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行知,你這種說法很危險,治理國家,道德為本,且看呂夷簡為相以來,邊境受阻,國內弊端橫生……”范仲淹說道。
鄭朗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話,反問一句:“夫子之德,是指那幾德?希文兄,連你我都勸說不了,況且這些人比你更倔強,你別為難我。”
說著撥腿就走。
怎么想起來再三的勸這位小夫子,純自找沒趣。況且自己還有許多事未做呢。
來到中書省辦公。
春天受范仲淹之請求,中書省進行一次粗獷分工,也就是參知政事的分工。正常情況下,參知政事是兩位,有時候也僅一位,有時候還能有三人四人,比如現在就有三人,范仲淹、賈昌朝與鄭朗。
賈昌朝掌管著禮儀教育等方面的工作,鄭朗掌管著經濟民事方面的事,范仲淹掌管著人事調動,以及改革,也是權利最大的副相,實際此時范仲淹的權利隱隱在章得象與晏殊之上。
西府乃是晏殊,不過晏殊身兼兩府,于是樞密院事務多交給了杜衍,但實際說話最響亮的人不是杜衍,而是一會兒在京城,一會兒在陜西的韓琦。
鄭朗與賈昌朝的權位不大好說,看上去賈昌朝實權更高,可都是虛的,鄭朗的權最小,然而處處都能落到實處。
調回京城的張方平遞了一個奏折,隱隱地替鄭朗叫屈。
他可不相信什么韓琦,什么范仲淹,倒是鄭朗讓他很信服,新政不是說不準按資排輩嘛,那么現在朝堂那一個人功勞最大,吏治能力強,學問好,為什么鄭朗反落在后面。
奏上不報。
趙禎根本就沒有說什么,他相信鄭朗也不會在意。況且朝堂上風雨交加,站在前面做什么?
但事實僅論事務,不論革新,鄭朗卻是最多的。
將各地奏報一一打開察看。
這一段時間主管經濟與民事。有些不好當,國家太窮困,就連科配,他一直都沒有提議放開。不能放,一放國家財政馬上就會出現巨大的壓力。
主要還是錢與糧食拖了后腿。
看了一會兒奏折,鄭朗不由凝視著東方。
想要解決糧食問題,一是開地。這個只能往南方開,二是配育優良種子,僅是長江那個小洲是不行的,必須還得尋找更多的地方,慢慢改良種子,無奈,想雜交技術,在這時代多難哪。但現在穩定是第一位。只能將它排在以后的日程。第三會非常非常的重要,玉米、土豆、紅薯,以及另一樣不關糧食的植物。橡膠。現在全部用木材做的車輪子,損壞率太高,增加了運輸成本。若是有橡膠,用它來做車輪子,長途運送成本會下降四分之一。休想小看這四分之一,若大的宋朝,一年往北方運送多少物資?
但不能急,只能慢慢看船舶技術,平安監發展的規模。
派人送了一篇折子,遞到三司。新倉法開始草創,讓王堯臣著手放糧給百姓做種子,救濟的糧食可以收少許利息,但糧食種子絕對不能收任何利息,要保證每一個返回家鄉的流民有糧種種植。
因為職責所在,有時候多與三司重疊。這段時間與王堯臣打的交道很多。
重疊的不是他一處,有許多處,也是避免不了的,管,幾個部門監管,資源更豐富,不管,幾個部門照樣能推卸責任。
其實鄭朗這種務實、低調、溫和的作風,已經在影響著一些人……
處理一會事務,并且用嘲笑的語氣批閱一些從下面遞到京城的奏章,確實,有的官員真的很無能。什么樣的低級錯誤都能犯,一一指出。這便是前世做宅男的好處,處理事務十分耐心。
然后寫了一封信給張岊,他不是狄青,有不少人拉,能夾在里面雜七雜八地說,本來西北府州就是一個爹不痛娘不愛的孩子,他又被調到涇原路,此時涇原路成了一個大火爐,在里面煎烤,張岊心中一定不是滋味。
安慰幾句,忽然想到狄青,不知道狄青在南方如何了。
狄青領兵去了南方。
擔心受文臣節制,在鄭朗提議下,給了狄青荊湖南路招討安撫使之職,這樣,狄青的權利便凌駕于楊畋之上,也能調度當地的物資與兵源,以及其他力量,以便雷霆一擊。
狄青去的時候,桂陽局勢正在糜爛。
郭輔之奉詔剿匪,但他懂什么?看著蒼茫的九嶷山,幾乎傻眼了,帶兵去剿,被打得丟盔棄甲,賊勢益壯,發展到近兩千余人。郭輔之一愁莫展,并且桂陽之所以稱為監,而不是州與軍,是因為此地有許多銀礦,平安監一年帶回大量金銀,可每年要給契丹二十萬兩銀子,銀子多重要哪。正好狄青與楊畋不約而同的到來,得,將剿匪一事交給你們吧。
狄青還沒有經過水洛城事件,以及韓琦的羞侮,此時對文臣抱有好感,以為全部象鄭朗一樣,看著楊畋、郭輔之與陳執方,說道:“郭提點,楊提點,陳知州,各位有何高見?”
俺是武將,你們是文臣,也要說說你們想法。
楊畋說道:“狄將軍,賊勢并不大,你所率的皆是北方精兵,不如立即討伐,不然春瘴一起,山勢高大蒼茫,又不知拖到何時才能解決。耽擱得越久,將士不是犧牲于剿匪之中,反而因為地氣濕熱犧牲于疫病之下。”
陳執方說道:“樂道,不大好剿啊,山勢太大,過了九嶷山之后,又有桂陽山,每座山脈連綿近千里,幾乎糾結在一起。”
聽了大半天,狄青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想了想,還是自己想辦法。
于是請了當地一些熟蠻過來,從中挑選十幾個精明強干的青年人,給其厚賞,讓其做斥候入山打探。
幾天后消息帶來,原因很簡單,正是因為遷移導致。
也不是陳執方虐待他們。在山外給他們大片土地安頓,做了細致的善后工作。可山里的蠻子沒有開化,講道理講不通,再加上殺死一部分作亂的山民鹽販子。人心不安,這才導致山里諸多生蠻殺官謀反。
若他們在山里謀反,逍遙為王,也聽之任之,關健他們時不時出山為寇,或擄掠,或殺人。桂陽監、道州、彬州南部,韶州、連州北部全部糜爛。看到他們勢大,諸多生蠻紛紛加入,不僅有生蠻,還有一些悍勇的熟蠻也進入其中,正好做了他們眼線,官員大部一來,逃進山中。用大山深林做盾牌,擊殺官兵。若不追,又從其他地方出山。避開官軍主力,繼續擄掠。
接到消息,狄青在軍營將手下將領一起召集,沒有指望這些文官了,幾天相處下來,狄青知道他們肚子里裝了多少水。然后掃視一眼,此次鄭朗讓他帶來景思立、郭逵、趙珣,甚至門客王直王原兄弟一起帶來,意味頗為濃厚,老種很精明。立即將他三個兒子種詁、種診與種諤一起塞入軍中,狄青,你看著辦,那怕讓他們做一名小兵也不要緊。
無他,因為種世衡已經看出來,鄭朗早遲必會經營南方。若經營南方。梅山蠻以及夔州等,必須經過苦戰,才能扭轉眼下的局面。所以才讓狄青帶來大量青年將領,這是為以后著想的。
狄青說道:“賊勢頗大,但人多,又是來自各處,還有部分熟蠻,就不會齊心。”
鄭朗的陰陽理論他不懂,可是有許多道理是相通的,有利的一面便有不利的一面。又說道:“因此我想令其分化,派人進山與他們談判,順便查看具體地形,這需要一到兩位得力的將領入山,以便剿匪時,做我的向導。”
郭逵站了起來說道:“狄將軍,讓屬下去吧。”
狄青想了想點頭,說:“就由你去,還有,種詁,你與郭逵一道入山。”
商議已定,立即湊齊一些精美瓷器,金銀,以及幾車上等絲絹,這是一次充滿想像力的軍事計劃。但是郭輔之面露猶豫之色,說道:“狄將軍,若是讓郭將軍前去,會有危險。”
郭逵是此次宋軍的副將,地位十分重要,若讓這些生蠻們殺了,大軍未伐,先折一將,未免不美。
狄青沒有理睬他,但也沒有大意,先派當地的熟蠻入山,通知唐和,你們謀反肯定不是辦法,宋朝有一百多萬軍隊,壓也將你們活活壓死,不要說打了。我派大將郭逵與你們議和,是誠心議和,還帶大量禮物送給你們,你們意下如何?
唐和若是從西北來,必然不會同意,或者將郭逵直接殺死。新近連連大勝,聽宋朝官員送禮物賄賂自己,立即答應。以前宋朝官員多是這樣做的。郭逵這樣入山。
被生蠻們帶到孤漿峒,也就是敵人的老巢之一,地勢險惡,易守難攻。郭逵見到唐和,心平氣和地說:“唐首領,鑒于陳知州帶來的不便,我先說一聲道歉。”
唐和袒著肚子輕蔑的大笑。
郭逵也不氣,繼續說道:“唐首領,朝廷也聽聞了你們的事。于是讓狄將軍前來通知你們,收回陳知州的命令,讓你們繼續留在山里,但不得謀反作亂,朝廷還會封你們中間一些首領官職,這是朝廷帶給你們的禮物。”
說著讓士兵打開車子。
唐和讓手下將車子推進去,狂笑道:“若我不聽你們狗官命令呢?”
通譯將唐和的話翻譯一遍,郭逵面露為難,帶著畏縮,說道:“那不是我能作主的。”
結果唐和輕視地將他攆出來。
但他已經讓郭逵看到一些重要的地形,并且之所以叛亂,原因就是遷移,現在不遷移了,他的手下心中多少產生一些想法。接下來狄青表現很怯弱,不斷地派人與他們談判,每次談判都送去大量豐厚的禮物。時間悄無聲息臨近三月,也就是宋朝文官嘴中說的瘴氣益重的時季,唐和更加松懈不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