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書記不去縣府也行,還請把我們石牌鄉請的客人放了!”俞伯牙上前一步,就擋住了薛向的去路。
“抓起來!”
薛向卻是不打算和俞伯牙廢話,第二次在石牌鄉吐出這仨字兒了。
“啥玩意兒?”俞伯牙似乎沒聽清楚,伸手要去掏耳朵,哪知道手剛伸出來,便被黃志一把攥住,擰在了背后。
俞伯牙竟被薛向一聲令下,給拿下了,滿場皆驚!
“薛向,你要干什么,你,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干什么,我是一鄉之長,不是你說抓就抓的,就是抓我,也輪不到你,自有紀委,你這是違反組織程序,我要到上面告你!”
俞伯牙扯著嗓子就吼開了,反正薛向已經撕破臉了,他俞某人自然無須再顧慮,因為顧慮也無用!
薛向看也不看他,冷道:“告不告的隨你,現在懷疑你與販賣人口案有關,請你回去協助調查!”
這話倒似警察局長的口吻,而不是縣委副書記該說的,不過這會兒,薛向壓根兒就不想跟俞伯牙講道理,先不提他已然定死了姓俞的跟這起大案脫不了關系,單憑他姓俞這點兒,就夠薛向收拾他的了,當然,薛老三決計不會狹隘到因姓論罪,實乃是他現在處理俞伯牙,與曹操砍掉監糧官“借爾頭顱一用”的目的,可謂異曲同工。
現下,蕭山縣的局勢為何處在詭異的平靜之下,還不是俞、薛之爭引而不發引起的。為何引而不發?還不是因為俞定中未有全勝把握,不敢挑起戰役。而恰恰這場戰役也只能俞定中先挑起,因為俞某人是書記,只有他能召開常委會。當然,薛向也不是沒有提請召開常委會的權力,只是在俞定中沒有下定心思的時候。薛向也不愿打草驚蛇,反把他嚇回去。
可眼下,即便薛向穩住了。不嚇俞定中,俞某人還是不敢輕舉妄動。于是。就出現了蕭山縣常委大換血已然一個多月了,蕭山縣委常委竟未召開一場常委會的詭異局面。而此時,俞伯牙撞到薛向手中了,薛向自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
縱然俞伯牙和俞定中的關系,八桿子未必打得上,可這俞伯牙卻是舉縣公認的俞定中親戚。收拾俞伯牙,俞定中要是還不出手。那俞某人現下的聚勢的行止就可以立馬停止了,因為必然毫無意義。一個連自己親戚被收拾了,都不敢護的一號,誰敢跟你混。畢竟護不住還可以說力有不逮。你護都不敢護,那就是心腸問題了。
薛向蠻橫地答復俞伯牙后,眼見著后者還待還口,薛向扯下俞伯牙身上的一片衣襟,捏成個布團。狠狠塞進了俞伯牙嘴中,塞罷,又沖四周的青壯喊道:“都散了,堵著大路做甚,要造反。還是要扮反革命啊,都滾!”
薛向一聲喊罷,原先數名躍躍欲試的青壯,立時就老實了,無他,這位薛書記按的罪名太大,聽聽,都造反,反革命了,擱前幾年,都是直接不過堂,就能直接拉出去挨槍子兒啊!即使現下,也是吃牢飯吃到死的結局,誰敢妄動。
有道是,民心似鐵,官法如爐,對此,低層百姓永遠有最深切的體會。
不知誰最先開溜,眨眼功夫,一堆人,便如浪巨潮,奔跑大軍立時變作洪流,滔滔而來,滾滾而去,人潮去后,三匹馬,竟然留在當地,沒人管了,一邊先前還不斷掙扎的俞伯牙也傻眼了,他萬萬不想到自己依仗為鋼鐵長城的數十雄兵,姓薛的竟然幾句話,就能收拾成兔子,可,可以前,別的縣領導發狠,也沒見他們這么怕啊!
販賣人口大案是薛向親自抓的,聽說為此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廖國友都挨了薛書記的批評。
廖書記挨了批,怒火自然不會憋著,全縣上下,立時開始了公安戰線大整頓,尤其是下屬鄉鎮派出所,全部遭到了最嚴厲的考核,老弱裁撤,貪腐辭退,案發點石牌鄉派出所,幾乎從上到下,被一鍋端了,所長、指導員均以玩忽職守罪,被刑拘。
全縣,尤其是偏遠鄉村,開展了大規模的摸底排查,這一查,立時就把前兩次被那幫人販子,弄出去的少女給明確、歸攏了起來,總計四十二人。
四十二個花樣女孩,就這樣被賣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或許數百,頂多上千,她們的價值就這樣被定死,其中還有兩個十二歲的女娃,據嚴刑拷打,逼出的口供,她們分別被賣給了一個瘸子,和一個瞎子做了老婆。
看著這一份份口供,薛向熱淚盈眶,給廖國友丟下句“看著辦吧”,就踉蹌著步出門去。
廖國友亦是怒火中燒,在他治下,居然發生此等慘案,他快羞得拿腦袋撞墻了,廖書記干脆就不回家了,直接叫來了法院院長、檢察院檢察長,嚴令二人必須在一夜之間,把該走的程序走完,罪名薛書記已經定死了,十二名主犯,全——部——死——刑。
法、檢兩院院長沒想到薛書記竟然如此赤裸裸地就下令了,要知道他們確實經常要領會組織的特殊意圖,可從來都沒有誰如此直言不諱的,可見薛書記是多么憤怒!
薛書記發話了,法、檢兩院的速度自然驚人,當夜就走完了程序,第二天便把合議呈報了上去,畢竟死刑是要最高檢察院復核的。
誰成想原本拖拖拉拉的最高檢,三天之內就復核結束,核議結論就發還到了蕭山縣,弄得蕭山縣法、檢兩院院長亦是目瞪口呆,不知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變故。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是薛衙內發威的結果,如果說薛向生平最恨什么,那絕對是強j,如果說還有比強奸,更讓薛老三憤恨的,那必然是販賣人口,對這種剝離骨肉,禁錮生命行為,于薛向這種前世孤兒,今生亦孤的人而言,那絕對是忍無可忍的。
因此,他不僅野蠻粗暴地干預了司法公證,更蠻橫地發揮人脈,走通了最高檢,最快速地完成了復核,還順便剝奪了那幫人販子上訴的權力。
當然,薛向這種行為,在后世看來,自然是不可思議,可在時下,數萬人公審、打死反革命無罪、動輒游街示眾剛結束沒幾年的大環境下,有幾人有什么法制觀念。況且,這幫人販子即便是上訴,也必然是死罪巨多,薛向干脆就直接省了這場麻煩。
卻說料理人販子的當口,薛向自然沒忘記那些被販賣出的女孩們。薛老三辦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除惡自然不忘救孤!
這次,他沒打算麻煩別人,直接溝通了薛安遠,把事情簡單的一說,再把口供中的詳細地址報了過去,后邊的事兒,都是薛軍委、薛司令負責了。
本來難如登天、需要跨地域、多部門聯合行動計劃,薛司令一聲令下,參謀部便當作軍事行動,開始確立作戰代號,作戰計劃,全軍出動最精銳的特戰大隊,確定搜救坐標后,直接直升機空運空投,再加上有薛軍委責令地方軍分區、武裝部,配合行動,短短三天,一場軍事行動史上最文青的代號“暖春”作戰計劃,便宣告圓滿結束。
五天后,廖國友便帶領大部隊從遼陽火車站,接回了三十多名被賣出的女孩,剩下的幾名或者已經離世,或者已經生子,無顏回鄉,留在了男方。
世上的事,從來圓滿最難,更何況這種人間大悲苦,能有如此成績,薛向已覺是邀天之幸了。
砰的聲悶響后,杯破水濺,一個上好的青花瓷杯,被俞定中摔得粉碎!
不遠處的張道中彎彎腰,扯了扯褲腳,擺了擺水漬,復又直起了身子。
“道中,對不住啊!”
俞定中錯步上前,拍了拍張道中的肩膀,對于這個新近靠攏的紀委書記,他還是需要多多安撫的,畢竟此人,能在衛齊名釋放出那么強烈的政治信號后,還義無反顧地投向自己,足證其心之誠,更何況,此人乃是常委里份量極重,威力無邊的紀委書記,用好了,必是自家手中的一把利劍。
張道中笑笑,“沒事兒,該道歉的該是我才是,伯牙同志的事兒,我辜負了您的托付!”
俞定中揮揮手,道:“不怪你,都是小人借故找茬兒!”
“那咱們下面該怎么辦,總不能看著伯牙同志,也被他們用簡單粗暴的方式,送上斷頭臺吧?”
張道中問出了關鍵性的問題。
俞定中狠狠一咬牙,兩腮肌肉陡硬,復又抬頭,深深看一眼張道中,竟坐回到一邊的沙發上,一語不發了。
張道中知道俞定中糾結了,憂郁了,甚至畏懼了。是啊,這位沒法兒不畏懼!想那位赤手空拳下到蕭山,短短一年功夫,愣是打出了一片天下,現下更是隱隱有坐穩蕭山縣龍庭的架勢,這一點,一年前,誰能想到!
更何況,這位和那位交手已然不是一次兩次了,可謂是次次敗北,唯一的一次勝計,還是和自己前任老板,一二號雙劍合璧,才取得的,可誰又想到那次勝仗,竟然是那位的驕兵之計,人家誘敵深入,轉手殺個回馬槍,便殺到他倆差點身隱。
前事種種,如何能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