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衙內之威,在明珠衙內圈子,還用言語么,此人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啊,外加膽大包天啊。
越想越恐懼,康熙只覺膽囊都在縮進,死死盯著郜向東,眼下,他只寄望這位東少,能像傳說中的那般神奇。
卻說,郜向東當先扯破面皮,薛老三也不發怒,攬著小晚,大步朝門外行去,路過郜向東身側時,微笑道:“臉從來都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高大少,洗干凈屁股,準備坐牢吧!”拋下這句話,擁著小晚,旁若無人,揚長而去,只余下滿場嘩然。
郜向東頂著一張堪比鍋底的臉,僵立當場!
“大伯,我要搞掉郜向東,東北那邊恐怕……”
“知道了,這種事兒,以后吩咐如生就行!”
“馮叔,幫我摸摸郜向東的底。”
“一個小時候后給你信兒,放手干吧!”
“……高家小子是無法無天了,連我大侄女都敢動,他在閩南的那家貿易公司,我已經封了,小王八蛋還真敢干,色情錄像帶,禁用武器,毒品,什么罪大,他玩兒什么,找死!”
“謝謝二伯,回頭請您喝茶!”
“那多謝了,你薛老三說話,我就聽真了,那大紅袍近年你多勻我一斤,嗨嗨,小王八蛋,一說到正經的就撂電話,整個兒一毛不拔……”
輕輕放下電話,薛老三搬了把椅子,挪到床邊坐了,安靜地看著床上的小晚,一張明艷的臉蛋兒,打了三四個補丁,瞧得他心又痛了。
細長的睫毛安靜地伏在下薄薄的下眼皮處,紅唇微閉,呼吸勻停,睡得很安詳。薛老三就這樣靜靜地坐著,不知道過去多久,忽然一道陽光透窗而入,打在小晚的臉上,薛向趕緊站起身來,輕輕將窗簾拉上。
不成想,方拉到一半,便聽床上的小晚叫了聲大哥。
“醒啦,還疼不疼,餓了吧。大哥給你叫醫生。再給你弄些吃的。”
說話兒。薛老三便要挪步,卻被小晚先抓住了大手。
“我不疼也不餓,哥別忙了,陪我說會兒話吧。”小晚微笑著說。
“那就說話。咱們兄妹可是有日子沒聚了……”薛向笑著打開了話匣子。
兄妹倆年歲相近,又都是含蓄的性子,平素交流極少,今次撞著此事,難得兄妹兩人敞開心扉,聊得極為投契。
“……哥,你知道我為什么考京大么?”
“這我怎么會不知道呢,自然是以你哥我為榜樣。行啦,你問我許多問題。這下該我問你了,告訴你哥,有沒有談戀愛,據我所知,我家二妹。在京大可是廣受歡迎喲,別的女孩子收到的情書論封,我家小晚可是論斤……”
“你可別聽小適胡說,她就會賣嘴……”
兄妹倆親親熱熱聊了足有個把鐘頭,直到薛老三那雙超乎常人的耳朵,微微聳動,話題才就此打住。
“小晚,大哥得出去一趟,你先休息會兒,晚上,大哥帶你去逛東方明珠塔,如果餓了,直接給前臺去電話……”
臨走,薛老三仍免不了絮叨。
“知道了,你去吧,我看會兒小說!”
小晚心中滿滿的全是溫暖,只覺這次受些皮肉傷,也前值萬值。
薛老三點點頭,邁步前行,沒走幾步,忽又頓住腳,“小晚,要不給你派幾個保鏢吧,藏暗處的。”
“不要,不要!”
小晚罕見聲色疾厲,她可不想成了籠中鳥,“哥,不好聽的話,我說前面,要是你真派了,別怪我跟你急眼,我以后就不回家了!”
薛向微舉雙手,笑道:“成成,聽你的,都聽你的,不派就是,不過,以后再撞上此類不開眼的,盡管報咱老薛家的名號,別太低調,我薛向的妹妹,不能受欺負!”
“知道啦,你可真煩人,難怪小適現在不稀得理你!”小晚揮揮手,捧起本書。
薛向莞爾,邁出門去,方出得門,便瞧見耿福林步履匆匆,朝這邊行來。
“……干爹,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真沒把那薛晚怎么樣,開始不知道她身份,鋼炮,不,宋承鋼那濫人嚇唬了她一下,那薛晚自個兒沒站穩,摔了一下,壓根兒就只磕破惡點皮,可那薛向就像死了親娘老子一般,視人命如草芥,重傷三人,到現在生死不知,另外,三名傷患,被市局搶走了,現在只怕都有死亡的,還有,干爹,您瞧我的臉,都是那王……薛向抽的,他這哪兒是在抽我的臉,分明是在抽,抽干爹您的……”
明珠國際酒店403套房,郜向東在明珠的落腳點,奢華的套間內,康熙跪在地上,抱著沙發上白面中年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
“閉嘴!混賬東西,若不是你整日在外招貓逗狗,無法無天,焉有今日。“
中年人高聲怒斥,厭煩地踢了康熙一腳。
熟料這家伙早被薛老三嚇破了膽,視中年人為救命稻草,抱得極緊,如何肯放,中年人使力不小,竟沒踢開。
不消說,這中年人正是入主明珠市政府不過數月的丁世群。
丁世群氣狹性驕,此等人物,若沒天大造化,別說能做到明珠市長,中央委員的高位,只怕連縣處級都跨不過。
可偏生此人運道極佳,麻雀附在了鳳凰尾翼,照樣扶搖直上,飛騰萬里,羨煞無數在宦海浮沉,翻滾的同僚。
背靠季老這顆參天大樹,又主政明珠這座遠東金融中心,丁世群風頭一時無兩,上任伊始,就展現霹靂風雷,罷免廳級干部一人,副廳級干部五人,處級干部二十八人,明珠政壇上下,幾對這位丁市長噤若寒蟬。
而常委會上,此人往往單槍匹馬,獨占群雄,每每出手,必有斬獲,其勝不在手腕,而在氣勢。
畢竟,明珠班子新建,一把手曹書記穩定班子,顧全大局,乃是首要任務,三把手光真同志性情溫和,不善爭斗,自不會與丁世群較長短,如此一來,丁世群這最不顧忌大局,規矩的市長,自然搶盡風頭,占盡上風。
丁世群在明珠叱咤風云,干殿下康熙自然水漲船高,這才有了康大帝的赫赫威名。
而丁世群之所以選擇收納康熙為義子,除了這家伙生得好賣相,極似年輕時的自己,更重要的還是,康熙有個討巧的名字,能做清圣祖的干老子,丁世群自覺還是頗有好兆頭的。
沒成想,康熙這人別的不行,逢迎巴結,溜須拍馬的手段,極具功力,這不,丁世群收納這家伙不久,倒對其頗為喜愛,這也為康熙縱橫明珠,奠定了最堅實的基礎。
別看此時,丁世群罵的極兇,瞧見康熙那張豬頭一般的腫脹臉蛋,心頭也是火起,康熙千錯萬錯,有一句話沒說錯,薛老三明知康熙是他丁某人的干兒子,還敢下此狠手,這不是在扇康熙的臉,而是在打他丁某人的臉。
“……干爹,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干爹,您千萬別生氣,若是氣壞了身子,兒子我就是萬死也難贖罪……”
康熙眼色極佳,知曉此刻越分辨越是錯,只有求饒,打感情牌,才是上上之選。
果然,丁世群耳根子極軟,臉上怒氣稍斂,冷聲道:“你還知道錯?就你渾身幾兩骨頭,也敢在姓薛的面前抖威風,別說是你了,吳公子,時劍飛之流如何,遇上那中山狼,不也只有避道的份兒,以后,就是要猖狂,也把眼睛擦亮些……”
丁世群的確極不爽利薛家人,這點不僅是因為他和江家父子走得極盡,更因為薛家人屢壞他好事兒,就拿最近一次來說,好容易看著許子干在中央的一次大博弈中要折戟沉沙,空出個他丁某人朝思暮想的位置,結果,薛家人從中作梗,幾下運作,許子干成功抽身而退,且這一退還退到避風港,簡直讓他丁某人玩兒了把猴子撈月,丁某人焉能不怒。
“干爹,我知道,我該死,早知道那薛家人這么大來頭,我說什么也不能給干爹填這么大麻煩,干爹您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現在就去找薛向,要殺要剮,讓姓薛的沖我一個人來,絕不連累干爹。”
康熙忽然松了丁世群的腿,跪地沖丁世群磕了三個響頭,長身而起,便要朝外行去。
“站住!”
丁世群猛喝一句,冷笑道:“我什么時候要你替我擋災?連累我?虧你想得出來,什么時候小孩子打架,能連累大人的?看你這經不得事兒的窩囊樣兒,經不得半點風雨,瞧瞧人家向東,不長進的玩意兒!”
見激將法得售,康熙眼角歡喜一閃,面帶悲愴,又直直給丁世群跪了下去。
丁世群橫了康熙一眼,懶得理他,對一邊安坐的郜向東道:“向東,今天這事兒,你怎么看?”
丁世群雖然耳根子軟,到底不是蠢人,今次事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畢竟是嚴打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