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距離戰爭結束已經過去三個月。
雖然在有心人看來,戰爭的陰云依然籠罩大地,但是相當一部分的普通人,尤其是始終生活在和平區域的普通人,卻實在提不起干勁兒繼續維持這場緊張的戰爭了,無論是聯盟還是帝國,一時間都有些民心渙散。對死難者的哀傷與憤怒,漸漸被對新生活的向往所取代。
舔舐傷口重建家園,這已經成為很多人心中最大的渴望。
當然,這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對于在戰爭中遭遇最多苦難的人來說,如此輕描淡寫得放棄仇恨,對死難者無疑是一種背叛。
兩種思維的碰撞,使得國家內部也不得安寧,許多野心家也趁勢而起,將自己偽裝成極端主義者以博取更多人的支持。
某個自由聯盟東南角落的邊陲小鎮,就存在這樣的野心家。
這個野心家非常陰險地通過宗教手段來發展自己的影響力,充分利用了聯盟東部行省,因為宗教信仰問題而產生的信仰真空,動用了種種無恥下流手段,快速種植了自己的信仰,而后勢力急劇膨脹。幾乎是轉眼之間,就成為聯盟東部舉足輕重的龐大勢力。
這個勢力有個霸氣側漏的名字:黑暗教會。
哪怕在光明教會并不怎么受歡迎的自由聯盟,黑暗教會的名聲也是一等一的狼藉,這樣一個教會居然在東部行省蓬勃發展,著實令人始料未及。黑暗教會在東部行省的發展,可以說是令人瞠目結舌的,最初在甜水鎮設立教堂的時候,幾乎沒人看好它的前途。人們的思維是這樣:連光明教會都不可信,你一個黑暗教會如何能贏得民心?
就憑那尊猙獰可怖的黑暗神么?
然而很快,甜水鎮上的野心家就給出了答案:傳銷。
著實令很多人嚇掉了腎小球。
理論上,就算是傳銷戰術,按照那位野心家制定的積分策略。當教會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也需要付出海量的夢境之力來為積分足夠的教徒們兌換獎勵。這種兌換量足以拖垮一個巴頓級別的筑夢師,然而野心家們能夠得到的,最多是幾十萬衣衫襤褸,嗷嗷待哺的難民泛信徒,又集中在東部行省這種經濟欠發達兼遭受戰火蹂躪的地區,根本沒有什么動員力,在上千萬人口的聯盟國內。翻不起太大的風浪。
但這就是那些評估人士的無知了,幾十萬泛信徒雖然只是泛信,但基數大了,總會有些真信徒、狂信徒。何況幾十萬人的信仰之力集中在一人身上的話,區區積分獎勵簡直是九牛一毛。那些積分獎勵看似美好,但其背后卻掩蓋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那就是除了這些積分獎勵之外,教會根本不會向教徒們再回饋任何東西了。
在光明教會,哪怕只是一個泛信徒,也能到距離最近的教堂中找神官們做些心理輔導,祈福之類。而這些活動無疑都是要從光明教會的公共信仰池中支取,這些日常的開銷看似微薄但積少成多,其實占據了教會信仰池開銷的一多半。
如此算來,黑暗教會的效率簡直是掠奪式的。
在大多數人的無知與忽視中,東南行省的黑暗教會以爆炸式的速度在聯盟境內蔓延開來。最初只是局限于甜水鎮以及周邊幾個村鎮。然而當距離較近的一個城市。鐵拳城也被黑暗教會攻陷之后,擴張之勢就如野火蔓延,再也無法阻止了。
黑暗教會發展到鐵拳城的時候,已經不再是王五一人統領全局,他也沒那個閑心關照一個數萬人的教會,隨便找了幾個野人狂信徒,分配下去任務后就撒手不管,只是定時投影禮包出來供人兌換,然而丟給管理層一套培訓圖書。就撒手不管了。
那些野人手捧著王五御賜的紅寶書。深入挖掘出一系列的營銷手法。相較起來,帝國梵蒂城的饑渴營銷似乎都顯得平凡無奇了。不出一個月時間。黑暗教會就通過鐵拳城向四面八方輻射開去,不多時就遍布東部行省的每一個角落。
這個時候,就算是藍血議會,想要遏制這樣一個新興宗教也開始感到吃力了,不單單因為教會背后的王五,同時也因為黑暗教會在王五的指導之下,喊出了一個異常響亮的口號。
反攻帝國,以血還血!
盡管聯盟之中,為數不少的政客都在宣揚這樣一個論調:之前的戰爭,取勝的是聯盟一方,聯盟作為戰勝國,已經不需要再為這場戰爭付出更多犧牲。然而面對東部行省的焦土,以及數以十萬計的死難者,能夠侈談勝利二字,那也是一種本事。絕大多數聯盟人都在心中憋著一口火。
而黑暗教會的興起,恰似火上澆油。
對于王五和黑暗教會的崛起,藍血家族坐立難安,在十幾次緊急會議之后,派出使者杜十娘南下與王五接觸。
杜十娘當然不愿意干這份苦差事,但是七個藍血家族的一把手們用哀求、逼迫、憤怒、羞愧……種種復雜目光瞪視她的時候,這位奇女子也有些禁受不起,狼狽敗退。
然而當杜十娘帶著一臉苦笑進入甜水鎮的時候,卻發現王五已經離開很久了。
“離開了?”
杜十娘有些懷疑地看著華蕓,盡管后者的信譽記錄一向良好,但那也是幾個月前的事了,和王五相處幾個月,發生任何事都大有可能,更何況是華蕓這種外柔內也柔的女子。被王五在這段時間調教了身心,開始助紂為虐那也大有可能。
華蕓也沒想到自己只不過因為和王五接觸較多,信譽就在對方心中破產,依然耐心解釋道:“前幾天剛剛離開的,好像是北地銀霜出了什么事,離開的時候臉色很差。”
杜十娘恍然:“銀霜嗎?那就難怪了。”
銀霜回到北地之后,幾個月時間里銷聲匿跡,大部分聯盟人以為是北地環境落后消息閉塞,但杜十娘曾經親赴暴風城,知道那是個繁榮發達,甚至不亞于自由都市的地方,消息閉塞?那是開玩笑了。
多半是出了什么情況,不過能讓王五放下南方的基業,拔腿就走,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煩。
“似乎是和北地的大薩滿有關……那家伙口風很緊,我知道的也非常有限,但是,總歸不會是什么好事。”
說完,華蕓垂下頭不再言語,氣氛一時沉默下來,杜十娘坐在寬敞的會客室內,安靜地品著茶,心中也不知作何計較。
過了很久,華蕓忽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對于前段時間的雙星曜日,十娘你有什么看法?”
“雙星曜日?”杜十娘有些驚訝,“前幾天不是剛剛結束了嗎?雖然的確是很反常啊,兩顆星星居然在白天里也能顯露光芒,不過只是比較異常的天文現象吧……”
“十娘,你真的以為事情那么簡單?”聽了十娘的回答,華蕓反而有些不可思議,因為王五說起雙星的真相時是如此輕描淡寫,仿佛那是世人皆知的常識,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其中有什么隱情嗎?”
隱情?
華蕓心中苦笑,真要說到隱情,那可真是嚇死人啊,本應持續數月的真神之戰現在已經分出了勝負,溫斯頓的勝利比預期來得快上太多,以至于王五完全是措手不及。
華蕓現在還記得五天之前,當夜空中的兩顆明星最后一次爆發光芒之后,其中一顆永遠地熄滅時,王五臉上的震驚之色。
華蕓很少見到這位奇跡少年如此失態,雖然第二天一早王五又恢復了往日的笑臉,但就住在王五隔壁,華蕓很清楚那一晚王五徹夜未眠。
是啊,換了誰又能睡得著?要不了多久神圣帝國就要迎來一位真正的神明,溫斯頓可不比亞歷山大啊……
所以,也就難怪王五會如此強烈地思念銀霜,此時大陸上有可能抗衡得了溫斯頓的,也只有王五和銀霜這個無所不能的組合了吧,雖然將希望寄托在兩個不到十五歲的少年少女身上,對全大陸的人來說都有些滑稽……
見華蕓許久不開口,杜十娘卻明白了什么,點點頭:“……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了,這就告辭。”
華蕓還想挽留,卻見杜十娘露出一個苦笑:“算了吧,別留了,這趟差事本來就很爛,我是越早回去越好。”
杜十娘走后,華蕓幽幽一嘆。
這個時候,空蕩蕩的房間里忽然響起了一個粗豪的男人聲音。
“小丫頭,嘆什么氣?”
對于這個鬼魅一般的存在,華蕓并不吃驚,頭也不抬地回答道:“只是覺得這個世界變化好快,我已經完全跟不上了。”
那豪邁的聲音哈哈大笑起來:“一時落后,那就奮起直追啊,直到將所有的對手都甩在身后,踩在腳下!你也是堂堂開國元勛的后人,就該拿出征服四海的勇氣!”
聽著這不倫不類的鼓勵,華蕓不由失笑:“亞歷山大,你真是個奇怪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