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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斗法(四)

更新時間:2024-06-09  作者:午后方晴
一住供精彩。

第二百五十四章

斗法(四)

三人進了州衙,卻看到一件事。

真州的知州前來觀看,鄭朗對此不是很排斥,若不是經濟緊張,會讓他們看得更細一點。圈圩不是往地圖上一畫,就能圈好的,考慮的細節會有很多。

發生這樣的事,太平州的官吏轉變態度,趙通判說道:“諸位,你們要看可以看,自己隨便走動,別來打擾我們,馬上災民鬧得可能我們會全部辭官,也沒有心思管你們。”

看可以,再想以前那樣公款報銷不可能。

至于勞力的事,你們配合更好,不配合拉倒,態度就象一堆豬大腸子,能拎我們就將它拎起來,拎不起來,往下一放就是一大攤子。

賈昌朝又是皺眉頭。

但不管太平州有多少難處,災民吃的喝的要管好。于是坐下來說,要給吃的,要給住的。

趙通判一聽吃住二詞,一反剛才的柔順,道:“賈說書,吃的我們提供,可提供不了多久,災民暫時歸朝廷管理,周邊各州負責他們生活,可不能讓我們一州攤派,也攤不起,頂多提供二十天的伙食,過二十天后,有江對面的和州,隔壁的江寧府,斜對面的真州。至于住的,與我們無關,你們將人往岸上隨便放,行,失蹤或者發生其他事,與我們太平州一率無關。”

三個才子差一點昏倒,氣瘋了,回去后對各船士兵再下命令,不能讓災民往岸上放。前來之時,每一戶多少百姓,全部登記造冊,為了怕路上有閃失,每船派了四個禁兵,四個廂兵,兩個差役押送,十人什么要求都沒有,但無一不是精通水性的好水鬼。風大不開船,霧大不開船,寧肯耽擱行程。并且在京城時,全部征選最好最大的河船一百二十艘,以六十甲子分乾坤排成序號,另外還有十二艘巡邏船護衛,才好不容易來到太平州。路上沒有一艘船舶沉沒,只死了十幾個老人,容易嗎?

敢不敢將人往岸上放,到時候全跑了,太平州接受災民,哇,少了一萬人,我們不能接受,怎么辦?

在這時,連心性單純的蔡襄都對鄭朗充滿了怨念,更對呂夷簡充滿恨意。

一件很簡單的事,不就是錢嗎?

人家錢帛是緊張,你呂大相公給人家錢就是,多與少大家坐下來洽商解決,況且你家三兒子還勞煩人家傳授知識!為什么要這么做?

鄭朗也不是好人。

事情比所有人想像的要重,更向不好的方向發展。

其實還有兩個因素,鬧到最后,連王曾頭痛了,如同蔡襄所說,不就是錢嗎,給他錢。做不好以后新賬老賬一下算。呂夷簡還沒有退讓,這是他心靈深處的東西,害怕因為鄭朗的事,導致失控,一個小知州敢與他作對,更不要說朝中這群虎視眈眈的猛人。

鄭朗不得不鬧大,他心中也有一個隱形的因素,往后發展,宋朝會有一個很奇怪的產物,越有才能越是實干的大臣越會得到不重用,想重用就得會夸夸其談。越有軍功的將領越會遭到排擠,甚至能冠上奸臣的名號。越打勝仗,賠給對方的錢就會越多。

鬧大一點對自己有好處。

直覺告訴他這么做的。

賈昌朝又補了一封奏折,兩道奏折一道送往京城。

所有船舶用纜繩系在一起,形勢很象是曹操當年下江南時中了龐統的連環計,船舶鎖在一起,加強船舶的穩定性。

又讓士兵繼續警衛,大家忍一下,再等幾天合家可以團圓。

不這樣不行,不是鄭朗下江南,雇一艘船,只有十幾個人,有好幾個船艘,大家可以男女分隔,避諱就有了。這么多災民,雖船大,畢竟是河船,非是海船,一船載了近三百人,必須擠在一起。

一家子一家子呆在一起,成何體統,于是將男女分開,前面是乾字號船,后面的船就是坤字號,是他們的家眷。到港口進行供給時,一家人可以隔著船舷說說話,但不能上船,否則非得亂。這也是一項偉大的發明,居然過了這么多天,平安無事,也算是一個奇跡。

到了地頭,還繼續保持著這個規矩。

但有災民詢問,什么時候太平州收人。

可以不讓他們下船,但不能阻止他們詢問。問了一問,大家心情迅速低落下來。

賈昌朝答道:“大家不要擔心,是因為錢糧,有了錢糧,太平州會立即收人,我寫了奏折回京稟報此事,不久后朝廷就會有答復,即便大家現在下船,也無地可耕,無工可做,還是要等。”

讓士兵將話帶下來,繼續安撫。

賈昌朝說道:“還是回鄭家。”

“鄭朗不在。”

“不在也沒有關系,他還有四個學生。”

“別碰他們……”大宋一想到鄭朗幾個學生,臉上神情變得很難堪。

“三個三郎不要碰,那個嚴家的小子很老實。”

“這主意好,”蔡襄附和。僵持下去,不管出現什么后果,自己三人必然首當其沖,他是臺臣,同樣害怕。一方面向朝廷求援,另一方面也要鄭朗出來,相互配合。

三人又下了船,往鄭家走。

越走越覺得委屈,這趟差事成了什么?一路上哄著災民,騙著災民,到太平州來,卻形成這種局面。

天色已暮,群鳥歸巢,古老的州城在暮色里發出柔和的光澤。

鄭家的門已經關上,敲了敲門,老門房將門打開,賈昌朝問道:“鄭知州幾個學生在何處?”

老門房不敢怠慢,他不是鄭朗,也不是司馬光與王安石,將三人帶到書房去。

書房里點燃大油蠟,對此鄭朗從來不痛惜,不但是學生,自己視力也要保護好。可是四個少年正在爭論,爭得面紅耳赤。三個才子面面相覷,怎么窩里斗了?

開始聽。

一會兒汗就滴下來。

在爭辨新中庸,王安石看到朝廷如此,讓他很失望,因此他想法是雖以直而溫之處事,可適當的輔以一些霹靂手段,也是調劑主旨。比如朝堂這一次的舉動,整個宋朝不會僅老師一個人才,還有很多很多的人才,可害怕被言臣彈劾,或者一些小人中傷,最后不敢作為。包括有些大臣年輕人皆會沖動,奮發向上,但屢次撞墻之后,漸漸變得前思后慮,還歸平庸,甚至有人脫節,變成另一種走向,例如范諷。

不僅大臣,看看皇帝,讓群臣們折磨成什么樣子?

去年皇帝雄姿英發,日理萬機,現在呢,閉門思過,象一個書呆子,修樂書,修經書。與一個傀儡有何區別?

真敢說。

直接說趙禎成了書呆子,傀儡。

三個才子抹汗,特別是賈昌朝,修樂書,李昭、燕肅、馮元是主要負責人,可是賈昌朝也參與其中,并且小宋獻了《大樂圖義》二卷。

但是王安石的想法,卻讓司馬光不贊成。他也用鄭朗的話反駁王安石,老師說的,直而溫之,必須要有溫,要有簡,以及無傲,還有公直之心。老師的做法,逼于無奈,但看似激烈,內含溫和。最終還是以溫和收場。

賈昌朝與大宋對視一眼,好消息。

雙方開始大辨論。

圍繞著該不該偶爾加上威猛之藥,展開爭論。

呂公著托著腮想了一會兒道:“按照老師的中庸之法,加上威厲手段,還是對的,只是以溫為主,威以輔。有溫必有威,也是中庸之道。”

三人對視一眼,兩眼茫茫。

中庸,大學,禮記中最重要的兩篇文章,三人那個沒有學過,甚至能倒背如流,可什么時候聽過這樣的中庸?

“不錯,我也認為老師是這個意思,此次用了一些過激的手段,若朝廷不放過,老師甚至還會用更激烈的手段。大陰一面,必須輔以大陽,溫柔一面,也必須輔之剛猛。恩威并用,乃夫子本義也。”嚴榮道。

嚴榮一句話又讓三人擔心起來,何謂更激勵的手段?

“如果那樣,誰能做到?”王安石蹙起眉頭問。

“故夫子重圣智,圣人備道全美者也,是懸天下之權稱也。所謂權稱也是老師的中庸。”呂公著道。

“未必,孟荀僅發于夫子一枝,夫子說人本性無善惡,故曰天人合一也,孟發自善,荀發其惡,非乃圣人言。故子貢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濟從,保如,可謂仁乎?夫子曰,堯舜其猶病諸。僅博愛于民濟眾,遠不能及權稱也,堯舜實之已難,他們不是圣人也。他們都做不到,誰能做到。這才是夫子本義。”王安石說。

“王三郎,錯矣,夫子說堯舜做起來很難,但沒有否定他們是圣人。故夫子曰,舜其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為舜乎!做比不做好,所以老師說知行合一,完善這個知行合一。故夫子曰,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護陷阱之中,而莫之辟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此正是中庸之道也,也是老師的本義。知,乃儒家最高之道也,由知,乃有中庸、有仁義、有孝悌、有圣智、有禮樂、有三分、有忠恕。知,非智也。”

“知便是智也,圣智是圣智,圣是最高境界,知或者智是一個認識過程,向圣進發的重要因素。怎么凌駕于中庸之上,它們都是一體,相互存在的整體。”王安石反駁道。

只繞了一會兒,三個人站在門口冷汗淋漓,頭暈腦脹。

朱兒弱弱地問一句:“四位郎君,你們要不要喝口茶?”

一起停下來,然后看到門口三個人,很恭敬的施了一禮。

站在老師的立場,要維護老師的利益。可三個人的才華,讓四個少年不得不尊重,唱了幾個肥喏,請他們坐下來。

呂公著性格溫和,用恭敬的語氣說道:“鄭大夫臨走時,再三囑咐我們,若在經學上不懂的,可以向三位請教,補長避短,以后還要麻煩三位。”

蔡襄心里想到,我可不敢教你們學問,省得自找麻煩。

朱兒忽然盯著他問:“你就是蔡知諫?”

“是。”

“鄭大夫說過,未來我朝書法上造詣以君為第一,蘇子美為第二。”

未來書壇,不是歐陽修,也不是杜衍、賈昌朝、范仲淹等人,僅談書法,蘇舜欽卻在他們之上,只是因為政治上作為小了,而被后人忽視。但蘇米黃未出來之前,當數蔡襄第一。

然而蔡襄此時才二十三歲,書法沒有大成,哪里敢當,搖頭道:“不敢。”

鄭朗,你是想笑話我?

“你來看一幅字,”朱兒從書格里拿出一份書法作品。

“好象,”大宋與賈昌朝圍過來,嘖嘖驚奇,與蔡襄書法很象,也略有不同,蔡襄現在的字還沒有完全從王羲之、柳公權、顏真卿等晉唐大家中將書法真味吸取出來。字寫得很不錯了,可離他后來淳厚端莊,淡約婉美的蔡體,還有一段距離。能看到他日后那種妍麗溫雅氣息,并且已得到趙禎夸獎,與鄭朗的字也可以說不相上下。但未進入大成,這幅作品卻是鄭朗仿照他后來大成時寫下的。

依是形似,可因為境界不同,就是形似,也有六分形似。

蔡襄連叫了兩聲:“咦,咦。”

如獲至寶,僅是這幾個字,讓他隱隱看到自己以后書法的道路。

別咦了,賈昌朝問道:“我們站在門口聽了許久,你們爭論很精彩,讓某慚愧萬分。可你們說鄭大夫直而溫之,三萬之災民到此,忽然聞聽太平州不收,心中悲苦茫然,何來直?若有難處,可以向朝廷提出,為什么用這么激烈的手段對抗,何來溫?”

用你們老師說的話,對你們老師所做的,看你們如何回答?

讓他很失望,四個少年聽他提及這個,全部閉口不答。不爭也不辨。

先是朝中宮宴時,近臣獻詩百篇,以期圖龍圖閣直學士,趙禎說了一句話:“是詩雖多,不如孔道輔一言。”

耳朵軟了,歐陽修等人吵來吵去,趙禎風聞一些。想想也是,朝堂未免太過安靜。并且呂夷簡拼命的做事,做得越多,趙禎也擔心,會不會產生權臣哪?

于是說了一句,又以右諫議大夫、知兗州孔道輔為龍圖閣直學士

就是這句話,讓一些人感到出現新的問希望

不對,皇帝也知道進直言是好的,以前驅逐諸位臺臣言官,非乃皇帝本義,是呂夷簡這個奸臣做的。

趙禎自己找罪受了。

范仲淹與趙禎相處時久,感到皇帝是好皇帝,也不明白,為什么這樣的好皇帝不聽言臣勸說,強行廢去皇后,乃呂夷簡也!弄掉李迪,乃呂夷簡也!在中書大事包攬,圖謀不詭也!

可想找機會也不大好找的,呂夷簡在做事,似乎也做得很好,于是旁敲側擊,隱晦地揭露呂夷簡的真面目。

休想瞞住呂夷簡,范仲淹左一說右一說,呂夷簡心情十分緊張,托人暗中帶一句話給范仲淹,侍制乃是侍從,非口舌之利。你只是皇帝的跟班,不是過去的言臣,不要再象以前那樣說三道四。

做下這個舉動,他想到鄭朗寫給他的那封信,我是長輩,是宰相,這樣做可以了吧?不當面批評范仲淹,也不打壓你,僅是背地里給你提一個醒。

范仲淹回話很快,道,論思政侍臣職,余不敢勉。給皇帝進言,討論政治,正是侍臣做的活,我不敢偷懶。

首相大人的好意一下子浪費。

呂夷簡十分郁悶,你進言可以,討論政治我也沒有堵你嘴巴,為什么天天說我是奸臣!老子那一點奸啦!每天工作量是你的十倍!

但對范仲淹,呂夷簡無計可施,不愛美食、不穿美衣、不泡美妹,要本事還有本事,要才學還有才學,這樣的人能拿他有什么辦法?難道派一個刺客將他殺死?敢不敢,如果敢,趙元儼早將鄭家子弄死十次八次。

這個人好象天生生下來就是對付自己的。

呂夷簡智商高達一百八的大腦每天都在為范仲淹絞盡腦汁,可一個主意都沒有想出來。

然而范仲淹機會來了。

鄭朗消失,呂夷簡很淡然,想玩是吧?此時他也沒有辦法了,只能進不能退,一旦退下來,會有更多的人咬上來。于是批了一奏,不會傻呼呼地將鄭朗辭職。

那樣玩,太平州出了任何事,自己也會惹下天大的麻煩。辭職不準,災民也要留。太平州提供二十天糧食,以后和州、江寧與真州,各自提供二十天糧食,有的吃,讓災民熬著。

拖到新圩開工之時,看誰熬得住。

只要你開口就好辦,我就能讓你低頭。

方法很好很強大。

也是必須的,包括王曾在內,也贊成呂夷簡這樣做,不能讓朝廷向一個地方官低頭。

什么三元的,不要拿出來顯擺,俺也是三元乃第。

可雙方僵持不下,讓另一個人很擔心。

趙禎。他讓諸位臣子逼得無奈,是他的性格,不是他的智商低。鄭朗屢次維護他的名聲,包括現在朝堂上諸臣肯承認一個事實,他的昏闕不僅是迷戀女色,還是累昏的。

多么不容易啊。

終于還朕一半清白。

只是歲數太小,不敢大用。

可這樣的小臣,要保護的。自己不出面,他怎么能對抗住幾位大佬,那可是連自己頭痛的人物。

沒有問呂夷簡,問了范仲淹。

有一例,當年海堤泛濫成災,是范仲淹提議在通州、泰、州、楚州與海州沿海(此時長江口闊,海水能蔓到泰、州一帶)重修一道海堤。

同樣是冬天,技術原因,只有冬天水小,才便于施工。工程不久便遇到暴風雪,又遇到大海潮,潮水吞噬了一百多民工。許多官員認為是天意,紛紛反對,但范仲淹堅持下來。最后海堰成功,安排無數流民。

趙禎聽聞讓太平州安排七千戶災民,他也沒有反對,范仲淹便是前例,可沒有想到居然如此麻煩。

范仲淹想了一下道:“此事鄭朗有一小半責任,朝廷有一大半責任。”

“何解?”

“一開始就錯了,朝廷以前不拖那么久,鄭朗在太平州不會自行做主,而交于朝廷考慮。朝廷考慮就可以發數州百姓修圩,也不用重田激勵太平州的民心,與擠壓可憐的人力。”

趙禎點頭。

若說水利,朝中再沒有一個人有范仲淹有說話的權威。

“臣看過工程量,兩圩圩堤,包括圩內的溝渠建設,加起來不亞于當年海堤工程,縱少也少不了多少。當年是朝廷恩準,張綸漕運使支持,發四州百姓共同修建的。鄭朗僅想發一州百姓,太平州人口不及四州任何一州,無奈用此法,于是禍患乃起。”

這才是最公平的說法。

論人口,此時太平州諸圩未起,通泰楚海四州,那一州百姓都超過了太平州,楚州更是太平州的兩倍。人力資源,有可能是太平州的六倍七倍,況且朝廷支援了大量物資。

鄭朗只好用地換取百姓的積極性,甚至連婦女都參加了。

“今年繼續修圩,鄭朗不可再用田地換取勞力,分配也不公平,工程量更大。只是錢出得多……”對此范仲淹不大好說,一個勞力每月管吃的之余,還要給兩緡工錢,他也不贊成。給是給的,可給的太重,非是不吝嗇百姓,而是此例一開,以后國家用度會更大。又說道:“朝廷議安置災民一事,多以臣之例,然此錯也。”

“何解?”

“我是納了許多流民,也有數千戶,可全部是原來諸州的流民,受海潮之侵,流于外地。海堤筑后,重新返回家園,沒有田地之爭。雖新圩也是從湖澤上興起,不是原太平州耕地,也不是流民耕地。鄭朗分配給了當地百姓,所剩大約也會無幾。故兩例不能類比。”

“也是一說。”趙禎沉思。

“鄭朗錯也錯在給錢太重,其他的做對了。”

“又何解?”

“朝中諸位重臣說忽視祖宗法制,何謂祖宗法制,祖宗法制最重民生,才是真正的祖宗法制!”

化學大師趙匡義都無比重視內治,連宋真宗拜大神的同時也沒有忘記民生。這才是趙匡兄弟真正的意圖。

一句話將趙禎點醒。

范仲淹繼續說道:“考慮到祖宗法制,太平州諸事一了,將鄭朗調任他州,或者調回京城,又有什么可擔心的?所謂的祖宗法制非祖宗的法制,乃是一些宵小的法制。換作臣去,臣也不會對朝廷上奏。陛下看到沒有?陛下,這樣的工程可謂是日理萬機,諸事紊亂,朝廷不但不給予支持,反而用災民掣肘,若上奏朝廷,會不會同意?宵小啊,只會誤國,只會考慮他們的權利,他們的尊嚴,何來國家與百姓之說?”

趙禎知道他所說的宵小是誰,默不作聲。

可是神情有些恍惚。

過好一會兒喃喃道:“他家的三郎君……”

“那又如何?此一時彼一時也,若是鄭家子成功,乃大功一件,朝堂上以后必然多一直臣,非是他所利也。”

不會如此嚴重?趙禎臉上狐疑,可有些心動。

消息再次傳到呂夷簡耳朵里,氣壞了。再次托人問范仲淹,地方凌駕于朝堂,對否?

范仲淹毫不客氣地答道:“此朝堂乃陛下朝堂也,非乃爾之朝堂!”

呂夷簡氣得吐血。

災星啊,老子的這個災星!這一刻呂夷簡很想將范仲淹生吞活咽了。

但還沒有完呢,搗蛋的人來了,賈昌朝將船一字排開,不是作戰打仗,又有何關系。但似乎與赤壁的曹軍很相似呢。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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