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道就在汪無量疑惑之際,薛向話鋒陡轉:“賈書記,劉書記,請你們嚴肅處理我和汪副書記吧,汪副書記是老同志,果然風格高,我這年輕同志,也深受教育和感動啊。”
汪無量大奇,急道:“處理你,你扯上我做什么,你這個小同志,怎么胡攪蠻纏!”
薛向道:“汪副書記,我認為組織對待黨員的錯誤行為,應該一視同仁吧,總不能因為您級別高,就區別對待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賈書記講話的時候,您好像也是插話了吧。”
汪無量呆立當場!
“散會!”
賈全橫了薛向和汪無量一眼,憤怒地吐出這倆字,揚長而去。
要說今日,薛向可是舍了老命在拼,看似占了上風,其實也是元氣大傷。
雖然整場風波是汪無量挑起來的,薛向只是被動應戰,卻到底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尤其是他這唇槍舌劍,給眾人的印象絕對是牙尖嘴利、巧言令色,而不會覺得他如何機敏,如何能言善辯。因為此處是官場,不比他處,官場最講究體統和尊嚴,最講究尊卑有別,你可以和上司別苗頭,前提是實力足夠,且在暗處別。
可薛向一個下級和頂頭上司,大吵出口,還設巧計制圈套,整個形象非常不光彩。
當然,上述后果,薛向在起身之前,就已經考量得很清楚,他知道自己這一站起來,就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但不站起來,保準是自己一敗涂地。因為汪無量后面的批評之詞,他幾乎都能猜個不離十,無非是宣傳糜爛思想。污染校園風氣,鼓吹小資產階級情調等等,盡管時下。已經不流行這些濫大街的罪名,可汪無量卻在政治正確性上天然有優勢。畢竟時下,宣傳領域并未完全破冰,薛向此番改版《三葉草》卻是有些不合時宜。
是以,他若不先發制人,保準被汪無量當堂拿下!
不過,薛向敢改版《三葉草》自然有他的道理,倒不全是為了籌集款項。給宣傳部里發過年份兒,其中未嘗沒有一絲將死未死的文青思想在作怪。前世,他就是個標準的文藝青年,很是懷念八十年代那個被稱為共和國文藝復興時期的年代。他心里到底希望自己的這番蝴蝶振翅。能讓這文藝復興提早的到來,哪怕早一天也是好的。
誰成想,薛向的愿望是美好的,結果卻是殘酷的。
《三葉草》造成的轟動,也不過是大海里掀起的一片浪花。很快就平靜下去,各大宣傳領域,出版媒體,并沒有大膽跟風,畢竟一年前的那場風潮。造成的巨大影響,吃宣傳飯的諸位大佬可是記憶猶新,宣傳口把得極緊,哪里會在上面不刮風的時候,就胡亂下雨。
文藝復興沒等到,等來的卻是一紙責令書,責令他薛某人檢討。要說汪無量到底不是薛向三言兩語,靠嘴皮子就能耍弄的。這不,散會后第二天,人家上竄下跳,就把責令書弄到了。雖然小小檢討,算不上什么行政處罰,也傷不了薛向皮毛,卻是讓他汪無量把面子找回來了。然而,薛向在接到責令書時,非但沒郁悶,反而大松一口氣。
在他看來,這責令書,倒像是組織上眷顧他的。本來嘛,黨內,以下克上就是大忌,他薛某人又是剛剛留黨察看半年才脫的身,若是再背個什么行政處罰,搞不好真成了污點。
就這么著,汪無量暫時小小出了口氣,薛向大大舒了口氣,一場風波勉強算平息了下來!
這風波雖然平息了,薛向卻是沒閑下來,因為一年一度的新春佳節到了!且今年的新春佳節,薛向這魂穿之人知道是極不尋常的,因為一月二十八是大年三十,二月十七就是征南之戰爆發的日子。
薛向伯父薛安遠,師傅顧長刀,兄弟康桐,還有已經收到消息分在三十九軍的李紅軍、孫前進,分在二十四軍的劉援朝,都已經向南疆進發了,以及,新到任苗疆,接下運轉任務的許子干,細細一算,薛向今世掛心的人,一大半都跟這場南征之戰有關,他又怎能安心過年。
薛向心中不安,卻是沒有流露出來,畢竟三個弟妹還是要歡歡喜喜過大年的。
臘月二十五這天,薛向安排完宣傳部的收尾工作,又參加了個書記辦公會,便徹底放假了。下午,他便起了摩托,去丁衛東處把早定下的年貨拉了回來,照例給往年要送之人,一一送到。因著柳鶯兒陪了大寶在港島治病,老柳家就剩了柳老漢,柳媽媽和柳扶風三人,薛向心中對柳鶯兒有愧,送的年貨特別豐盛,更想法子弄了臺黑白電視,給老柳家解悶,晚上更是被柳媽媽拉著吃了晚飯,才得回家。
到家時,已是晚上六點半了。因著薛林去嶺南未歸,是以,此刻薛家大宅就三小在家。
薛向剛跨進大門,盤在小家伙懷里的小白虎刺溜一下竄了過來,在薛向身上輕輕一蹬,便站上了肩頭。
堂屋里,電視正放著,三小齊齊靠在沙發上,沙發前放著一盆炭火,炭火和沙發之間橫著一張立凳,立凳上置著一個寬大的果盤,果盤里,紅黃藍綠,各式零食擺了一堆。這一陣子,著實忙碌,薛向也難得和三小親近,便幾個大步邁到沙發邊上,一把提起小家伙,占了她的位置,把她放進了懷里,順手拿過一顆話梅,剝了,遞了過去,被小家伙一口含進了嘴里。
“來來來,先別看電視了,匯報下考試成績吧,考得好的有獎,考得差的有罰。”
薛向一說考試成績,先前在他懷里折騰來折騰去的小家伙立時就老實了,刺溜一下,從他懷里跳了出來,轉身想跑,卻被早有防備的薛向一把拿下。
小家伙落入魔爪,扭著小臉蛋裝出個笑臉:“大家伙干嘛呢,人家去拿成績單呢?”
小家伙腦子極靈,說謊話都不帶打草稿的,不待薛向發問,一旁正往嘴里塞著薯片的小意立時跳出來,指證揭發:“大哥,別信她,她總共考兩門,一門語文,一門數學,哪里用得著看成績單,我都記得呢,語文六十八分,數學三十二分,差得一塌糊涂。”
被人揭短兒,小家伙小嘴兒立時化作油瓶兒,高高翹起,瞪著小意,想揭發他,可一想小意那張成績單上,門門八十多的分數,立時沒了主意。
薛向聽小意一說小家伙的分數,還真嚇了一跳。要說他這個做大哥的還真有些粗心大意,小家伙如今都快八歲了,馬上上二年級了,他竟然不大清楚她的學習狀況,只記得當初送她去幼兒園的時候,小家伙得了大紅花,因此得了最好的位子,原以為她一直如此優秀,哪知道竟混成這般模樣了。
薛向倒沒急著訓斥小家伙,而是接著問了小晚和小意的成績,這二位的成績皆是門門報捷,算是給了薛向不小的安慰。尤其是小晚,如今已經上高一了,更是如愿以償地考上了京大附中,在強手如林的京大附中,依舊能名列前茅,很是讓他欣慰。小意的成績雖然稍遜,卻也遠遠超出了合格,一個男孩子,且是愛鬧騰的年紀,能有這樣,已經很讓薛向滿意了。
唯獨小家伙這六十八和三十二,尤其是這三十二,看得人鬧心。
“說說吧,怎么回事兒?”薛向難得對小家伙板起了臉。
小家伙大了兩歲,卻是依舊對薛向嬌憨蠻橫,唯獨薛向管她學習的時候,極是聽話,“那個,那個題太難了,我都不會呢?”
小家伙這無厘頭的回答,差點沒把好容易繃緊臉蛋的薛向給整崩潰了,“題為什么難?”
“老師出得難唄!”小家伙答得理直氣壯。
薛向這邊繃住了,小晚和小意卻撲哧一下,樂出聲來。
“那別人都是三十二分么?”薛向這次把準了問話方式。
小家伙揚起的笑臉兒,塌了下來:“就一個五十多的,一個二十多的,還有就是我,別人都及格了。”
“唉!”薛向深深嘆一口氣,沒詞兒了。
小家伙聽見薛向嘆氣,小臉兒驟得更緊了,轉身朝房間走去。
“你去干什么?”薛向大奇。
“不看電視了,看書,我下次保準考及格呢。”小家伙頭也不回地搖搖手,徑直去了。小家伙倒是沒白話,因為小心思極不想聽大哥嘆氣。
薛向苦笑一聲,卻沒攔她,知恥后勇總是好事兒。
這邊小家伙剛去,電視畫面陡然一轉,出了一段熟悉悅耳的音樂,原來新聞聯播開始了。
這幾天,因著記掛征南之戰,薛向對新聞聯播極為關注,見節目開始了,也就不急著去房間輔導小家伙,安靜看起了電視。
整個節目三十分鐘,薛向看得入神,卻覺一晃眼的功夫就結束了。三十分鐘的新聞,有條消息是薛向極為關注的,一條是女主播通讀的一條《百姓日報》的社論“我們的忍耐是有限的”,一條是中美關系的展望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