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真是個好東西,老話說,瞎子見錢眼睜開,瘸子見錢站起來。
薛老三不招不架,就是一下,把錢先生頂在頭前,可謂無往不破。
這不,底下的吵鬧,在錢先生光環的照耀下,不立時就沒了聲息么?
“諸位不必擔心我放空炮,我來這兒不就是為了給大家解決問題的么,前面的事兒,咱們都略去不提,直奔重點吧,就談這個錢是怎么給法兒。”
馳騁一天,薛老三也有些累了,索性開門見山。
“怎么給?這話問得稀奇,自然是貼牌,別忘了蜀香王可是集體企業,不是哪個個人的,省里說貼牌,自然就聽省里的,你薛書記也是黨的干部,下級服從上級的道理都不懂?”
憋屈了半天,總有那脾氣臭的,忍不住嗆出聲來。
薛老三道,“省里說貼牌,那自然貼牌,可現在的關鍵是,省里現在把這蜀香王的事兒,交與我辦,自然由我定奪,同志們,咱們聚在一處,是為了解決問題,不是為了斗氣,我知道現在大家都很艱難,一直要求貼牌,也不過是無奈之舉,可同志們想過沒有,就是給你們貼牌,又能賺多少錢?”
“我給你們算筆賬好了,按照李省長的直視,五千噸蜀香王,售價五百萬,而蜀香王一瓶不過一百克,算下來,五千噸得供貨五千萬瓶,算下來一瓶出廠價不過一毛錢,就算按照你們各自的簡練配方,一百克的蜀香王。成本也得有兩分錢吧,算上包裝的木葫蘆,你們一瓶的利潤頂了天的,不過三分錢。也就是說售價五百萬,你們凈利潤不過一百五十萬,一百五十萬就把大家伙的眼睛砸瞎了么?”
薛老三話音方落,底下便有人陰陽怪氣道,“你薛書記好大的口氣,不過一百五十萬,你知道一百五十萬能養活多少人么,咱們一個廠子一年的效應也不過二三十萬,就算十幾家分。我一家也有十來萬,頂了平素整年效益的三分之一,任你薛書記說破大天來,咱們吃飯是硬道理,不貼牌不準行!”
“對,不貼牌不準行!”
“甭想拿大話蒙咱們!”
本來嘛,薛老三本人就是阻撓人家貼牌的罪魁禍首,眾吸血鬼天然就對他有抗拒心,聽他說話,自然會不自覺往歪里去想。有人帶頭駁斥,自然應者如云。
薛老三也不阻攔,任由這幫人嘰喳,他這無招勝有招,甚是好用,方才對付客商見效,此刻,對付這幫吸血鬼卻也得力。
眾人鬧騰了會兒,不見薛老三接茬。也各自無趣。待得眾人聲小,薛老三方打開喇叭開關說道。“吵夠了吧,吵夠了就聽我說,我要說的是。先前那位同志,你誤會我了,我何曾小看一百五十萬,而是覺得憑借各位的能力,和咱們工人兄弟的辛勤勞動,不該賺得這般少。”
“這樣吧,我可以授權你們生產蜀香王,但不是貼牌,而是代工,你們每生產一瓶蜀香王,我付你們五分錢的代工費……”
“五分,真的是五分!”
“天上真掉餡餅了!”
“不會又是練嘴吧!”
薛向方報出代工費,底下便沸騰了,先前的沸騰是斗氣,這會兒,眾人是真被震住了。
場中眾人都是明眼人,知道先前薛向算得貼牌后,他們所能得到的蜀香王的每瓶利潤并無夸張,甚至還多算了幾厘。
如今若真是代工就能掙到五分,那可比貼牌的利潤翻了一倍。
況且,既然是代工,那原材料采購,這一攤子麻煩事兒也省了,可以說是一舉數得。
“同志們放心,一周之內,眾位的生產車間調試合格,生產出的樣品抽檢過關后,一周后,就可以到云錦新區管委會財經辦領取第一批五萬元的預備款項!”
見得這幫吸血鬼的表情,薛老三便知道計策成了八分,再度祭出錢先生,徹底將事情坐實。
當然了,代工對云錦蜀香王而言,也是無可避免的選擇,畢竟眼下蜀香王是初見,即便是再瘋狂擴展,生產線好上,可熟練工人又哪里快速找尋?
七千一百萬的總價,減去三十一個省份,每個省份二十萬元的代理費六百二十萬,余下的近六千五百萬,盡數是貨款。
六千五百萬,一瓶一元錢,得生產六千五百萬瓶,依靠云錦的蜀香王,就是日夜不息,也得生產到猴年馬月,唯一快速鋪貨的方法,還是舉全省之力,依靠代工的方法。
當然了,雖是代工,薛老三也會謹記保密配方,嚴把質量關,不能讓蜀香王載到在生產線上。
卻說,聞聽如此承諾,眾吸血鬼一顆心徹底落回了肚里,畢竟一周內就見錢的事兒,誰敢說如此短時間就兌現的謊話。
眼見天上真掉了餡餅,底下這幫人真是歡喜無盡,腦騰騰,簡直忘了體統。
“安靜,安靜,諸位別急,紅口白牙,不如白紙黑字,咱們把約定落在紙上,事后若誰反悔,也好有個憑證!”
在當下,合同法雖然沒出現,可薛老三此次是代省里行事,只要約定落在了紙上,他的任務便算圓滿了解,屆時,即便這幫人聽說云錦蜀香王獲得了怎樣的爆利,眼紅心黑想反悔,有這白紙黑字,薛老三也無懼。
畢竟,省里就是再偏幫,也不好做得如此紅果果,再來為難他薛某人。
卻說,薛老三要立憑證,這幫吸血鬼可是巴不得,他們還生怕薛老三言而無信,空口無憑。
你情我愿,這合同簽得自然順遂無比。
次日一早,天氣陡然轉陰,西天陡起一條黑線,那黑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變大,最終將還未浮起的金烏吞沒。。
天陰沉了,疾風驟起,吹得湖水聲波,樹搖荷擺。
站在德江地委大院的最高樓處,憑空眺遠,眼神自不可避免被吸引向西方,彼處正是玉女峰,一條蒼莽銀龍,從蔥蔥蘢蘢處,探爪游身,奔騰咆哮,勢走千里,雖隔得極遠,那一往無前的氣勢,卻也讓人瞧得目晃神馳。
今天李星雨起了個大早,其實,他本來是有睡懶床習慣的,可昨夜他卻是翻來覆去許久,也不曾入眠,并非他有挑床的毛病,也不是德江地委的條件太差。
而是,今天便是那位薛書記兌現賭注的日子,賭局在今天定出勝負。
其實,在李星雨看來,勝負是沒有什么懸念的,大勢壓下,誰能翻轉?且區區薛向,不過正處級,原也用不著他這常務副省長太過矚目。
可偏偏今次,他有些心神不寧了,不,簡直有些心慌肉跳了。
起因,便是那位薛書記一貫以來的勝利,一貫以來的神奇,若是這次,他又絕地逢……,不,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改變大勢。
如此,一夜糾結,李星雨根本無法入眠,天剛放亮,他便早早起了,好在德江勝景非是浪得虛名。
不過,憑窗而立,此處景色,便讓人應接不暇。
“咿!”
李星雨忽然朝窗邊左側移動了腳步,身子更是探出窗去,伸出脖子遠遠眺望,分多鐘后,才將大半探出窗去的身子,收了回來。
忽地,心中涌起一陣惆悵,那窈窕秀麗,美絕惑絕的影子,在他腦海里不住起伏,搖曳,令他悠然神往。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進來!”
“首長,您起啦!”
開門的葉赫,見著西裝革履的李星雨,略覺詫異。
“我方才好像看見衛蘭同志呢,她來云錦公干?”
李星雨答非所問。
葉赫眼角輕輕一跳,道,“對,是衛蘭同志,我方才碰見她了呢,她現在不在組部呢,調赴云錦擔任人大主任兼副書記。”
“哦!”
李星雨輕哦一聲,似乎真得才知道衛蘭人在德江,接道,“說來,你和衛蘭同志,在省委也算是老同志,老朋友了,難得在德江見著,怎么,不一塊兒聚聚?”
“聚……是啊,是該聚聚,可是我得隨在首長左近,哪好分身。”
葉赫心中隱隱發苦。
“你這小子,別說得我跟七老八十似的,至于嘛,要去就去,別拿我做幌子。”
“這不好吧,我看要不這樣,我去約衛書記,中午首長也來?”
“我去怕是不好吧,你們年輕人聚會,我這老頭子摻和進去,算怎么回事兒!”
“首長,您說這話,我可當炫耀聽哦,說句不恭敬的話,我平時跟您走一塊兒,都不敢太靠近,怕別人把您認作我大哥,您要是老,那哪里還有青年領導哦!”
“哈哈哈……你小子膽子不小,敢拿我打趣……哈哈……”
似乎中午這頓飯,很讓李星雨歡娛,開懷大笑了好一陣,才歇聲,對葉赫道,“曹書記那邊怎么樣了,也該準備得差不多了吧,對了,薛向到了沒?”
“哎喲,您瞧我!”
葉赫重重拍了自己額頭一下,驚道,“首長,我聽說昨天下午,那百來號外商,全離開德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