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橋殘雪
“是，是，董縣長說的是，是我老糊涂了。(。)”王一然急忙道，不知道為什么雖然被董云濤罵了一頓，但聽到董云濤也跟自己一樣的想法，一顆懸著的心反倒放了下來。
“好了，這件事我知道了。不過你自己也給我收著點，別亂來。”董云濤說道。他雖然沒有直接插手拆并兩所小學和建造集資房的事情，但董云濤也隱隱知道王一然在這里面肯定搞了些好處，不過在他看來，這種事情只要不要做得太過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現在大環境不就如此嗎？
當然董云濤沒插手，并不表示他不貪，只是他是京城來的，那點小錢看不上罷了。
掛掉王一然的電話后，董云濤直接給文昌縣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蔡立明撥去了電話。
政法委書記管著公、檢、法，檢察院是歸蔡立明分管。
董云濤打電話給蔡立明時，蔡立明正在辦公室，他的桌前正擺放著一疊有關王一然調查報告，其中一些已經是查證落實，有證據的，一些目前還在調查中。
辦公室里除了蔡立明，還有市檢察院的張副院長，縣檢查院院長李慶楓。
董云濤是直接撥打蔡立明的手機，而不是辦公室電話。
蔡立明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次縣里對王一然采取行動可以用雷厲風行來形容也不為過，采取行動前，縣委書記、縣長、紀委書記還有蔡立明、魏劍雄外加市里來的檢察院副院長開了個緊急碰頭會，縣委辦主任姚和平記錄，其余縣委常委都沒有通知，其中當然也包括董云濤這個常務副縣長。
董云濤是教育局分管領導，按官場規矩來講，要調查他的人肯定要跟他打聲招呼，讓他知情，但從辦案的角度上講。卻又是需要避嫌的。而到現在董云濤還蒙在鼓里，顯然縣委書記等人采取了公事公辦的方法。
沒辦法，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楚朝輝親自過問的案子，文昌縣又哪敢不公事公辦，認真對待。要知道楚書記素有鐵面無私之威名，剛不久前，就連秦松副省長都因為這位楚書記而落馬。現在整個吳州市哪個官員提起楚朝輝，不心生幾分寒意的？
但現在董云濤既然親自打電話過來。(。)蔡立明知道他應該已經收到消息了。
“云濤同志。剛有件事想找你，沒想到你打電話進來了。”蔡立明接起電話道。
“是嗎？立明同志。我也正想問你一件事，你們檢察院是不是在調查王一然？為什么我這個分管領導卻不知道呢？”董云濤沒等蔡立明說事情。就已經語氣不善地質問道。
董云濤自以為京城下來的，心里一直有股優越感，再加上吳州市市委書記曾天烈就是他的表姑父。雖然只是個常務副縣長，但除了縣長、書記，并沒有怎么把其他縣委常委放在眼里。所以今天聽到王一然的消息之后，惱怒之下，不經意間把公子哥的脾氣給擺了出來。
調查王一然，事先沒跟董云濤打聲招呼，蔡立明心里本來還有些愧疚的，還想好好跟他溝通一下，但見董云濤一上來就是這個語氣和態度。蔡立明反倒有些不快了。況且兩人本就是明年縣長之位的競爭對手，平時關系也并沒有好到哪里去。
“是的。不過，我想檢查機關辦案似乎并不需要向云濤同志匯報吧？”蔡立明語氣由一開始的熱情轉為冷淡。
大家都是縣委常委，論排名蔡立明這個縣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還在董云濤面前，在文昌縣政壇也經營了多年，根深蒂固的。若不是董云濤有京城背景，憑他一個腳步都還沒站穩的外來戶又有什么資格這么跟他說話？
董云濤見蔡立明根本不賣他面子。不僅沒有反省自己剛才的態度，反倒越發惱火，以為蔡立明故意要整他，于是語氣越發強硬道：“既然立明同志這么認為，我無話可說。只是希望立明同志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完董云濤就掛了電話。
“哼！”蔡立明見董云濤這個京城來的公子哥沒兩下就掛了自己的電話，嘴角不禁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這件事要真僅僅只是他蔡立明搬起石頭。他還真怕砸傷了自己的腳，畢竟人家是有背景的。但很可惜，搬起石頭的是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楚朝輝。他的分量當然比蔡立明重多了，就算董云濤真有京城背景，但畢竟那是在京城，不是在天南省，更不是在吳州市，真要跟楚書記對著干，不見得就能落得好下場。況且，就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已經夠王一然喝一壺尿了。
“蔡書記，是不是云濤縣長打電話來了？你看這個案子還要不要繼續追……”蔡立明不怕董云濤，李慶楓院長卻有點怕啊。
官大一級壓死人，況且人家還有京城背景呢。李慶楓當然是希望查得差不多就收手，免得把董云濤縣長往死里得罪。
“查，不管涉及到誰，都要徹查到底。”蔡立明腰桿猛地一挺，冷聲道。
既然已經跟董云濤撕破了臉面，蔡立明也豁出去了！況且如果能借這次機會把董云濤的氣焰、聲勢打壓下去，對他明年爭奪縣長之位也是大大有利。
當然如果沒有楚朝輝在身后撐腰，蔡立明是不敢輕易說這句話的。
董云濤氣呼呼地掛了蔡立明的電話后，又馬上給文昌縣縣委書記溫瑞隆撥去了電話。
不過跟縣委書記溫瑞隆講話，董云濤可就沒敢那么沒規沒距了。
縣委書記是一個縣的一把手，最大的人事權就掌握在他手中，又是文昌縣的老書記。別看董云濤有京城背景，但要是溫瑞隆這個縣委書記在上級領導面前給他不好的評價，或者一定要壓著他，要嘛縣委書記挪到其他地方，要嘛董云濤挪到其他地方，否則在文昌縣，董云濤這個沒有什么根基的外來戶別想有出頭之日。
“溫書記啊，我怎么說也是王一然的分管領導。現在縣里在調查他，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跟我通一聲氣呢？”董云濤抱怨道，當然語氣非常緩和，更像是發牢騷。
“云濤同志，我們這也是按著程序在辦事。況且，你也要理解，這件事是楚書記親自交代下來的，我也不好辦啊！”董云濤對溫書記不敢沒規沒距，溫書記也不敢太讓這個有京城背景的副縣長難堪，見他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便向他透了點底。
“楚書記？楚朝輝？”董云濤聞言倒不禁猛吸了一口冷氣，大冬天的額頭都冒出了幾滴冷汗。
要是僅僅只是蔡立明要搞王一然，真不行董云濤還能祭出市委書記曾天烈這把尚方寶劍。只是董云濤萬萬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是楚書記開的口。
要打壓下面一個縣的縣委副書記，對于曾天烈這個市委書記來說當然是容易的事情。但換成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自然就另當別論了。楚朝輝在吳州市可是經營了多年，不久前又挑翻了秦松副省長，現在威望正高著呢，就算曾天烈是市委書記，也要敬他幾分。
在文昌縣董云濤腳步還沒立穩，很多人也都在觀望要不要向他靠攏。王一然算是董云濤在文昌縣第一個嫡系官員，若王一然要是倒臺了，他這個副縣長在眾人眼里的威望當然也是一落千丈。沒有威望，這個官又如何能當得下去，當得又有什么滋味？最糟糕的是，他是分管教育的副縣長，教育局長落馬，他這個分管副縣長自然也難逃失察之罪，若是有人要拿這個做文章，勢必會影響到他明年的縣長之爭。這也是董云濤要保王一然，也是之前他認為是蔡立明在搞鬼的原因。
“不過云濤同志，你也不用擔心。就算是楚書記親自交代的，但關鍵還是要一然同志立身正，只要立身正，也無需怕什么調查，你說對不？”溫書記又道。
他媽的，他立身正才怪呢！董云濤這個時候連殺了王一然的心思都有了，你說你惹誰不好，偏偏惹上了煞神楚書記啊？
心里雖然罵著，嘴巴上董云濤倒不敢怠慢了溫瑞隆，聞言道：“那是，那是。”
接著董云濤又跟溫瑞隆書記寒暄了幾句，然后才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之后，董云濤沒敢耽誤，馬上陰沉著臉給王一然撥去了電話。
王一然剛才跟董云濤通過電話后，心情放松了許多。他知道董云濤好面子，而且他更清楚自己如果落馬對董云濤也絕對沒有好處，這件事董云濤一定會替他出馬。
媽的，李慶楓，你不是不接自己的電話嗎？那董縣長的電話你總不敢不接吧？
王一然心里正罵著李慶楓，想著等會自己的女兒、弟弟就會被釋放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拿出來一看是董縣長的，王一然老臉不禁綻開了得意的笑容，然后急忙彎著腰接了起來。
“董……”
“董，董個屁！我問你，你怎么會得罪楚朝輝的？”王一然才剛開口，就迎來董云濤一陣臭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