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河蟹,79章刪了大約兩千字,依次向前修改,故跟讀的書友們在重新看下第八十一章,那里面大約有2千字是書友們沒看過的,抱歉了,本章四千六百字致歉!
計較已定,薛向再不敢耽擱,先和方老實上了南坡,便召集坡上的二三百青壯,開了個短會。當然,說是開會,其實是薛向一人的分配工作事宜,當下,他安排眾人分作三路,第一路,回村組織人手結繩;第二路,去鄉里、縣里報信,雖然薛向認定此次炸堤的主意,是出自縣里的兩位頂尖人物,可他也相信,事到如今,炸堤已成奢望的情況下,那幫人那還敢坐視不理;第三路,號集力量,結界沙袋,土方,開始填土。
薛向這邊一安排罷,二三百人,分作三撥散了個干凈,畢竟眼下是什么情況,橋口村的這幫青壯再清楚不過,且這是為保衛自己家園而奮斗,自然是人人爭先,個個奮力。
卻說二三百人,回去組織結繩和趕赴鄉、縣報信的總共只去了二十來人,剩下的絕大部分,回去拾了鐵鍬,就在堤壩下的沙田上,開始挖土。
時間過去了不到半小時,便有鄰村李崗村的二三百青壯抗橋攜筐地奔了過來,因著薛向交待過方老實等人千萬別將炸堤之事泄露,是以,這幫李崗村的青壯只聽說是堤壩要潰,便召集忙慌地趕了過來。畢竟這老灌口是什么水勢,馬頭鄉就沒幾個人不清楚。
這二三百青壯的加入,挖方掘土的速度又快了不少,這五六百人聚在一起,干了沒多久,數十穿著制服的人奔了過來,正是民兵大隊的民兵。他們聽說要潰壩了。也趕緊過來幫手。
說起來,這幫民兵雖然平日里為非作歹,甚至在橋口村那般對待一眾村民。可骨子里,還是有點軍人情緒在內。讓這伙兒人抗槍打仗,或許不到上前線,一幫人就能跑個沒影兒,可要說抗洪搶險,挖土填方,這幫人一準兒沖在最前線,甚至都不用吆喝的。
你道怎的?原來和平年代。連正規軍都尋不到立功的機會,這幫業余部隊就更別提了,這會兒好不容易撞上修堤搶先的好事兒,哪有愿意落后的。畢竟每次此類事件過后。參戰的人員,尤其是和軍人沾邊的,都會自動立功受賞。
再說,炸堤之事,這幫民兵大隊的成員壓根兒就不知道。他們只知道是奉武裝部命令來此戒嚴。要不然高達也不會一個人辛辛苦苦去點這十數道導火索了,直接叫上十幾人一人點一個,豈不省事兒?當然,民兵隊不知道要炸堤的事兒,卻也正常。畢竟如此機密,關系重大之事自然保密度極高。
其實,實情也確實如此。細說來,炸堤之事,整個蕭山縣確切知道的,只有六個人,那就是衛齊名、俞定中,宋運通,高達,外加孔二愣和嚴和尚,便連毛有財也未得知,是以,才有了那天毛有財對衛齊名說“財政局很快就要流金淌銀”的話一片茫然。
其實,這整件事,不過是衛齊名和俞定中雙方默許下確定的。當然,以這二人的城府自然不會蠢到坐在一處商量如何炸堤,畢竟這種心照不宣的事兒,誰說出來,誰就是犯傻。細說來,這二人甚至連一個“炸”字都未曾出過口,只是偶然一天,衛齊名和俞定中在食堂偶遇,俞定中遞了份鄰縣錦山縣大火燒毀糧倉,而獲得省里特別補貼的新聞報紙,而后的事,便是衛齊名滲透給宋運通,宋運通指揮高達親自操辦的。
而孔二愣和嚴和尚之所以知道,乃是因為一來,高達需要這二位演恐怖大戲,將民兵隊戒嚴橋口村弄成合情合理,二來,埋放,外加警戒大堤,不是高達一人能完成的,索性一事不煩二主,就拖了孔二愣和嚴和尚一道參與。
因為高達有絕對信心,這二人不會,也不敢吐露其中實情。而戒嚴橋口村后,蕭山縣委便召開了通氣會,會上只是再三強調了財政危機,又略略說了錦山縣糧倉失火的事,要求做好防火防災,再提一嘴橋口村形勢嚴峻,便散了會。
能混到常委的,又有哪一個是傻蛋,如此毫無聯系的三者,還專門開個常委會討論,其中什么意味兒,不言自明。
當然,這通氣會也是在薛向到來之前就召開了,這才有了方老實率領村民沖破警戒到縣郊磕頭的一幕,原來這橋口村的村民早就有人發現了高達和孔二愣、嚴和尚在大堤上鉆眼的事兒。
也正是有著這許多曲折,也就有了薛向要求請假,俞定中和衛齊名是歡迎不迭,忙著就批了,也就是怕他薛某人在此時生出事端。可誰成想,千怕萬怕,到最后,還是叫薛向給攪了個稀爛。當然,這通氣會也是在薛向到來之前就召開了,這才有了方老實率領村民沖破警戒到縣郊磕頭的一幕,原來這橋口村的村民早就有人發現了高達和孔二愣、嚴和尚在大堤上鉆眼的事兒。
也正是有著這許多曲折,也就有了薛向要求請假,俞定中和衛齊名是歡迎不迭,忙著就批了,也就是怕他薛某人在此時生出事端。可誰成想,千怕萬怕,到最后,還是叫薛向給攪了個稀爛。此刻,薛向自然無心去想自己攪亂了別人的好事,會有如何下場。這會兒,他站在堤上,心神全被這浩浩秋水和支離欲碎的大堤牽引著。因為這會兒長繩尚未結好,在堤下沙田上挖土填方的青壯已然增加到近八百人,若是陡然一個決堤,他薛某人固然蛟龍遇水,能保無礙,可眼下的這八百多青壯怕是活不下幾個。如此一來,本來就不爽他薛某人壞了好事的眾位蕭山縣大佬,保證一通狂轟濫炸,能把他薛某人炸進九幽深淵!
薛向一直盯著堤壩上的裂紋,就差拿眼貼在地上了,好在方老實沒打誑語,這堤壩雖然炸出了豁口。一時半會兒還垮不了,因為堤壩上裂紋此時已經止住了,并沒有擴大的跡象。
“薛縣長。薛縣長,繩結好了。結好了!”
薛向正趴著觀察裂縫,南坡上忽然涌過十多人來,這十多人肩上用鞭打打了十字架,架子上對著高約七八米,寬有丈余的纜繩團,遠遠看去,宛若架著一團碩大的烏云。
纜繩。這保命的玩意兒拿來后,薛向再不敢耽擱,召集了三十多人,開始走繩。架繩,結繩,三千多米長的纜繩,半個小時的功夫就鋪展開了,兩頭結在兩峰間。尋了兩個數個大樹釘死。如此一來,一架生命之索便算結成了來。
此時,已然是下午五點左右,距離天黑也不過個把小時的時間了,薛向招呼方老實和橋口村村長高尚號趕緊回村準備干糧、火把。這方、高二人方去。前去報信的人便折回了,這回來的可就不是那報信的十來人,而是黑壓壓二三百。
這二三百號人中,領頭的是個紅臉瘦子,大高個兒,老遠就沖薛向喊了開來:“薛縣長,我是馮開山,對不起……你來鄉里的時候,恰好我組織同志們……”
這會兒,薛向哪里有心情和他追究這些細枝末節,揮斷,道:“行了,開山同志,搶救大堤要緊,眼前的情況想必不用我多說,你也能看見,廢話,咱們就不說了,我建議臨時成立護堤防洪指揮中心,我擔任總指揮,你擔任副總指揮,馬頭鄉黨委班子成員全部加入指揮中心……”
薛向這會兒蠻橫的給自己安排職務,倒不是官癮犯了,實在是他深知“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的道理。細說來,他薛某人雖然是縣委領導、副縣長,可具體到一鄉一鎮,說話的力度自然比不上這些地頭蛇,再者,他這副縣長只是分管財政的,在實際權責上,和馮開山并無統屬關系。而眼下,薛向借著護堤防洪,成立這個所謂的指揮中心,正是要明確統屬關系。
薛向都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兒,開了口,發布了成令,馮開山眉頭微皺,便應了下來,畢竟薛向不是一般的副縣長,乃是縣委常委,正兒八經的核心領導,若是一般的副縣長借這個由頭,把他馮開山納入麾下,保不齊馮開山就得呲牙!
其實,這會兒,馮開山也是滿肚子的疑竇。因為,他今天領著班子成員去搞什么考察,壓根兒就不是他既定的行程,乃是清早接到了一個電話,要他如此行事。而他領著一幫同樣莫名其妙的鄉委委員,在最偏僻的壕溝村轉了一上午,還不及回鄉上,便聽見有人報信說老灌口的護堤要垮了。
老灌口的護堤是個什么規模,馮開山實在是太清楚了,因為當年修建此堤的時候,他可是親自參加過,對其中的用料和堅固程度了如指掌。
“怎么這會兒就忽然要塌了,且恰好是在薛縣長下來的時候垮,還要自己領著人避開,如此多的巧合,還能稱之為巧合么?”馮開山這一路都在心中盤算這一連串事兒之間的關竅,到底沒有想通。
可眼下,想通想不通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保住這老灌口護堤。畢竟這護堤若垮,遭殃的未必就這堤下的數村幾萬畝農田,看眼下的天氣,陰雨綿綿,指不定這雨能下到什么時候,到時候有可能牽連到整個馬頭鄉。若是馬頭鄉被淹了,那最先倒霉的一準兒是他這代理書記。
想通此節,馮開山自然對薛向成立這勞什子指揮中心,沒有半點意見,待薛向說完,便指引著一眾馬頭鄉黨委委員和薛向做了個簡單的介紹。
這會兒,薛向即便是再不耐煩,也得和臨時收容的這幫手下混個臉熟。好在一眾馬頭鄉黨委委員也知道眼下是什么形勢,各自通了姓名,簡單問好便罷,倒沒耗去幾分鐘。
臨時指揮中心成立后,薛向便再不耽擱,當即就開始發布命令,連簡短會議都免了。他先令馮開山并鄉黨委組織委員夏萍,帶領人手去收攏編織袋,鎮委副書記陳坤、副鎮長王明亮前去負責后勤供應,剩下的四名鎮委委員則被薛向分任掘方隊隊長,各自領了數百人,就在堤下拼命挖掘起來。一應人等皆知眼下情勢危急,當真是人人用心,個個拼命,天剛擦黑的時候,護堤底下便現出四個巨大的土方堆,裝滿成千上萬編織袋已是綽綽有余。
土方剛掘成不久,馮開山便領著大部隊趕到,南坡上三五十獨輪車,滿滿當當的鋪滿了編織袋,那幫人剛要駛上護堤,便被薛向扯著嗓子止住,就近又安排方老實組織人手,前去搬運編織袋。那邊成千上萬的編織袋剛運到土方處,天便全黑了,好在這會兒橋口村村長高尚號已經運來了照明的火把,和成框的饅頭。
上千號人,立時便被薛向分作兩撥,一撥裝袋,一撥就餐,裝袋的揮汗如雨,吃飯的更是狼吞虎咽,有的干脆就含了個饅頭,開始玩兒命的干了起來。
是時,夜幕降臨,風急浪涌,薛向嘴巴里咬著半截饅頭,卻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細細一算,他也是從清晨忙到現在,水米未打牙,可薛向心緒焦慮之下,就是沒半點胃口。他這邊抱著個水壺咕嘟嘟往嘴里灌水,好容易將滿嘴的饅頭泡軟,咽了下去,便隱隱覺察到腳下的這方護堤在微微顫抖。
一驚之下,薛向立時拋飛了水壺,大喝一聲:“趕緊裝袋,趕緊裝袋,送飯的老人孩子,趕緊上南坡,上南坡!”
薛向鼓氣而呼,聲傳百米,霎時間,滿場或吃或忙的人便照著薛向吩咐,運作開了。
“薛縣長,不好,看樣子撐不了多久了,照咱們這點人,想防住大堤,我看夠嗆,實在不行趕緊撤吧,田再重要,也是重不過人命不是!”
自打運送來干糧后,方老實便一直和薛向站在一起,這會兒堤上的動靜兒,他自然也覺察到了,遂出言相勸。
薛向急道:“老方,你跟我說實話,咱們這上千號漢子,連這倆窟窿眼都補不平?這兒的水位,我問過老高,就也就七八米深,這上萬袋沙土下去,還能填不滿?”
方老實道:“薛縣長,不是這么說的,護堤防洪看似簡單,里面的竅門實在是太多了,這大堤平實你看著堅實,實則內里少不得蟲蛀鼠鉆,當然,這要是沒被那么兩下,整出個大坑來,這大堤也還是堅實能抗,能保十年無礙,可眼下,挨了那兩下,就不是這么填平這倆大坑就能了事兒的,內里的那些孔洞受到震動,指不定成了什么模樣,所以,眼下這大堤看似只需防住這倆孔洞位置,實則是整條堤全部成了隱患,咱們這點人散在這三四里的長堤上,排都排不滿,如何能護住。”
方老實一番話罷,薛向心中一掉,他這個水利外行,這會兒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得簡單了,心中正絕望之際,忽道:“老方,既然沒守住的可能,你怎么不早說,還讓大家伙兒這么折騰?”薛向發現了矛盾所在。
確實,若是真沒戲,老方為何不早說,還讓這上千號人忙乎數個小時,掘出這許多土堆,難不成想看熱鬧不成?
果然,薛向問罷,老方沉默不語,良久,才抬頭道:“薛縣長,要救大堤,也非是沒有一點可能,只是,只是……”
“少跟老子磨磨唧唧,都這會兒了,還跟老子耍心眼?”薛向一巴掌拍在方老實肩頭,橫眉怒目。他這會兒著實惱了,沒想到這老實巴交的莊稼漢,也跟自己玩兒起了心眼,給自己來了個上屋抽梯,何況他薛某人本來也沒打算從屋上下來,如此被算計,真個是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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