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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能寧愿相信是自己眼睛花了,所以他彎腰掏雪擦了眼睛,醒了腦子,再投目看去,眼前還是這么個人,他多想這一切都是夢啊!
可這時,夏家小妹的一句薛大哥,將一切幻想擊了個粉碎。
此貌此姓,蔣能寧可相信自己瘋了,也不敢再懷疑眼前這人的身份。
薛書記,我……我……
蔣能諾諾一句稱呼出口,接著身子便軟了下來,似要跪倒,卻被手快的蕭韓張一把扶住。
一邊的韓大成也在蔣能這句話后,如遭雷擊,他不認識薛向,可如此年紀,再配上蔣能那句薛書記,便是傻子也知道這薛書記是指的縣委薛書記,一念至此,韓大成的身子立時也成了一灘稀泥,可他兒子摻著蔣所長,卻沒功夫顧他,讓他軟軟跌坐在雪地上。
蔣叔,蔣叔,你認識他?他叫薛庶幾?不管叫啥,這王八蛋今天犯到老子手上,您可一定得替侄兒我出這口氣,不……
縣里的薛書記,對蕭韓張這種嘍啰而言,那就是傳說,這會兒,他自然不會把蔣能那句不怎么清楚的薛書記,和眼前這人,和縣里那個職位,聯系起來,再者,眼前這個孤兒寡母的夏家怎么可能跟那位蕭山之主牽扯上關系,是以,蕭韓張只當蔣能知道薛向的名姓,他心中也只記著要讓薛向好看。
蕭韓張滔滔不絕,說了一大串,癱軟如泥,渾身無力的蔣能,陡然反映過來蕭韓張在噴什么,霎時間,蔣能宛若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順手扯住蕭韓張的領口,就給摜到了地上,繼而,拼命的飛腳,朝蕭韓張身上猛踢,狀若瘋魔。
這會兒,癱在地上的韓大成也好像陡然打了雞血,嗖的立起身子,就奔著蕭韓張去了,竟和蔣能站了對角,也玩兒命似的朝不住慘嚎的蕭韓張下著奪命腳。
兩人就這么著,好似踢著足球賽,你一腳來,我一腳去,把蕭韓張踢成了滾地血葫蘆。
一邊的夏家母女仨,早已瞧得目瞪口呆,薛向卻接過夏家小妹的紙筆,埋頭刷刷地寫著,似乎對眼前的熱鬧,絲毫不敢興趣。
月近中天,一燈如豆,一張在背面補了無數釘板的八仙桌,此時圍滿了人,夏家大嫂被擠在了正中間,心中無限惶恐,因為這是她有生以來,參加的最高級別的會議。
同志們,我要檢討,我要向大家檢討,我要向七妹同志檢討,十二年了,錦達同志為廠犧牲十二年了,我竟然一次也沒上家來探望,我這個廠長狗屁不如啊!
啪的一聲,毛紡廠黨委書記、廠長崔波給了自己一耳光,幽暗的燈光下,他雙眼漸漸蓄滿了淚水,盯著夏家大嫂,七妹同志,我對不起你啊,我沒代錦達同志照顧好你們,更不可饒恕的是,你在廠子工作這些年,我竟然連一個正式工都沒給你解決,更不提這些年,你含辛茹苦,拉扯著玉真和若真,這日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撐過來的,啥也不說了,該補償的,我代表廠黨委一定要補償,錦達同志,是因工犧牲,當初因為廠子艱難,給的補助明顯偏低,在這里,我表個態,按照廠子最高標準重新發放補助,至于你現在的工作,我看也必須重新調整,不能讓烈士家屬流血再流淚……
對,我認為崔書記的指示很正確,也很及時,夏錦達同志,我了解,當初和我就是一個班的同志,他技術好,心腸好,只可惜天不假年,遭此橫禍,作為他的老同事,老領導,我沒盡到照顧他遺孀的責任,我也要檢討,崔書記,我看七妹同志就調到我們辦公室吧,我們辦公室,恰好缺個辦公室主任,讓七妹同志鍛煉鍛煉嘛!
李書記,你這話不對嘛,七妹同志本來就是我們車間的技術骨干,調到辦公室雖然清閑了,可我認為不足于發揮七妹同志的強項,催書記,恰好車間還缺個副主任,我看七妹同志足以勝任!
崔波剛起了給夏家大嫂調換工作的頭,會議的氣氛瞬間推向了。
說起來,這幫人今天也是受罪不小。下午…半時,縣紀委孫副書記親自帶隊,殺到了毛紡廠。
當時,崔書記等幾位廠領導差點兒沒給嚇瘋掉,結果,孫副書記竟直奔生產車間,走訪三號車間的工人,爾后,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徑自撤了。
后來,細細一打聽,竟是三號車間的韓大成出了問題。
可韓大成不過是區區一個車間領導,連級別都沒有,就是違紀了,也是廠紀委處理啊,怎么勞動縣紀委出動了。
如此吊詭的事兒,立時吊起了崔波等人的全部好奇心,一幫廠領導全力打聽,終于在夏家大嫂身上弄清了端倪。
這一弄清,一幫人差點兒沒嚇得尿崩,縣委薛書記竟然是夏家房客,還一住就是兩年,今次,韓大成欺負夏家人,恰好撞到了薛書記手里,才惹下天大的禍事!
薛書記,何人也?可謂是蕭山縣史上最強副書記,別說一個韓大成,就是崔波這毛紡廠一號,說拿下那也就是彈彈指頭的事啊!
眾人再一想,夏家人這些年在廠子里的遭遇,分管生產的蘇副廠長差點沒死過去,得虧隨身帶了速效救心丸,這才挺過一劫。
就這么著,傍晚六點半的時候,毛紡廠黨委班子成員便齊聚到了夏家。
之所以時間如此之晚,還不是顧及那位薛書記會不耐煩,畢竟薛書記的脾性可都是傳開了的,若是不小心,馬屁拍到了馬臉上,那可真是罪該萬死了!
這還是打聽到薛書記搬出夏家了,眾人才大著膽子上門了。
會議一開就是近兩個小時,當然,最開始自然是批判韓大成這混在gm隊伍里的壞分子、蒲志高。細說來,眾人卻是恨毒了姓韓的,因為這家伙真是膽大包天,那五百塊錢廠子里壓根兒就不知道,是姓韓的自個兒的主意,糾結了他車間三五個類似夏家大嫂一般的臨時工,悄悄下的命令。
要說崔書記等人最恨的還不是韓大成膽大包天,私收巨款,而是這家伙竟打著廠里要抓生產,促效益旗號,下得手,而廠子里之所以有這旗號,還不是縣里薛書記在全縣科級以上干部創優爭先工作會議上做了要上進,出成績的指示的結果。
如此一來,姓韓的豈不是打著薛書記的旗號,再為惡,而這旗號一打,不是把他們一班子人給捎了進去?
所以,這會兒大伙兒上門,就是存了彌補的心思,當然,更多的還是拉攏,拉攏這位祖墳冒濃煙的夏錦達遺孀!
薛書記在夏家住了兩年,兩年啊,就是傻子也知道,這兩年的租住,意味著什么。
是以,這會兒崔波剛說要給夏家大嫂解決崗位問題,滿桌眾人立時撕下溫文爾雅的面紗,化作豺狼一般,撕搶了起來,很顯然,誰都知道夏家大嫂這根線,有多重要!
幽幽燈火下,夏家大嫂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個個平日里務必威嚴的領導,爭得面紅耳赤,她覺得太不可思議。
而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們爭論的焦點,竟是為了給自己安排那一個個這輩子想到沒想過的高不可攀的崗位。
而這一切的一切,只不過因為兩年前,自己家里住進了一個京城來的房客!
夏家大嫂被眾位領導拉著,參加重要會議的時候,夏家兩姐妹卻不在自己房間,而齊聚薛向的那間小房。
薛向是中午走的,中飯都沒吃,收拾了幾件衣服,和目瞪口呆的夏家母女仨打了個招呼,就走了,走時還道,屋子里的東西送給她們了。
這會兒,夏家兩姊妹齊齊靠在薛向的床上,聽著那臺收音機。
姐,你說薛大哥的那個什么書記的官兒有好大?是不是和我們的團支書差不多啊?
夏家小妹趴在雪白的錦被上,不斷調適著收音機的頻率。
夏家大妹劈手把收音機搶了過來,調到個音樂節目,順手把收音機放到了床頭桌上,離睡在里間的夏家小妹遠遠地,你小孩子家家問這個做甚,你不是天天念叨他房間有好舒服么,現在躺進來了,還不快睡?
夏家小妹狠狠瞪姐姐一眼,你自己不也喜歡他房間么,要不然這大冬天的,你怎么要洗澡了才上來,還不是怕弄臟了人家大床!
夏家大妹俏臉驟紅,狠狠扯一下夏家小妹的馬尾辮,再不睡,小心我把你趕出去!
敢?小心我和薛大哥說,讓他不準你住了,我和薛大哥才好呢!
夏家大妹揚起腦袋,惡狠狠地瞪著夏家大妹。
忽而,夏家小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姐,你嫁給薛大哥好不好,你嫁給他,薛大哥就是我姐夫了,我好喜歡薛大哥做我姐夫!
夏家大妹驚叫一聲,一張剛褪卻嫣紅的俏臉又布滿紅霞,接著,夏家大妹翻個身壓住了夏家小妹,伸手就來捏她臉,夏家小妹自然不從,奮起抗爭,霎時間,一張大床便成戰場,兩姊妹翻來覆去地搏斗,間或,夾雜著銀鈴般的笑聲,飄出了窗外,飄進了黑夜,飄到了很遠很遠……歡迎您來飄天文學注冊會員推薦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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