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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趙珣狐疑地讓士兵拿來鼓與號角。
鄭朗吹了一聲號角,重擊一下鼓,說道:“這是中軍。”
擊了兩聲鼓:“這是右軍。”
擊了三聲鼓:“這是左軍。”
重擊一聲鼓,再輕擊一聲鼓,說道:“這是發起強烈的進攻。”
輕擊兩聲鼓:“這是試探性的進攻。”
沒有這么簡單,進攻,有佯攻,猛攻,攻而觀之,徐而攻之。退也有多種退法,只是號令一直無法統一,往往不能執行。
軍隊也不能單純地分為左右軍與中軍,有前鋒,有中軍,有后軍,還有左右軍,以及預備隊,細分起來更多。就是僵持階段,也有多種分法。撤退時也有種種撤退的方法。
但如果用鼓號來指揮,鼓用輕重擊法,號用長短吹法,一旦組合起來,僅是五聲之內,便會出現千萬種的變法,足以讓后方從容指揮。
不能無限的夸大它的作用。
可是做好了,將領不用回頭,只要聽清楚鼓號的聲音,就可以帶領屬下作戰,二可以做到比旌旗指揮更細致。
鄭朗做了五次示范,趙珣說道:“鄭相公,末將明白了。”
“你認為此法如何。”
“妥當,讓末將再研究一下,行不行?”
“可以。”鄭朗負責提議,如何落實到戰場上,還是讓專業人士來執行。
然后又看著軍隊。
然而又皺起眉頭,隱而未說。
天色也黑下來,鄭朗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騎馬趕往鎮戎寨。
狄青親自迎出城。
對狄青,西北所有將領都感到有些眼紅。
先是范雍抬愛,后來是范仲淹、尹洙與鄭朗。范雍無所謂,都老了,能幫助狄青多少年?關健是鄭朗,二十四歲的相公捧抬,前途想不往云彩里鉆都不可能啊。
看一看,本來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兵,差一點被砍了頭,才幾年時間,變成一軍知軍。
狄青心中也有數,對鄭朗態度十分尊敬。
現在鄭朗名人看麻木了,整天與那么多星星打交道,看著這個宋朝的武奎星,也就那么一回事。
說道:“不用多禮,我來鎮戎軍,是與你商議幾件事。”
兩人進城。
比起新建設起來的籠竿城,鎮戎寨規模要龐大得多,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了軍衙。
坐下來,鄭朗問道:“狄將軍,去年我給你的幾本書,有沒有再看?”
“相公,我在看,范公也給了我一本春秋,讓我仔細閱讀,知書達禮,識習兵法。”
“呵呵,你怎么說的?”
“屬下沒敢撒謊,說相公也給了我四本書,我一直在看。”
“范仲淹如何說?”
“他問了我是那四本書,我說是春秋三冊(左傳、公羊、谷梁),孫子兵法,還有相公你批注的論語與尚書。范公讓我將這幾本書拿給他看,然后指著相公的兩個批注書冊說道,狄青,你可知道,這兩本批注價值幾何?屬下說不知。范公笑著說,鄭行知的字是論個賣的,況且是他的讀書體得,這兩本冊子就會價值幾千金。”說到這里,狄青忽然伏在地上,顫著聲音道:“相公,屬下以前魯莽無禮,請相公勿得怪罪。”
鄭朗給他,他也就接了,淡淡說了聲謝。
以前一直在社會的底層掙扎,到了西北,又游走在生死的邊緣,哪里想到這么多?
“你起來,沒有范仲淹說得珍貴,而且你有很好的軍事天賦,有情有義,包括你臉上的刺字,我也聽說,是你看到你哥哥有妻有子,替他頂的罪過。不要說不值千金,就是值,但也沒有送給你更值。”
“鄭相公……”
“不要多說,我將它給你,是想國家多一個人才。”
“鄭相公,我一定報效皇上,忠君愛國。”
“好。來此,我說幾件事。”
“請相公吩咐。”
“不要拘束,我反而不喜。前來,第一是從你手中再調一千精兵。”
元昊退走后,朝廷陸續的將士兵撥過來,主要軍隊幾乎集中在鎮戎軍境內。元昊連破數寨砦,要重將修葺完善。還要增加一些寨砦,需要人力,需要軍隊拱衛修葺過程。而涇原路主要前線所在,正在鎮戎軍,其次是順德軍,再次是原州,涇州與渭州幾乎位于后方。
因此,趙珣增兵,必須從鎮戎軍調撥,鄭朗調動一千軍隊,也要從鎮戎軍調撥。
這一過程直到所有寨砦修建完畢,兵力才分散于各處。
“遵令。”
“還有寨砦的事,你認為要增加多少寨砦,從哪里著手。”鄭朗說道。
還得交給內行人。
“鄭相公,屬下也想稟報。”
“是什么?”
“涇原路與延鄜路有所不同,涇原路境內也有山,但從六盤下來后,比較平緩,不象是延州,陜西與賊交界三路,延州地理位置最佳,其次環慶,最末是涇原。百姓又次之。延州與環慶有許多漢人百姓,比較容易管理。雖然延州北邊多羌蕃,但讓元昊帶走大部李士彬的屬下各族,鄰近的黨項諸大族與元昊有世仇,故無二心。然而鎮戎軍與順德軍境內諸族……”
“說得好,至于各族忠心問題,我來解決,你說地形。”鄭朗道。
其實順德軍與鎮戎軍諸羌問題始終沒有真正解決,以至于后來宋朝為了后方安寧,不得不也廣布兵,設立寨砦看護這些羌人。
“屬下認為多設砦寨是下策,想要寨砦拱衛成鐵壁,縱然朝廷派來許多軍隊,數量仍然不夠,會被元昊逐而破之。但不設寨砦又是不妥,元昊大部前行,兵力最少會達到七八萬以上。沒有寨砦阻擋,會暢通無阻的南下,渭秦立即暴露在敵軍手中。想阻擋,我朝多是步軍,速度不夠,不能及時調出所有兵力,與之對抗。就是能調出,多半也是元昊疑兵之計,放慢速度,故意讓我軍追上,進行設伏殲滅。”
鄭朗眼中閃出一道驚喜。
狄青肯定不會開金手指,可是這一番話正好中的。
“屬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粗選幾處要沖之地,重新修建了幾個寨砦,讓每一寨砦有一定的兵力。”
“做得好,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前來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請問。”
“我在軍中看到許多老兵,有的人居然白發蒼蒼,你說說看。”鄭朗昨天看到后,心中產生許多想法。
按照常理,軍隊士兵數量越多,心中越是安全。
比如涇原路,七萬兵力都不能保證所有寨砦在元昊大軍到來之時,守衛好寨砦的安全。
所以接到朝廷詔書后,各邊境將領都將弓箭手充入軍隊,保持軍隊數量。
這是不對的。
鄭朗當時想到四個字,精兵簡政。
自己不做改變,葛懷敏將會輸得很慘,他調動了多少軍隊,七萬!
幾乎將涇原路所有軍隊調撥一空。
朝廷在涇原路也只有七萬軍隊,還有,有弓箭手,與當地的蕃兵。大約還有一兩萬人,也是元昊到達渭州后,看到城頭上有許多士兵的兵源。其實各將領將弓箭手正式充入軍中后,再加上朝廷七萬多軍隊到來,有可能現在涇原路能組織出來十萬大軍。
不過定川砦大敗后,拱衛渭州可以,卻沒有攔截的軍隊,于是元昊暢通無阻的南下,直到長安城郊。
為什么任福與劉平一萬左右軍隊給予元昊重創,葛懷敏七萬軍隊,敗得如此之慘?
鄭朗心中琢磨,是不是因為這些士兵有的是混入軍中,不想退休混飯吃的老卒,還有一些是朝廷強行征調過來的新兵,導致整體戰斗力下降。
如果是那樣,寧肯軍隊少一些,也要將這些士兵遣送回去。
這會非常麻煩的,讓這些士兵退伍,要花不少退伍費。正式收納一些勇猛有馬的蕃羌進入軍中,會增加軍隊的實力,騎兵數量,但朝廷中那些大佬未必會放心。
一個安史之亂,讓這些文臣草木皆兵,誰都說服不了。
簡單的將想法說了出來。
狄青沉思,最后說:“屬下認為鄭相公所言為善。但是兵戰兇危,誰愿意呆在前線?鄭相公若要大規模遣返,整個軍隊軍心會動搖之。”
和平年代,多數人愿意呆在禁軍里面混日子,一直混到老死。
但是戰爭到來,有生命危險,況且西北不象京城,十分艱苦,那一個愿意留在前線?特別是從河南準南各州府調來的士兵,問他們愿不愿意回家,一百個人至少有九十九個人回答,愿意回家。
鄭朗要的是精兵,那來的精兵。
如今西北的軍隊達到幾十萬之眾,真正精兵有可能不足兩三萬人。
想要防守,還得以軍隊數量取勝。
故此狄青有些言。
他將自己當作鄭朗的人,才說的。否則一個武將身份,這樣的事,你有什么權利發話?
鄭朗一呆,過了大半天才說道:“我來擬一道草令,邊境四路軍隊中年滿四十五歲以上者,一律遣返回家,除四路外內陸年滿四十以上者,也一律遣返回家。”
孔夫子說四十不惑,是指人到了四十歲后,思想成熟,沒有什么迷惑的了。
這是指思想,但身體從四十歲開始,逐步老化。
老兵不是一無是處,有的老兵富有戰斗經驗。
關健宋朝和平幾十年,有幾個富有戰斗經驗的老兵存在?
這些老兵身體僵化,體力下降,就算讓狄青訓練,也練不好。而且這一比例不會多,整個軍隊中不會占到百分之五。
軍隊數量下降不厲害,安置退伍費也不會花費多少錢帛。
還有一批人,也會影響戰斗力,比如身體瘦弱者,有的人是營養不養造成,多數人是天生使然,這樣的人再訓練,也練不出強卒。
家中有妻兒老小者,牽掛太多,特別是強行征募過來的新兵,戰斗時會想方設法保住自己生命,一個怕死的士兵,能打好仗么?
兩部分人一旦剔除,會剔除許多,最少會占到現在的軍隊三成以上。
然而聽了狄青的話后,鄭朗不敢動。
鄭朗又說了第四件事:“來的時候,我帶來兩個門客,一個叫常明德,一個叫劉軒睿。他們說過一段話,說范仲淹善守,在他經營下,延鄜路如今似是一道鐵壁,范仲淹又到了環慶,繼續經營環慶路。如你所言,地形對這兩路又比較有利。那么接下來他想攻打的對象只有兩處,一是府麟,第二還是涇原路。”
“說得有理,”狄青沒有感到驚訝。
他自己都沒有將自己當作一回事,況且鄭朗的門人還會有差的嗎?
“我心中在有一個打算。三川口與好水川兩戰我軍雖敗,元昊也沒有好受。最少會休養數月,才能發起下一波的進攻。若是進攻涇原路,我們群策群力,替朝廷守好疆域,若是進攻麟府,我們不妨出擊一次,與麟府做一個配合。你有什么好辦法?”
狄青沉思。
打到現在,他再不會認為元昊只能調動十萬軍隊。
當然,元昊也不可能動用整個國家的力量,十萬軍隊出征所需的花費,也幾乎是元昊財力的極限所在。
即便元昊出征,境內還有許多軍隊可以動用。
不過主力軍隊一定讓元昊帶走。
又是遠上麟府,一個在東北角,一個在南方,鞭長莫及,似乎是一次機會。
但這是真正的進入敵境,雖然涇原增加兵力,僅是一路……想了許久說道:“屬下暫時想不出來好辦法,能不能多給屬下幾天時間?”
“無妨。”
鄭朗第二天帶著從狄青處征調的一千精兵,再次返回籠竿城。
趙珣已將三萬軍隊調齊,景泰也到了。
但為了迷惑敵人,趙珣是在靜邊寨用修寨砦的名義征調的軍隊。
這里離麻氈與黨留的叛部更近。
鄭朗與景泰帶著七百多名蕃兵,以及狄青一千軍隊,趕向靜邊寨。
靜邊寨寨主便是劉滬,以瓦亭寨鈐轄的身份代理靜邊寨主。好水川之敗時,西夏軍隊長驅直入,沿邊城堡皆將城門半閉,使居民多遭擄掠,唯有劉開門招納難民,邊人謂之劉開門。
但他名載于史冊,是另一件事,水洛城,就在即將交戰的木寧川東邊。
趙珣怯怯地問:“鄭相公,還有什么吩咐?”
鄭朗做了一個甩手掌柜,趙珣反而心中沒底。
這個新長官肯定不是范雍那樣無能的人,相反,在五龍川那次戰役中,聽說就是他親自指揮的。
此次幾乎沒有插任何手,趙珣雖歡喜,可是心中七上八下。
“去吧,我等候你大捷消費,不過戰事到尾聲時,我會上戰場看一看。”
上戰場會有危險的,但趙珣看了一眼鄭朗身后一千多名士兵,沒有作聲。若這樣還有危險,涇原路局勢會整個糜爛。
鄭朗留在靜邊寨。
趙珣大軍浩浩蕩蕩南下,迅速掠過揆吳川,下面便是此次征剿對象黨留與麻氈所在的木寧川。
鄭朗在靜邊寨接到一封信,是尹洙寫來的。
因為鄭朗請求,涇原路人事做了許多調動。原來滕宗諒是涇州刺史,調到原州去,原州刺史是尹洙,又調到環慶路。
尹洙便寫信問鄭朗,你不厚道啊,俺在原州好好的,你為什么將俺調到環慶路,還到了后方寧州。俺不同意,俺是來西北打仗的,你得將俺重新弄回去。
鄭朗哭笑不得。
他只要求兩條,一個是張方平,獻了許多方略,看他到底有多大本領,就是這樣,也沒敢將他放到鎮戎軍。
至于另一州原州,是尹洙還是滕宗諒,有什么區別?
不過這小子估計因為好水川之敗,對范仲淹已經產生不滿,不愿意在范仲淹手下任職。想往延鄜,龐籍沒有提供物資給韓琦,尹洙心中也有些不滿,所以想往回跑,繼續到涇原路來。
但不是他說的算,所以找自己,讓自己上書趙禎,重新做一次人事調動。
何必折騰,但眼睛看著北方,心中想到,范仲淹,你的大麻煩來了。
懶得與他們扯皮。
這灘子水,比黃河還要渾,自己千萬別趟。
也不能說,這些君子會義憤填膺,什么,俺們可都是君子,你居然說俺們比黃河水還要渾濁!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對景泰說道:“景將軍,我們走吧。”
景泰是涇原路被低估的將領,不但他本人,他的兩個兒子在未來表現也不錯,先后犧牲沙場,滿門忠烈。
不但有景泰,還有從延州調來的郭逵。
徐徐南下。
也從揆吳川出發,前往木寧川。
戰事比趙珣想的要復雜,之所以麻氈與黨留敢暴寨砦與百姓,是因為后面有瞎氈。
見到宋軍前來攻打,許多部族主動參與,支持黨留與麻氈。
也許他們個人很勇敢,又看到宋軍好水川之敗,認為宋軍很軟弱。
可是這種松散的組織,使戰斗力嚴重下降。
參加的部族雖多,趙珣領軍一路勢如破竹。殺敵無數,俘獲的百姓士兵多達幾千人,還有許多牛馬羊。
趙珣讓劉滬看押著這些戰利品與俘虜,繼續向前掩殺。
本來這次戰役已經足夠慘烈,又有鄭朗的命令,務必痛擊,所以趙珣比史上更加兇狠。
鄭朗到達時,劉滬正在命令后軍,押著俘虜與牲畜,繼續跟著大軍南移。
看著這些俘虜,鄭朗不由問了一句:“劉將軍,有多少羌人參與了戰斗?”
情報上說只有數百帳,羌人的一帳便是一戶,不過計算方式不同,羌人一帳以一家主為單位,比宋朝一戶人口會多一點。然而也不過幾百戶之數。當然鄭朗知道不止幾百賬,趙珣也知道肯定不會僅是黨留與麻氈兩部參戰。但是看著這些密密麻麻的戰俘,鄭朗還是吃驚萬分。
劉滬答道:“鄭相公,從揆吳川開始,諸多部族一直對我朝不是很忠誠。此次揆吳川各部見我朝軍隊勢大,主動避開,否則參與反叛的部族會更多。”
鄭朗沉默不語。
他是想到了水洛城。
水洛城離前線很遙遠,但看史書,鄭朗也認為在此建城很是莫明其妙,除非將矛頭直指這些羌人。但大敵當前,對這些羌人必須采取安撫措施,若設此城,不僅分兵,羌人心中也會產生不好的想法。
看來水洛城之建,也不是一無是處。
恩恩怨怨,鄭朗不想去想,騎馬上了高崗,南方便是戰場。
離得有些遠,也沒有交戰,趙珣正帶著軍隊徐徐繼續南向,三萬軍隊就象一條長龍一樣,蜿蜒著,在片片青山綠水中穿行。
鄭朗說道:“跟上吧。”
劉滬帶著后軍押著俘虜,也繼續南向。
鄭朗對常明德說道:“常明德,你有沒有想好說辭?”
此戰過后,就要讓常明德前去龕谷城,游說瞎氈了。歷史上此次瞎氈誠服,意義非同小可。可惜朝中一干文臣不知道其中的意義,居然連一個嘉獎,都沒有賞賜給趙珣。
但可以做得更好一點。
這一戰打完后,鄭朗會將它的戰果無窮放大。
不但使瞎氈誠服,后方安定,有市易,阿干城,說不定能將唃廝啰拖下水去,還有西邊……
會放大到什么地步,鄭朗也無法估計,只知道利用得當,會有很多好處。
“屬下盡力,”常明德說道。此戰過后,是敲開瞎氈的大門,動搖了他的根本,但和易,讓他親自前來卻是很難。
“我會再做一些配合。”鄭朗道。
翻過兩座矮崗與一片小河谷,忽然斥候來報:“鄭相公,劉將軍,后方有數千騎掩襲而來。”
“備戰!”鄭朗說道。
早就知道!
此時劉滬后軍兵少,又多是老弱病殘,一旦襲擊成功,數千戰俘再協助反抗,劉滬必然兵敗。甚至俘虜們可以利用宋軍的武器武裝起來,抵抗宋軍的鎮壓。
但沒有他,問題也不要緊。
然而鄭朗前來,不僅是協助趙珣擴大戰果,也是為了練兵,他要親自看一看,從東北帶來的幾百名女真戰士有多勇猛。
史書上生女真戰士成為一個傳說,相處到現在,也知道他們兇悍。但兇悍到什么地步,鄭朗不清楚。若是真有史書上記載的那么厲害,那怕花再多代價,也要弄一個三千五千的戰士過來,再從宋軍中挑選一些悍卒,可以組織起一支強大的先鋒軍。西北還有名將的,種世衡,狄青,王信,說不定這支奇兵會起到異想不到的效果。
所以遲了一天多時間出發,這才追上,不讓他們參加趙珣主力軍隊的參戰,正是為這一刻,以少敵多,才能看出他們真正的實力。
劉滬不知道,登上高處,看著大股煙法揚起,密麻麻的敵人到來,擔心地說:“鄭相公,你先帶人南下,到趙將軍主力軍隊中。”
“參軍事耿傅有沒有言退?”
劉滬懦懦道:“但相公地位尊貴,犯險不值。”
“耿參軍事地位不貴,任福犯險輕進,兩軍枉然,只有耿傅一人于襲前之夜手書任福,前日小勝,防止誘敵之計,以防大軍前來,持重戒之。此人有文武材,然不惜犧牲疆場,我身為涇原路經略使,如何言退?”
劉滬撓頭,不是這樣的,你這樣做,動不動以身犯險,非但不是好事,有可能讓其他人一起為你分心。當然,劉滬也承認鄭朗這樣做,對鼓舞士氣會有幫助。
可是他沒有資格命令鄭朗,鄭朗也沒有理他,其實劉滬指揮能力還可以的,然而鄭朗的想法他卻不知道。
鄭朗從士兵手中接著大旗,說道:“自此后,除了戰略性撤退,不得有任何人言退。”
然后站在旗下發布命令:“王直,郭逵,你們二人帶著女真蕃,沖鋒陷陣。景泰,你率領一千軍隊伺機應戰。劉滬,你率領你的部下看好俘虜,準備側應。”
隨著命令下達,軍隊開始調動。
剛布好陣勢,敵人已經從山梁翻了過來。
“王直,郭逵,去!”
“喏!”二人領著七百多名女真人迎了上去。
鄭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戰場。
來的人其實也不多,大約只有兩三千人,但多是騎著馬來的,所以聲勢看上去很浩大。
兩軍越來越近。
七百多名女真人忽然齊聲發出怪喊。
連他們的座騎也發出陣陣馬鳴。
馬是女真產的馬,但倭國多山,馬派上的用場并不大。
到杭州后,天氣炎熱,這些馬似乎不適應。包括在京城,一直萎靡不振,故沒有引起許多人重視。直到西北,天氣雖與東北不同,但那種高亢與涼爽的氣候,十分相近。這些馬匹才恢復了活力,變得十分矯健。
他們手中兵器也多是倭國刀,這種刀是從唐朝橫刀基礎上演進出來,但在宋軍中很罕見。這種刀沒有宋朝人想像的那么好,論鋒利度與硬性宋朝制刀不如倭國刀,這是由鋼的特產導致,倭國是玉鋼。但韌性不及,砍殺多了,容易翻卷。
真正好刀實際是大食刀,因為用得少,宋朝人認為倭國刀快,鋒利,所以說它好。不但宋人,連這些女真人也認為倭國刀好,鄭朗刻意為他們準備了一批宋制花紋鋼打造的彎刀。
更符合力學原理,在步兵手中發揮不出來作用,但放在騎兵身上,威力非同小可,往往借助馬的沖力,不用多大力氣,就能將敵人的腦袋削下來。
但在替換時,這些女真人不愿意,連自己的手下都不能理解。倭刀多好哪,居然用宋刀代替倭刀。
好與不好,讓他們試一試。
已經交接在一起,這是生女真有組織有紀律的大部軍隊,第一次向世人展示他們的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