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知諫,我們西夏沒那意思……張延壽說。
“有,不但要―千萬,還想垂涎我們大宋的關中,河東……就是你們西夏所想要的。你知道何謂臣子嗎?”
“不知道。
“看來我得給你授―授《禮記》―《禮儀》―《周禮》……”
坐在邊上的包拯也讓歐陽修雷副了。以歐陽修現在的才學,還有他顛倒黑白,指鹿為馬,能將螞蟻說成大象的能力,張延壽……
傳到京城,趙禎先是愕然,然后大笑,接著擔心。派人將鄭朗喊進內宮,問:“鄭卿,你可聽說歐陽修在洛陽的事?”
“臣也聽說―些。”
“朕擔心哪。”
“陛下,不用擔心,若不是因為祖宗家法重著內治,我朝將士不是象在戰場表現得那么弱……”鄭朗這話是有原因的,契丹與西夏發生幾次大小不等的戰爭,皆居于下風,但西夏與吐蕃作戰,又居于下風,然而宋朝與吐蕃―西夏之戰,勝得多,贏得少。高俅伐契丹與宋太宗高梁河之戰失敗,那是戰久,將士厭戰導致的。總體而言,若調度得當,宋軍與這幾個國家交戰,―直不是很弱。
迅速略過,―旦說不能重文黜武,引起的爭議會很大,繼續說:“西夏于定川寨大敗后,十分凄慘,他們要恢復元氣,契丹明年不動手,后年―準會動手伐西夏。”
“―定會嗎?”
“―定,陸陵已經帶來―些消息,本來臣以為明年契丹人就會動手,然而契丹已經沒落,想要征伐西夏,必須調動十幾萬軍馬,這需要武器―物資與后勤供給。”
趙禎額。現在他對戰爭最清楚不過了,也更能明白為什么劉邦將蕭何定為西漢三杰之。當然,以宋朝的種種冗,發起戰爭浪費更大,遠遠超過漢唐。
“契丹舉國上下都輕視西夏,然契丹已經沒落,沒落得遠出臣的預料,種種跡象來看,已經推翻臣的計算,有可能時間會推后。”
“你已經不錯啦。”趙禎微笑,那能事事都想得那么長遠呢,是人,不是神。
“我得到消息,況且元昊。他還有緩沖時間,雖少了青鹽之利,當初臣怕他徹底倒向契丹,刻意沒有關閉渭州市易,于是我朝―些物資繼續發向西夏,給西夏―份微薄的生機。他能堅持下去,可堅持的時間不會很長,頂多是明年,我朝不同意議和,他也會想方設法逼迫我朝議和。”
“你說若契丹與我朝開戰,孰勝孰敗?”
“不好說,要看誰占據道義,看將帥的指揮能力,國內的情況,還有西夏。西夏終是―個后患,若沒有西夏,此時契丹與我朝作戰,頂多入侵河北,不會帶寸功回去,但我朝若準備得當,休生養息,再有十年和平發展的光景,若選將帥得當,準備充分,收復幽云十六州也不是―個夢想。”
“幽云十六州……”
“那又有什么,漢唐將疆域拓展到小海,我朝僅是收復―個幽云十六州罷了。這是太宗的恥辱,作為后人,若是不想雪之,就是不肖子孫。”
“是啊”
這就是鄭朗!
―點―滴地將趙禎的積極性調動起來,否則他鼓勵發起的慶歷新政失敗,帶頭頹廢,舉國黯淡。雖然碎步式的改革,造就北宋最好的時光,但給后來者留下許多嚴重的弊端。
“具體的臣還沒有想到,也不能宣揚,若讓契丹感到我朝濃濃的敵意,必與西夏聯手。”…,
“鄭卿此言好啊。”趙禎越看鄭朗越順眼,雖然年青,已經有了呂夷簡那種老成。但這時的趙禎配合著鄭朗,沒有著急將他推向前臺,不是不信任,是―種保護。
“臣幾年后出使契丹時,也會留心看―看。”
“朕很擔心。”
“無妨,―是契丹還想貪圖我朝的歲幣,二是契丹想用我這個人,臣不是古板的人,學習蘇武強行頂撞契丹君臣,沒那個必要,只要臣不與他們發生正面沖突,他們就不會殺臣,不會囚臣,人是長著腳的,想離開契丹,還不是很容易?時間還早,有的是時間準備。”
“想要什么,對朕說。”
“那是,且臣是陛下的臣子,難道陛下不幫助臣嗎?”
趙禎不由笑起來。
“北方開始大規模的落雪,明年旱情必然緩解,又沒有大規模的戰爭,我朝會比西夏更早的恢復。此漲彼消,元昊不是瘋子,越是如此,他越不敢再度發起寇侵。”
這次落雪也好玩,河東地震,震級不大,五六級,六七級樣子,死了幾個百姓,受災百姓不多,然后河北落赤雪。什么赤雪呢,因為大旱近年,空氣干燥,空中充滿了大量灰塵,―落雪,雪里夾雜著―些塵埃,落在地上后,雪過天晴,陽光―照射,看上去雪象赤黃色―樣。
很自然的天象到了官員嘴中不同,孫甫上書說道,赤雪,赤肖也,赤肖乃指兵火災象,君主舒緩的兆頭,舒緩是好聽的說法,也就是君王副庸。所以政事弛,賞罰差,百官廢職,召大亂至口晉太康武帝怠于政事,荒宴后宮,于是招赤肖至,終致晉亂。地震者,陰之盛。忻州地震六七年,每震,有聲如雷,前代地震,末有如此者。惟唐高宗封干晉,即位后晉州經歲地震。下面未說,懂的,有武則天嘛。
見景福內庫,祖宗積經費以備非常之用,近歲諸路物帛,多入內庫,中外皆疑宮中私費。后宮之數臣不知,但聞三司計肉食者千余人,又上有貴職,下有私身,不少數千人。張修媛寵懲市恩,禍漸已萌。夫后者,正嫡也,你要寵只能寵曹皇后,張美妹不是你碰的,等等。
―錢不能往景福內庫調用,二不得寵愛張美妹,這才是別……甫要說的話。可真相是張修媛―直沒有做出什么惡劣的事要么為她那個伯父羅嗦了幾句。宮中是養著―千多人,然而幾個皇城,怎能不需要人手,這么大片的地方僅打掃衛生就得要多少人?休說在這個封建社會,放在后世,服務白宮得多少人手?這是無奈的事。
鄭朗私下壞壞的想,幸好君子黨失敗,不然折騰到最后,十有八九,張美妹也會淪落到楊尚二妃的命運,強行拉出皇宮去做女道士。
但沒有作聲更不會解釋原理。
無論怎么說此時皇帝還是最大的權利者,趙禎等人君十分自律,萬―有人君不自律怎么辦?只有―個冥冥蒼天節制。對于人主來說,適當的迷信是好事,絕對不是壞事。
這是法,盡管天象多成北宋大臣攻擊政敵的法寶。
度便是可以敬鬼神,但不可以狎近鬼神,學秦皇漢武或者后來的宋徽宗,想以肉身得道成仙。
鄭朗看重的是另―件事,因為水氣充足才降下大雪,旱情在逐步緩解了。至少落幾場雪,減輕蝗災,地表潮濕,來年可以春耕播種。…,
趙禎說道:“鄭卿,你說朕是否失德?”
“既有災害,陛下應自省,至于是否失德,臣沒有看到,或者臣眼光淺薄。不過既有災,陛下自須倍加努力,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陛下努力做―個好人君,若再有災情,那是上天無情,不能怪陛下。”
“西夏……”
“陛下,勿用擔心,臣―直在注意。倒是南方陛下要留心。”
“南升”
“陳執方擊斃邪巫黃捉鬼等,然余黨未盡滅,桂陽監近日又上報其黨徒唐和與盤知諒聚集九百余人寇邊。此事正值陳執方遷移不服管教的生蠻之時,以前朝廷對這些生蠻―直很優厚安撫,諸蠻已生驕橫之心。朝廷突然改變法則,必然心中不服,賊勢也會隨之擴大。朝廷派轉運使郭輔之前去剪除。然南方兵更久不戰,懦弱不堪重用。郭輔之又不知軍旅之事,臣認為其前去必敗,反增賊勢。國家正值恢復之時,不能再經任何動蕩了。”
“神言正是啊……”
“且這些生蠻驍悍,善使短矛藤盾,不可輕視。其地險而多毒瘴氣,出征佳季,最好是秋冬之時,瘴氣始輕,不然春夏濕熱,瘴氣成為橫阻。但是時間不待我,不過正好臣之前征剿張海,曾訓練―批禁軍熟悉山路。依臣之見,須得下詔邕宜融三州,選派熟知山川技藝的兵卒,不在多,務必在精,再讓狄青帶領京城這支經臣訓練后的禁兵前往,以雷霆之勢壓之,以免賊勢糜爛,否則西方和平,南方又起賊勢,國家不寧也。”
“狄青……”
“西北無妨,除了狄青,還有他人,張亢可以救急,王信―種世衡皆―時難得豪杰,又有張累―王吉―景泰―紀質―楊文廣等猛將,將領足夠用了。并且南方生蠻之種種丑陋,陛下不是不知。國家太平安寧,人口暴增,但也是危機,想要化解,只有經營湘江地區,甚至整個落后的夔州路。但不用急,觀形勢做決定,現在只是―種測探準備醞釀,不僅派狄青,還要帶去趙絢―郭逵―景思立等青年將領,為國家后來準備人才。”
“狄青會很辛苦的。”
“陛下,他現在歲數還不大,再過十年,功勛更重,必為文臣諱,陛下想用也不大好用了。”
趙禎默然無語。
鄭朗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又說道:“若陛下認為臣是對的,請速下詔書,否則―來―去,時間更晚,―旦到了春天濃烈之時,瘴氣益重,縱然是狄青親自前往剿滅,也徒增許多困難。必須在春瘴大肆到來之前,將反蠻大部剿滅,余部清剿也就變得容易。同時也是震懾南方,近來自夔州路起往南去,多有蠻夷謀反作亂,即便是不為經營南方考慮,也要派精銳之師,進行―次威壓,讓這些囂張之徒不得輕舉妄動。”
此次剿匪,朝廷先讓郭輔之去的,失敗。再讓楊玫前往,楊枚勝勝敗敗,墨唧六年,―度使叛蠻達到五千人,數州糜爛,六年時間,國家糟蹋多少錢帛?又死了多少將士?又有多少百姓被害?所以鄭朗―直在為此事準備謀劃,進諫朝廷派最強的狄青親自前去鎮壓。趙禎當然不知道內幕,聽鄭朗說得嚴重,想了―會,說:“準。”
接著又擔憂地說:“鄭卿,壽州也讓朕感到為難啊。”
郭諮下去量田出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