹底怔住,明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宗守。
此間的氣氛,又漸漸寂冷了下來。數息之后,才強笑了笑。
“國君的性情,還真是有些特別!寧直不彎,也不顧后果。也罷!君上既然不愿,小小也不強求。不過還請君上再考慮一二,二十日之內,小小此言,都是有效。”
說完之后,也再不留戀,果斷的遁空離去。須臾之間,就不能覺其氣機何在。
宗守則是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意念冥想感應。至那層障膜之前,可覺其上,赫然是一個巨大的裂口。比之幾日前,擴大了整整十倍。
這就是接下元夢子全力一擊的后遺癥,天障已裂。而且再無法停止,不斷的擴大著。
即便什么都不做,停下修行,也只需三十日左右,就會引發天劫。
這一次,還真是被逼到了絕境。連半點回圜的余地都沒有。
思及從那道靈穹境離去之時,那從四面八方投過來的惡念,宗守眉頭就更深深緊皺。
這些人,似乎也料定了他這一次,必死無疑。
那些殺意,居然毫不遮掩。
哪怕是他,才剛剛使元夢子身亡。威勢之盛,到了極致,也未能將之震懾。
左思右想,都無什么良策。這已超出他能力之外,除了入蒼生穹境之外,就別無他法。
不禁是自嘲的一哂,在那些人眼里,他宗守就仿似流星。雖是璀璨耀眼,光輝難有人及,可隕落的速度,同樣也是快極。
思及此處,宗守雙拳,又猛地一握。氣勁沖蕩,渾身骨骼都發出‘畢剝’爆響。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為這時候想起來,卻是如此的讓人不爽?
渡劫之后,遲早要這些人好看!
旋即又挑了挑眉,使胸中那怒念,又一次平復。
宗守也再一次哀嘆出聲,知曉胸中有這念頭。非是他城府不夠,養氣的功夫不足。而后劫期鄰近,心魔開始了浮動。
心境不平,才有了這暴虐念頭。
正這般想著,后方處卻傳來了一個聲音:“這一次,多謝了!”
不用回頭,宗守就知這是敖坤無疑。卻是暗暗腹誹,怎么這些高人,老喜歡在背后嚇人?
也不轉身,只好奇的問:“謝倒不必,能有誅殺元夢子的機會,宗守絕不會錯過。只是一直就想問,敖兄與道家,似乎是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