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國濤陡得強援,心中歡喜地快要炸開一般:你薛向不是牛么,不是能打么,現在動我下試試?你小子就是賤骨頭,干什么不好,腦子有毛病,去山溝溝里混tm個隊長。進了官場這圈子,就別怪老子拿官場上的那一套整你,現在小爺就給你上點兒眼藥。
一念至此,龍國濤沖粟大興訴道:“粟伯伯,我有問題要反應!你們江漢省某些干部,工作時間,擅離職守。”
粟大興眉頭大皺:“噢?是誰呀!”粟大興嘴上應著龍國濤,心中對這小子已有了三分不喜。想來也是,任誰也不希望在中央大員面前,被爆家丑。
“是他!他叫薛向,是你們江漢省某生產大隊的大隊長。粟伯伯,您說說,一個大隊長,不年不節的,離開生產隊,到省城瞎摻和,算怎么回事兒?我強烈要求您處分他。”龍國濤說得唾沫橫飛,興奮得眼珠子幾乎都要凸出來了。
眾人聞言,皆覺龍國濤這種做法不合時宜之極,有些事兒本就不能端上臺面。你要告刁狀,可以找機會背地里告嘛!當著中央領導的面,這哪里是告某人,簡直是一竿子戳翻咱江漢省一船人
。薛向沒想到龍國濤竟敢玩兒這手,心頭惱怒,卻也不得不站出來,畢竟被上百雙眼睛同時盯著,想躲也沒法兒躲啊。龍國濤指來的時候,那指頭仿佛有魔力,擠在薛向身邊的人群,慌忙辟開個圈子,似乎薛向身上長著倒戳的橫刺。
薛向冷冷盯了龍國濤一眼,緩步出了圈子,徑直朝振華同志走來。此刻,振華同志也發現了他。愁苦的老臉上竟放出一分光彩,慢步朝他行來,老遠伸出手來。笑道:“是小薛啊,沒想到此下江漢。竟逢故人。怎么,你小子還不想見我?一個勁兒的往人群里躲作甚,要不是小朋友指認,還真尋不到你呢。”振華同志對薛向映像深刻之極,那日薛向在梅園的一席談話,雖說不著邊際,但在振華同志心頭。卻翻起百丈狂瀾。那日后,振華同志翻閱了無數馬列理論專著,想給薛向的故事找出理論支撐,奈何時間緊短。至今仍無頭緒。
振華同志的一聲“小薛”,可是震翻了薛向的熟人無數。振華同志是什么人?那是中央組織部部長,一只腳已經踩進了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行列。能得他一聲親切的“小薛”,那該是多榮耀啊!
門內的耿福林、洪天發、蘇星河一眾心中齊齊叫起了“果然”和“竟然”。這“果然”則是嘆薛向果然是衙內之屬,而這“竟然”則是驚嘆薛向竟然是能得振華同志這等人物稱呼一聲“小薛”的大衙內;門外的漢水市革委主任胡黎明則是迷迷瞪瞪地看著薛向。心中驚起滔天風浪,忽然心頭悔意如潮:怎么馬棟梁把薛向到來的傳給自己的時候,自己居然鬼迷心竅要去迎接什么振華部長,可振華部長是自己能迎得上的么?失策啊失策;這邊胡黎明心中大叫失策,他前方的陳道也微瞇著雙眼。盯著門內薛向和振華同志緊握的雙手,心中也暗自稱奇,不知薛向還有多少底牌未露。
薛向見振華同志伸出手來,步履驟急,幾步上前,雙手伸出,握住了振華同志那只枯瘦的大手,笑道:“首長好!哪里是不想見您啊,是同志們都想和您握手,太熱情了,就把我擠到后面去了。”
振華同志含笑望著薛向,扭頭沖粟大興道:“大興同志,怎么樣,小家伙來江漢沒鬧騰你吧?”
粟大興摩挲下花白的寸頭,笑道:“怎么沒鬧騰!好家伙,這小子第一次來漢水,就給咱全漢水人民演了場大馬戲。振華同志啊,你是不知道當時的場面多壯觀,真個快趕上解放軍進城的陣勢了。”說完,粟大興又扭頭沖薛向道:“小家伙,沒冤枉你吧?”
薛向聞言,難得紅了下臉。振華同志看出他的窘態,拍拍他肩膀道:“你呀,到哪兒都不安生!怎么?方才我還聽見有人告你這小小隊長擅離職守,我看就沒告錯嘛。你看看你,下去也有小半年了,還是一副公子哥模樣,皮膚都沒曬黑嘛,一準兒是偷懶來著。”批完,振華同志又扭頭,轉向龍國濤所在的方位,正待說話,哪里還有龍國濤的影子。
“國濤,你慢點兒,慢點兒!你md,你狗r膽子真是長毛了,敢當著三哥的面兒,告他的刁狀!我看你狗r的,是沒吃夠三哥的苦頭吧。”
龍國濤沿著南湖大道,在頭前跑得飛快。王勇在后面緊趕慢趕,追之不上,邊追邊喊,憋得慘白的小臉兒通紅。
龍國濤只顧埋頭狂奔,似乎身后有兇獸在狂追一般。王勇追得火起,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便砸了過去。王勇準頭甚好,一磚頭正好砸在龍國濤的肩頭。龍國濤被砸得一個踉蹌,停住了身子,轉頭吼道:“你mb要死啊,拿轉頭砸老子。”
王勇緊跑幾步,到得近前,怒道:“你mb的,還說老子,你狗r的失心瘋了,敢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兒告他?既然有膽兒告,你小子跑什么?”
“跑什么?你沒看到振華部長和那小子的親熱樣兒,這狀還能贏么?老子不跑,等著挨揍啊!”龍國濤像看白癡一樣看著王勇。
王勇見龍國濤這般眼神,心頭怒火更熾:“你mb的,有你這么干事兒的么?你狗r的要告狀,怎么先不和老子說說一聲。老子好及時跑路啊!這下好了,把老子也帶溝里去了,下次,他回了四九城,指不定怎么收拾老子呢。”
龍國濤嗤道:“怕個屁!那小子現在失心瘋,混tm個隊長,等他混到京城,誰tm知道是猴年馬月,難不成他還能追到京城來打老子。再說,只要他回京,老子就出京,不跟他打照面兒總行吧?怕個球啊!”
“怕個球!好大的口氣,你狗r的不怕,跑啥?就算你不怕,牽扯老子做啥,老子可不想一輩子躲躲藏藏。你是不知道他的厲害,老子實話跟你說吧,老子滿嘴鑲的都是假牙。真牙都被他一巴掌給卸干凈了,老子可不想再去鑲二道牙。”王勇鼓著腮幫子,瞪著龍國濤,滿臉戾氣。
龍國濤哂笑一聲,張開嘴,指著自己牙齒,哂道:“別以為就你tm吃過苦頭,比老子,你還差遠了。看見沒,四顆門牙全是新補的。”
王勇正要說話,卻被龍國濤揮手阻住,指著自己左側額頭,掀開一縷長發:“別跟老子說什么你是掉了一嘴,老子只掉了四顆。看到沒,這就是那小子十歲的時候,那老子的軍刀給老子開得瓢!跟老子比,你還差遠了!”
王勇盯著那寸許長短、殷虹外翻的疤痕,打了個寒顫,再沒了言語,沉默良久,開口道:“國濤,到時候他回京城,你逃得時候,千萬得帶上兄弟我啊!我怕…..”
龍國濤和王勇這邊玩著“誰敢比我慘”的游戲之際,南湖春這邊的歡迎儀式也進入了尾聲。少了龍國濤這個攪屎棍子兼原告,再加上龍國濤給薛向按的“擅離職守”的罪名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兒。薛向被振華同志似調笑似批評的教訓了幾句,便算遮應了過去。
在場迎接的官員和工作人員如此之多,振華同志自然不能只顧著和薛向敘舊,而冷落他人。他拍拍薛向的肩膀,便跟著粟大興朝兩邊的歡迎隊列行去。因著歡迎的人實在太多,一場手握下來,足足耗去了半個鐘頭。
歡迎儀式結束,在此地就餐而恰逢其會的官員和南湖春工作人員組成的隊列也隨之散去。這會兒,任誰都知道南湖春已不是吃飯的地兒了,不用人招呼,先前準備此處就餐的官員齊齊朝門外行去。此刻,薛向已和洪天發、耿福林等人在一側大廳聚齊,卻無人說話。眾人臉上皆滿是潮紅,顯是激動已經,心潮未退,全盯著薛向,眼眸之間滿是神彩。
“趙主任,我來給您介紹下,這位是省人事廳軍轉干安置處的蘇星河處長,這位是人事廳綜合辦公室的劉勇主任,這位是漢水市洪山區公安局的那棟梁局長。剩下的三位加我都是您麾下的大將小兵,自不用我饒舌了。”薛向依次指過蘇星河、劉勇、馬棟梁給趙國棟作了介紹。
趙國棟紅光滿面,先前的郁氣一掃而空,和蘇星河三人握罷手,沖薛向笑道:“你呀,凈瞎說!什么我的大將小兵,我看都是組織的大將,沒有小兵嘛。”趙國棟現下完全知曉了薛向是何許人也,就上次為其說過話的那個從京城下到山溝的小年輕嘛。
當時趙國棟只是隱約覺得一個年輕人從京城下人到山溝溝里,其中必有隱情,所以才可有可無地替薛向言語了幾句。哪知道,這隨口的言語竟結下一段善緣。而這段善緣,今兒個保全了他的面子不說,竟還有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