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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伯韜當然不會如此言語,畢竟他也是個伶俐人兒,“俞書記就別窮問了,豈止我摸準了薛向的命門,你俞縣長不也是早有籌謀,何必追問,大家心照不宣便是,到時按計劃行事即可。”
俞定中不知有詐,哈哈笑道:“老鐘啊老鐘,你果然是名不虛傳,得了,只等薛向離縣,咱們就按路子來。”
俞定中此話一出,鐘伯韜便知曉薛向的破綻在哪兒了,薛向不是本地人,每年要回京過春節,且一去一回,必然有十來天功夫!
如此大的空當,真是足夠俞定中和他下一盤好棋了。
雖然薛向控制了蕭山縣的主要權力構架,雖然薛向去了,他的忠實擁躉還在,可他鐘某人依舊是蕭山縣人民政府的一號,俞定中仍然是執政黨蕭山縣委的書記,有此二者,便夠了。
畢竟薛向是薛向,他留下的人再能緊握權力,也絕對到不了薛向在時的掌控力,到時便是他和俞定中絕殺的機會!
“對,就按路子來!”
鐘伯韜一巴掌拍在茶幾上,盯著俞定中,繼而,哈哈大笑。
俞定中相視一眼,跟著笑出聲來,不過,這笑聲怎么聽怎么有股陰惻惻的味道,直瘆人心。
北風呼嘯,千里盡白,薛向在蕭山縣城門口,和老藥子、鄧四爺依依惜別。
今天已是一九八一年元月二十六日,農歷臘月二十一了,離春節也不過十來天的功夫。原本,莘莊大棚蔬菜的事兒,在第一批蔬菜運進省城的時候。就已經走入了正軌,用不著老藥子和鄧四爺操心,這二位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可薛向做人向來重情重義。明事故懂禮節,焉能取之盡錙銖。棄之如泥沙。
這些日子,他可沒少放下公事,陪倆老爺子在天蕩山轉悠,原本薛向還想留倆老爺子在蕭山過春節,可細一想,他自個兒都不在蕭山過節,焉能開這個口。無奈。眼見著快到小年了,倆老頭終于張羅著要回靠山屯了。
薛向知道這次一別,今生未必還有機會和倆老爺子見面,便一路步行。送到了城外,到得城外時,卻發現不少莘莊的老百姓早在那兒等著了,各自手里都沒空著,顯然是得了消息。知道倆老爺子要走,趕來相送,畢竟莘莊的村民們早已知道這倆老頭就是薛書記請來傳經送寶的老師傅,師傅要走了,焉能不送一送。
倆老頭苦哈哈了一輩子。從來沒享受過這種眾人擁戴的感覺,一見這陣勢,立時就倆眼汪汪了。
就這么著,一場惜別,差點兒沒演成十送紅軍,直到薛向安排送倆老頭到靠山屯的民警手上肩上都在落不下物件兒,一眾莘莊的村民才罷手。
臨了告別,薛向和倆老頭抱抱,卻是沒忘記送上最后一個大禮——金牛山開禁了,老藥子和鄧四爺已經被返聘為金牛山森林防火員,也就是說這倆老頭不但能隨意進出了,還有了官方的身份,在林子里,想怎么躥就怎么躥了。
倆老頭歡呼一聲,悲戚之意一掃而空,各自哼著小調,沖薛向一搖手,轉身就撞進了風雪里。
送走老藥子和鄧四爺,薛向便回了蕭山縣委,屁股沒坐穩,段鋼便闖了進來。
“薛書記,我想跟你匯報下,莘莊大棚蔬菜種植基地的成績,以及這次和遼陽市春光、惠民兩大菜場簽訂的供銷合同情況!”
段鋼精神抖擻,步履從容,進得門來,便開門見山了。
細說來,段鋼最近的心情不錯,也很慶幸自己當時在常委會上的選擇。起先,他還擔心薛向對自己有意見,畢竟自己最后舉手,且薛向的核心圈子已經那么多人了,自己這迫不得已的,未必會讓他領情。
熟料,在后面這三個多月的工作時間里,段鋼算是領略了薛向的風采。在他看來,薛向絕對是個愛抓權,卻不攬權的領導,通常這樣的領導極為難得,因為愛抓權必然權欲極盛,權欲極盛之人,有幾個舍得把抓來的權,再分出去的?偏偏薛向就是這極為難得里的一個!
因為薛向抓得蕭山縣大權后,竟是毫不吝嗇地全分了下去,人事交給了衛蘭,經濟交給了段鋼,并李偉雄一眾副縣長,而原本屬于王建、鄭沖的權力,他碰也不碰。只是生生架空了那些反對他的,比如俞定中、鐘伯韜、劉力,獨獨一個張道中,他沒來得及下手,畢竟這家伙分管工作專業性太強,他又不好指揮分管張道中的鄭沖直接下手,畢竟這位鄭書記雖然投了他薛某人一票,心里顯然還存著隔閡的。
當然,薛向放權,并非全放,他放事權,但主抓大方向和事后反饋。比如他好不容易操持起了莘莊的蔬菜大棚,卻在和省城兩大菜場簽訂供銷合同——這種露臉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把機會交給了段鋼,并把蔬菜大棚的后續規劃也交了過去。
但這并不表示薛向完全放開了,比如此刻,段鋼來做匯報,便是他主抓的事后反饋!
段鋼一席匯報,花了個把鐘頭,既詳細又繁瑣,總的來說,問題不少,成績很大。
主要問題,集中在運輸,以及新的基地堪選問題。
首先說運輸,雖然薛向在選擇莘莊作為蕭山縣首個大棚蔬菜種植基地,最大原因便是基于交通問題。可即便如此,莘莊這二千多畝大棚產出的幾十萬斤菜蔬,全是靠人力,一擔擔挑行四五里路,到了錦山縣的主干道上,才得以運輸出去,其中艱辛,便難以訴說。更不提,新的大棚基地的堪選,這運輸顯然又是難中之難。
其次,便是新基地的堪選問題了。莘莊起初折騰大棚時,薛向并莘莊的村民們可沒少受非議。畢竟在普通農民最樸素的認知里,這土地不種糧食,種蔬菜,實在是糟踐東西,其中的經濟賬,并沒有多少人會去算。可等莘莊的大棚開始出菜的時候,全蕭山的農民可都傻眼啦。
因為莘莊大棚里的菜賣得那叫一個黑。夏天的粗黃瓜,給娃娃們當零嘴兒,都還嫌騷性,可人家莘莊愣敢一毛錢一根地賣,這會兒一斤白米才三毛多,這仨黃瓜能頂一斤白米?原本是誰也認為不頂的事兒,可城里人偏偏搶著買,不單縣城里的人愛買,聽說省城都為莘莊那點兒新鮮蔬菜搶得打破頭。
如此一來,莘莊發了的消息,便是傻子都知道,真是黑土地里刨出了個金疙瘩,誰不眼饞?
二十一世紀的詞兒說,心動不如行動,這會兒蕭山縣的老百姓未必知道這么句話,卻是早早地開始身體力行了。各鄉鎮的領導們更是像那上水魚兒,一窩蜂地往段縣長辦公室鉆,因為誰都知道新的大棚基地的勘探權在段縣長手里,雖然最終裁量權還在薛書記手中,這爭取也得從源頭抓起不是。畢竟據可靠消息,這次新增的兩塊基地,也不過三個村莊,狼多肉少,那絕對是手快有,手慢無。
當然,也不是沒人私下里抱怨薛書記器量不夠,小腳女人走路,眼前大好形勢,不全縣一窩蜂地上,干啥還要一步一步慢慢搖,畢竟東北三省,就沒一個地兒搗鼓大棚蔬菜的,不趕緊整出規模,搶占市場,磨磨蹭蹭等誰呢。不過,有嘀咕,各自也只能放心里,誰敢去薛書記面前聒噪,活得不耐煩了!
卻說薛向如此小腳走路,當然是有原因的,一來技術配套依舊難以到位,大規模顯然不現實,就是荊口地區四年功夫,也不過了兩個縣,這玩意兒畢竟是技術活兒,粗制亂造,就易生亂,薛向寧愿謹慎些。
卻說,這基地堪選的問題,段鋼和下面人又是打嘴仗,又是拍板凳,好容易定下了五個地兒,今次,便是報上來,讓薛向做最后抉擇。薛向拿過文件細細一掃,這幾個村莊的地形地貌,便在腦子里浮現出來。畢竟他在蕭山縣一年多,嚴格算起來,在地頭的時間,比在辦公室的時間多。整個蕭山縣雖大,卻是被他跑遍了。
薛向怔怔看了半晌,心頭也不住嘆氣,可以說段鋼選的這幾個地兒,在全縣范圍來講,已經算是交通便利的了,可最方便的這個,離錦山縣那條主道,還差二十多里,這地兒路怕是又得廢老鼻子勁兒了。
無奈,薛向只得讓段鋼把這事兒先壓一壓,壓到明年秋收起來再說,因為薛向打定主意,要修路了。
說完了問題,那就得說說成績了,嚴格說成績不僅是很大,簡直能用壯觀來形容。
莘莊這兩千多畝大棚,竟然一家伙弄回了六十多萬,平均一畝田劃了三百多塊,這比種糧食的利潤翻了個跟頭還不止,一季的功夫,就把一次性投入的成本給掙回來了。原本這莘莊大棚蔬菜的投資,全是縣里支付的,想來也是,莘莊一個窮村子,別說六十多萬,就是六萬塊,全村砸鍋賣鐵,也未必湊得出來。
原本縣里出這筆錢時,下面反對聲浪也是不小,主流觀點是:憑什么縣里出錢,給莘莊做好事兒,這薛書記的心也太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