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錯的不僅范仲淹,也有趙禎,逼得太急。
王安石變法借鑒慶歷新政的經驗,醞釀了幾十年,還出現無數重大失誤,而范仲淹才進入中書幾個月,又哪里想出什么妙招,讓國家立即轉危為安?鄭朗有宋朝的得失經驗,有明清的經驗可以綜合借鑒,但實施時又是什么情況?
太急!
奇怪的是受害者范仲淹本人居然不知,認為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然后來個看似有,實際無的鯨吞。
九月初三,趙禎將兩府大臣與知雜御史等重要大臣一起喊到天章閣。
天章閣始建于真宗晚年,自趙禎以后,此閣一直安奉宋朝歷代皇帝畫像,即位前旌節,以及收藏圖籍、符瑞、寶玩與宗室名籍等物一起珍藏于此。從此在史上聲名赫赫,意義非凡。
鄭朗為國家做了這么多事,還掛過天章閣侍制的虛銜,但至今沒有進入此閣奏事。
可想而知,幾十個進來的大臣看著幾位先皇帝的畫像,一個個臉色沉重,趙禎的心,他們懂的。
但少了兩人,一個本該出現的韓琦到陜西去了,一個似乎更有資格進來的鄭朗卻在崤山爬山,爬得熱火朝天。
趙禎看了一眼諸冬,至少年齡上讓他覺得很理想,有章得象與杜衍兩位六十幾歲的老臣掌舵,又有晏殊與范仲淹、王貽永三個五十出頭的半老臣子協助,其他的人,賈昌朝四十六,王堯臣四十,富弼三十九,歐陽修王素三十六,王拱辰與蔡襄三十一,若加上三十五的韓琦與更年輕的鄭朗,整個朝堂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至于才學,似乎更理想這些人沒有一個才學是差的,個個都有過目不忘之能,大半是文壇大家。
論政績多數人政績也不弱,有邊功有吏治之功。
“也許,也許……”趙禎喃喃道。
帶著大臣們觀太祖太宗遺容,然后讓諸臣坐下,吩咐太監拿來紙筆,說了九個字:“振興國家,還盛世太平!”
平時你們不是說朕不作為嗎?今天讓你們寫,當著祖宗的面,將你們心中的想法寫出來使宋朝振興。只要你們說得有理朕就實施。
趙禎真的讓時局逼得焦急不然以他的穩重,萬萬不會做出這個舉動。
其實這是一個火坑,可是范仲淹不知道,看著幾位先帝畫像,又身在這種隆重的場合,與富弼等人心潮澎湃,熱血翻滾,范淖淹說道:“皇上用臣之言即可然事有先后,且革弊于久安,非朝夕便能解決。”
想法還是很清醒的事實這次改革,范仲淹也有意的想避開一些麻煩,于是一些條陳寫得含糊不清。但結果是錯上加錯。
趙禎說道:“今天以中外人望,所有大臣皆不及卿等,韓琦暫往陜西,鄭朗在陜州,仲淹與弼宜與宰臣章得象盡心國事,不得有所顧避,其當世急務有可以建明者,為朕陳之。”
今天放開膽子讓你們寫,讓你們說,讓你們陳。
手是范仲淹上書十事。
明黠陟,宋朝以前制度文官三年,武官五年一次,不問賢愚能否,不問勞逸,只要不犯錯誤,就可以將政績交給京城考課院審查,官升一級。但做事就有對有錯,想要不犯錯誤,就不去做事好了。于是好了,宋朝官場多是崔嫻父親崔有節這樣小心翼翼,寧肯不做事也不想犯錯的不作為官員。但官員不去做事,這個國家………,
范仲淹所以將它列為第一條弊端,再根據太祖太宗時的保薦制度以及真宗的勘磨制度結合,以較定考績作為官員升遷標準,須任滿三年期,并由清官五人保任才可磨勘,善政異績者可破格提撥。
似乎應當是這樣的。
一個個皆是無為,這可不是西漢初年的黃老無為,是真正的無為,不作為!國家怎能不敗壞。
關健這個清官是何人,你我相互保薦,雪球便會越滾越大,做為人君會怎么樣想?
但趙禎居然同意,不久后便開始局部實施,至于效果……往后看。
抑僥幸,放在第二條也是對的,自宋真宗起,南郊大禮或皇帝生日,兩府大臣到各種提點刑獄官以上官員,都可以向朝廷提出申訴,恩蔭子侄門人為國家正式官員。鄭朗也利用過這項制度,提撥一些門人為官僚,唯一不同的是鄭朗讓他們先做事,立下功因功授官。又規定翰林學士以上官員者一年可以恩蔭一人,若是才智聰明者,二十幾歲擔任翰林學士,德操僥幸尚可,擔任四十年朝官,那么就可以恩蔭四十人進入朝堂擔任國家正式官職!這如……
這個……
不改不行了,所以要改,以后轉運使與邊防文官須任滿兩年后才可以提請恩蔭,兩府及兩制高官,每次大禮只許申請一人恩蔭,必須是親生兒子,侄子門客一律排除在外,閣館要職,也不許高官子弟輕易進入,想要進入不僅要考,還要經過保蒂
至于斷了多少人的門路,范仲淹不問。
也準,第一條不到一個月便開始實施,第二條兩月后同樣實施。
精貢舉,科舉是國家主要擇人來源,但學子除了背誦經義,學習詩詞歌賦外,對抵御契丹、西夏,對國家如何富裕,對百姓如何安居樂業,根本不懂。要么說以仁為本,勤政愛民這些空談之言。
國家整個教育出現大問題。
但怎么做,范仲淹自己也迷糊了,于是說教以經濟之道業,取以經濟之才……先取策論次考詩賦,少一些虛夸詞飾之臣。這個誰能看懂。但有一條說得很清楚,將糊名制廢除,改唐初的實名制,原因看不到考生名字,就失去鄉里薦才的本意,以后還有誰為朝廷薦才?至于作弊,只要細查嚴處,便宜能剎住歪風。
當真如此?回!
擇長官。
均公田,這個公田便是職田,為使讓官員清廉考慮到物價上漲等因素,國家撥出一批公田,隨職授官,這個鄭朗也有認真起來還必須結到官職上,鄭朗封田兩千四百畝,實封一千五百畝,但鄭家上下沒有當作一回事,只讓佃農象征的交納一點租子。可有的官員卻能從這個田地上獲得一大批財富。不用交國稅,一畝田讓百姓交半石或一石稅務,象鄭家便能獲得八百石到一千五百石租稅。況且還有桑麻以及其他副業,莊子的產業等所得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而且鄭朗職田面積很小的以他的地位有的人職田能達到兩三千,三四千畝,正是這些官員比于舊數,三倍其多,貪吏因循,其害甚大,帶領著全國兼并的風氣。因此明確規訂官員職田從二十頃到二頃等有第參。
然新的問題來臨,田有好有壞好的給誰?壞的給誰?職田緊鄰著民田,侵占了一點,也比較正常若是均分,那會成什么?官員與官員打官司,百姓與官員打官司。實際劉娥時整頓了一下,最后鬧得不象話,劉娥做法比范仲淹倒果斷一點,索性取消職田。大家別爭,什么都沒啦!…,
一分準得出亂子,那為什么范仲淹還要去做,上面有幾條,黑要官場整頓完畢,實名制科舉都不會徇私舞弊,況且分一點小田?
可惜他沒有穿越,否則看到璋如何整頓貪官污吏的,貪污一點兒小錢,便被剝皮做聞登鼓放在縣衙,殺了幾萬名貪官,貪污受賄、徇私舞弊有沒有整治好?
厚農桑,興水利,植桑棗棉花,招納逃戶,開墾荒田,增戶口,并以此作為地方官員考課政績。這是老生常談,但正是這條老生常談,也是慶歷變法中最成功的一條。但規模遠不及熙寧變法。
修武備,范仲淹最有發言權,鄭朗在裁軍,但范仲淹認為鄭朗沒有將事情做干凈,因為兩條弊端沒有解決,一是國家禁軍養在京城,京城也沒有那么多禁軍,如今宋朝陜西二十多萬,河東河北二十幾萬,京城三十萬左右,其他地方十幾萬,但多數其實還是京城禁軍,邊防是有禁軍,是京城派往前去輪換的。邊疆有事,國家從京城派兵前去邊疆,已失去寶貴的時間。京城養兵派兵,糧食重心在京城,邊疆糧食就一直跟不上來。想要殺敵或御敵,必須千里運糧,運費會龐大無比。西北數年戰役下來,花了一億多貫錢,其中好幾千萬貫就是這樣浪費的。
那么怎么去做?于京城招募五萬軍民,前往邊疆種田,一年三季種田,一季練兵,邊疆糧食就能自給自足,不用朝廷擔負額外開支,唐朝便是用此法于開玄時在青海擊敗吐蕃人的。
不錯,尊隆基是這么做的,可最后玩出來一個什么嚴物,安史之亂!
其實鄭朗也在做,包括三白渠與屯田,這個全部交給老百姓了,讓糧食在當地老百姓手中,若是國家需糧,從老百姓手中購買,藏富于民,軍隊沒有掌控糧食,所以君臣無人反對。會用錢,但僅買糧食不貴,貴的是運費。沒有辦法,這時代不可能有火車汽車,運費始終居高不下。
范仲淹卻讓軍隊有兵有財有糧……這個,這個……
減差役,因為更先進的免役法實施,實施的范圍不大,主要是邊區與貧困州縣鄭朗沒敢碰,不能在哪里執行免役法,一執行準得出大亂子,但問題依然保留在哪里,于是對這些州縣進行合并,包括耆戶長在內,逐步減少當地的差役,以來減輕百姓應差的負擔。
畢恩信,朝廷三年一次南郊大郝,這是做什么的,收買民心,不但給士兵賞錢,一逢大郊禮,地方官吏要行寬賦斂、減徭役、存恤孤貧、振舉滯掩之事,造福于民。可是天子有詔,下面的官吏卻不執行,還經常欠老百姓的賬不還,一起償還不可能,天禧以前的天下欠負朝廷全部償還,本朝欠負也予以除放。大郝之時,朝廷恩信地方官吏必須落實于民。
重命令,朝廷朝令夕改,煩而無信,因此制定頒發詔令要慎重,做到有令必行,違者治罪。
這十條除了那個修武備朝廷沒有同意,前后輕重不等執行,科舉趙禎很清醒的沒有同意范仲淹的實名制,但將策論列為詩賦之上。
拋去所用方法對錯不提,大多數確實也是宋朝的弊端。但范仲淹也不知是有意疏忽,還是真正疏忽,一個重大的問題他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