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鄭朗隱隱感到還有更大的麻煩,即將到來。
此時都有些后悔,何必掀起花會,或者前往東京。安心讀書,等到肚子里有了真才實華,再出來顯擺不是更好嗎?
走到江杏兒的身前,比劃了一下,道:“你看看你,都比我高,年齡也比我大,我怎么能做你師父?”
“鄭郎,奴僅比你大三歲。”
“大三歲也是大,我自己字都沒有寫好,因此才出去,差一點闖了大禍,更沒有資格教你。”
“鄭郎的字,教奴足夠了。”說著,又跪了下來。
“你起來,”這不是興跪的年代,還要到明清呢。
“你不收我為徒,奴就不起來。”多難得的機會,正好鄭家小郎沒有發達。若發達了,自己見都見不到,怎么拜師。這個機會稍縱即逝,縱然此時鄭朗趕,也趕不走。
“你也看過我的字,我也看過你的字,我寫字的風格不適合你。”這倒是不假的,米體僅取了二王的框架,卻舍了其柔媚。更不要說后面的四種怪字,就是劉羅鍋的那種肉書,雖不剛健,同樣也刻意丟棄了館閣的呆板與嫵媚。
“奴可以改。”
“字如其人。那天我在花會上看到過你的舉動,性格似乎很安嫻。練二王體倒也合適,不過我的字與二王關系不大了。”
“奴只是想跟在鄭郎后面……”我說不過你,但不管你怎么說,我賴定你了。
遇到了這癡人,怎么辦?
正在想著,聽到外面武三郎大嗓門道:“見過幾位娘娘。”
不用說,也是聽到自己回來的消息,鄭州城中的幾個好哥們兒來了。象魏三少他們在城外,有可能還沒有得知。
只好看著江杏兒道:“我收了你,但有兩個條件,你必須答應。”
“只要先生肯收我,奴做牛做馬也愿意。”
“我不是先生,別將我喊老了(先生,在宋代是指老師,亦指德高望重的長者)。”
“是,”江杏兒笑如嫣花,又用眼睛賊兮兮的望房間里看。
“別看,我們說好了,你可以自己進去翻看。”鄭朗只搖頭,無輒了。
“僅聽鄭郎吩咐。”
“我可以指撥你,反正家中人少,你只要能吃得這份靜苦,倒也無妨。不過我不是你先生,而你是我花錢贖來的小婢。懂嗎?”
“只要鄭郎收留奴,奴愿意做小婢。”
“我不是……這個小婢是托詞。還有,將你贖出來,契書也還給你。”
不能對外公開,自己收一個行首做女徒弟,只能說是小婢。前者會有爭議,后者則平安無事。在宋代,風流不是罪。不過也頭痛,既贖她,不可能當真讓她自己掏腰包,還不知道得花多少錢。
“為什么要還我契書?”沒有契約存在,想趕自己走,就趕自己走了。可是有了契約存在,鄭朗若是不滿意,想將她送人,就送了人。鄭朗是為了她好,不過想一想,估計說也說不通,只好道:“隨便吧。”
“奴那天在花會上看,先是對婁行首憐憫,直到婁行首將柳三變推開,眼中才露出憤怒,那時就知道鄭朗心很好。果然象奴猜的那樣,”說著,江杏兒高興地將鄭朗抱著,香氣不停的撲入鄭朗的鼻子里。
唉,這樣下去,早遲教到床上!
鄭朗很無語的向外屋走去。
城外的魏三少、牛家二郎沒有來,其余哥幾個全部來了。
“哎呀,大郎,想死我啦。”武三郎伸出了九陰白骨爪,一下子撲過來。
“好好說,好好說。”哥們,你們太熱情了。鄭朗一邊說,一邊往后閃。
“大郎,怎么回事?”朱少春問道。哥子,你彈琴就彈琴,怎么彈到了開封府大牢里面?在家中他百思不得其解,問父親,父親只是狠狠訓斥一頓,學著人家。
坐牢坐對了?
“范校理是朝廷命官,我聽說了他一些事跡,于是彈了一曲,但我們差距是不是很大?”
“是啊。”人家是京官,即便到了河中府擔任判官之職,也是宋朝重要的州府判官。憑什么理你一個少年人?一起點頭。
“那就是了,彈過后我就離開,什么也沒說。京城百姓不知道我的來歷,傳了一些莫明其妙的言論,于是我就進了開封府大牢。些許誤會,理清了,我也就釋放出來了。”
事情絕對不是這樣的,可幾哥就這點大,隱隱覺得不對,又不知道哪里不對。
“正好,我要進城答謝劉知州,陪我一道進城吧。”
“好,我來做東,”岑大少說道。
“不行,輪到我來做東,”曾四郎爭搶道。
“上次我回了家,你們幾個樂著了,怎么也要彌補我損失吧,”岑大少捋起衣袖,不平的說。
“抓閹!”房間里傳來清脆的聲音。
鄭朗一離開,江杏兒自來熟,就鉆進了房間里鉆研。只看到背影,哥幾沒有想起來。
“抓閹好啊……咦,是誰在說話?”武三郎終于察覺不知。
“是奴。”
“奴是誰啊?”
“奴是奴。”
“奴又是誰啊?”武三郎問完,發覺不對,這樣繞下去,一年也沒有結果。跑進房里,側過身體一看,驚奇的道:“江杏兒,你怎么來到鄭家?”“奴是鄭家的小婢,為什么不能來?”江杏兒一邊看字,一邊用手在空中臨摹,那邊還有一幅花鳥畫,畫得十分逼真,不知道是要看字,還是要看畫,忙得不開可交,頭也不回答道。
“你怎么成了江家的小婢?”曾四郎問道。一聽是江杏兒,一起跑到房中。
“鄭郎要我做鄭家的小婢,奴就成了鄭家的小婢。”
這是那門子答案?
鄭朗說道:“江杏兒,別看了,以后慢慢看,我們一道進城。”
什么鄭家的小婢,契書還沒有拿出來呢!
“好呢,”江杏兒將字戀戀不舍的放下來,站起身。
一行人離開鄭家莊。既是鄭家的小婢,江杏兒很乖,用手挽著鄭朗,四兒不知,看了看,覺得這種姿勢很親近,正好鄭朗左手空著,于是也用小胳膊肘兒過來挽起來。
鄭朗瞅了瞅左邊,又瞅了瞅右邊。
若是自己再手拿一把倭國紙扇,身穿一件大綠花長袍,整個形象,活象電影王老虎搶親里面那個男豬角。
但是村民不這樣看,這番鄭朗關進大牢,民間說法不一,可多有好評。既然放出來,更證明是無辜的。于是對自家孩子又是另一套說法了:“伢,你看,要好好讀書啊,看看人家那個小娘子,長得多美啊,這就是讀書的好處,書中有顏如玉啊,以后還有黃金屋。”
敢情鄭朗來到聊齋世界,江杏兒是從書里面鉆出來的!
武三郎看得眼熱,道:“不行,今天要鄭哥子請客,五個行首,他生生占了三個。”
“什么三個!白玉娘與譚婉閨閣我也一次沒有去過。”
“哪里不好,不是鄭郎應去的地方。若鄭郎想,奴每天將房間收拾干凈,讓你看……”江杏兒在鄭朗耳邊低聲說。
我還每天看呢,難道看出一朵花來,鄭朗故作粗暴的說:“不行,要每天替我暖床。”
“鄭哥子,別,暴殄天物……”江二郎當真,惋惜的說。
一行人鬧著,在眾人艷慕中,鄭朗來到了鄭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