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楊守素忽然堅硬起來說:“若如此,君何來議?”
“色厲內荏啊,不要緊,但你此時心中一定在想,這個辦法也不錯,可眼下不能激怒契丹,萬萬不能執行的。..看以后什么情況,倒也是一個增補國用之策。不過呢,即便你認同,也不會承認的。這個把柄若是讓我抓住,豈不會利用?”
楊守素一張臉氣得象紫豬肝。
鄭朗扭頭對歐陽修說道:“歐陽永叔,他們就交給你了。”
自己說出底線,再施一個小小的反間計,接下來還是讓歐陽修來慢慢磨。并且余靖一直在哼哼,將歐陽修拉進來,也省得這些人煩。
然而歐陽修屢次談判得利,讓諸多君們產生一個錯覺,先是歐陽修建議用慶州知州孫沔與尹洙來個對調,孫沔也不傻,因為一個水洛城,涇原路就象滾水在煮,上表說俺生病了,讓俺休息吧。于是有人請以狄青知渭州。
余靖聽聞此事,立上一奏,很長,分成四大段,兩大段夾七夾八的議論水洛城,四大段議論狄青,說涇原路原在陜西為重要,自范仲淹不敢獨當,豈狄青粗暴之輩,所能專任?
聽著余靖在噴口水,趙禎無奈的看了鄭朗一眼,果然被鄭朗說重。于是下詔讓王素知渭州,孫沔繼續知慶州,而尹洙則變成了知晉州。
至此,范仲淹、鄭戩大獲全勝。
但趙禎終于等不下去,不能再讓這群君哥們折騰,但他還是沉著氣,向二府提出五個問題。
合用何人,鎮彼西方?
民力困弊,財賦未強。
軍馬尚多,何得精當?
將臣不和,如何制置?
躁進之徒,宜塞奔競。
實際條條是針對范仲淹手下君黨與政的。
合用何人。鎮彼西方。這與第四條有關連,鄭朗已經清楚地提出,陜西有許多能派上用場的名將,可沒有用好。然韓琦與范仲淹一直沒有說,一個水洛城便吵起這樣,這樣下去,若有大事發生,如何了得?
范仲淹與富弼、韓琦協商,起草答書。元昊派人至闕,名體稍順,雖戎人難信,也可以權宜。如翻覆未寧,當擇節制之帥,若和好且合,派鎮撫之,經度邊陲。以防來患。元昊心意還沒有摸清楚呢。這個鎮彼西方的人不便產生。
政之初,說幾月天下大治,可現在民力困敝,財賦也沒有好起來,甚至連商稅不敢逐步減回原來的稅率,其他諸稅一樣沒有少,老百姓繼續過著苦逼的生活。
其中還有鄭朗的調節之功,否則天下困。為什么?
范仲淹逼得沒有辦法。只好說,臣等議之,國家革五代諸候之暴,奪其威權,度支財用,贍養天下之兵。這導致時間越長,賦稅越重。邊事一起,調率百端,民力愈窮。農功愈削,水旱無備,稅賦不登,減放之數,動輒百萬。不能怪俺,要怪俺兩位祖皇帝的制度。還不敢明說,含蓄地推卸責任。但當初說過話的,能解決。于是說出解決辦法,選舉良吏,務本安農,修水旱之防,收天地之利。嚴著勉農之令,使天下官吏專于勸課,百姓勤于莊稼,數年之間,大利可見。又山海之貨,本無窮竭。但國家輕變法令,深取于人,商賈不通,財用自困。朝廷須集議,從長改革,使天下之財,通濟無滯。又減省冗兵,量入以出,則富強之期,便有望矣。
終于認識了要從長改革,不可能幾個月天下大治。
也看到裁兵會節余大量費用。可關健如此大規模的裁兵,甚至包括諸多法令,如何善后,與范仲淹的慶歷政無關,即便有關系,他們僅提出裁兵,然而按照他們那種方法,趙禎可不可能同意大規模裁去這么多老弱病殘兵士?
宋朝稅賦收入在轉移,莊稼僅是一個方面,從農民身上剝削,終是有限的。再者,各項法令條款呢?
趙禎看到這個答案,生生氣樂了。
沒有比較不知道,也許只知道不滿意,但有一個比較,就能清楚看到他們缺陷在何處。看看一個兩稅法,再三的平衡,配合于種種細致的法令條款,甚至都利用他這個皇帝。不怪,為了國家,那怕是他這個皇帝也能利用。這是變革之道。但范仲淹算是什么答案?
士兵是很多,這次裁得狠,仍有一百零幾萬龐大的軍隊,若是將保丁,以后的土兵再加上邊境的義勇與弓箭手算上去,還要加上近六十萬人。宋軍在陜西表現不錯,可看看去年起義時的表現,又打回了原形。
這個答案鄭朗也說出部分,精兵,練兵,嘉獎,擇將統之。
韓琦與范仲淹只好再奏,陜西八事,修完邊寨,土兵愿意守寨移為邊軍,土兵冗弱減放歸農,東兵入次邊以就糧草,有事宜赴邊,緣邊弓箭手筑堡居住,差人看山川要害,兵二萬騎三千備攻戰,奪敵橫山要害之山,據險修寨。又奏河北五事。
有的趙禎也同意,有的趙禎狐疑,但為什么到現在說?
將臣不和,鄭朗說得清楚,是文臣無法無天,產生的結果。但讓范仲淹扯到許懷德與張亢上,將佐當中,性情不類,愛惡相攻,全部主帥撫遏,隨任用,使各得其所,則怨惡不生。故長帥之,不敢輕易選用。與文臣沒有關系,全是武將的錯。
趙禎看到這里,再次氣樂了。
后一條,躁進之徒,宜塞奔競,就是直指君黨本身的,范仲淹沒有辦法回答,只能往別的地方扯,躁進懷貪之人,何代無之?朝廷辨明而進退,如責人實效,旌人靜節,貪冒者廢之,趨附者抑之,則多士知勸,各懷廉讓之心。趙禎說的是躁進,讓范仲淹引到貪污與附炎趨勢上面。
這篇答文呈上去,趙禎會不會報?
不報。范仲淹隱隱覺得不妙。于是又奏到,陛下手詔問,合用何人,鎮彼西方?兩府已奏人選呈次,若陛下怕有萬一發生,罷臣參知政事,知邊上一郡,帶安撫之名,足以照管邊事。
還是不報。
六月的京城。一百多萬百姓,以及幾十萬禁軍,連帶他們的家屬,擠在這座城市里,幾條發達的水系,使水蒸汽濃烈,又熱又悶。
下值回來,江杏兒打來井水。鄭朗匆匆忙忙沖洗一把。這時候他又懷念起前世有空調的生活,沒有空調,少有一個電風扇。鄭蘋帶著三個小不點在吃甜瓜。幾個娘娘早熱得受不了,逃回老家。
四兒拿著團扇,替鄭朗扇著風。
鄭朗說道:“四兒,你跟了我十幾年時間,一眨十幾年就過去哪。”
“那是奴的福份。”
“錯,是我的福份。”鄭朗說道。喝了一會兒茶,一顆心定下來。
剛要準備用餐,韓琦闖了進來,坐下來問:“行知,陛下為何要詢問五條?”
“陛下的心,我哪里知道?”
“你常進邇英替陛下開講,應有風聞。”
“稚圭。你昔日也做過諫臣,所諫之事十之不離,為何?雖祖宗家法許言臣大膽進諫,故有風聞無罪之說。但言臣彈劾百官錯失,監督朝政誤漏是本職,難道風聞是本,后者是末?”
“陛下……”
“陛下的心意我不知道,但風聞二字絕不會從我嘴中說出來。況且西夏與契丹交戰在即,一旦戰后,無論誰勝誰敗,我必須前去契丹。契丹讓我出使有何用意,你不是不知。此去生死兩茫,我不做提前準備,當真呆在契丹做第二個蘇武?還有國政,又要開講,著書。那來的時間想其他的?”
韓琦沒辦法了。
不過此人頗讓鄭朗頭痛,又說道:“陛下的心意我不知,但稚圭,你想一想,一個小小的水洛城,便鬧成這樣,陛下心中會怎么想?還有呢,僅是一個座橋,便將孝道拋之腦后,陛下又怎么樣想?若是政以來,不象去年你們所說的天下大治到來,可略有成效,又會讓陛下心安。現在呢?”
“師魯已貶到晉州。”
“水洛城之事,我不想多說,稚圭,既來之,請在我這里用晚餐吧。”
鄭朗話音剛落,忽然外面狂風大作。
“好涼,”鄭蘋與鄭航高興地跳起來。鄭朗說道:“主不留客天留客,稚圭兄,不用拒絕了。”
江杏兒在邊上偷樂,說:“官人,韓相公,你們不怕那道詔書啊。”
“君謨做的好事!”韓琦氣憤地說。若沒有這道詔書,大家坐下來協商,那怕就是談判,也不會發生這么多事。
鄭朗微笑不語。即便沒有這道詔書,韓琦也不會與范仲淹做妥協。
大團大團烏云涌上來,電閃雷鳴,一場六月的暴風雨便到來了。
對這位韓相公,崔嫻也防著,怕這個大先生生氣,刻意多準備兩道精致的小菜,端上來。韓琦又說道:“行知,托一個底兒吧,陛下對政態度如何?”
“陛下怎么會對我說,我又不是內侍,又不是嬪妃。即便是內侍嬪妃,陛下也不將這等大事隨便亂說的。但一月前,我便對希文兄說過,政必敗。這是我的揣測,與陛下無關。”
“希文誤我,早知道我不回京師,留在陜西。”
鄭朗愕然,是你害了范仲淹,還是范仲淹害了你哉?噎得鄭朗都不想說話,正在這時,他家中一個謙客進來稟報,說道:“相公,大事不好,剛一道雷擊中靈寶塔,靈寶塔整座塔生生被轟塌陷了。”
韓琦大驚,手中的酒盅跌落地下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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