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用很多錢嗎?”元絳好奇地問道
鄭朗開頭說了一個經費問題,不敢大清汀道,現在又嘆息一個錢。元絳一直在地方輾轉,從未進入中樞,對朝廷的情況不是很了解。要么邸報或者報紙,可那兩樣東西能將核心的情報泄露出來嗎?鬼才相信。
今年什么情況,元絳不知道,但去年元旦后統計的數據卻是又上邸報又登報紙的,朝廷盈余六千多萬緡,相當于五千多萬緡錢,而非貫,僅前年一年就盈余近四千萬。數年西北戰役,花了一億多緡錢,國家大喊吃不消。實際攤下來,一年也不過多花了四千萬緡。
敢情他用這個對比的。但也難免,朝廷既然披露,下面的主要地方大吏多少會算一些小帳,甚至有官員想方設法向朝廷討要錢帛,來治理地方。國庫里沒有錢就算了,有錢能不動心?只是去年儂智事件發作,這才打消某些勤政愛民官員的心思。
后面還有呢。
說運費,往往一斗糧食運到西北前線,要花上四百文錢,傳說最高峰時達到一千文。這很讓元絳這個清官弄不懂,錢是怎么花下去的,難道運去的不是大米,而是燕窩龍肉?不然怎么一斗要一千文。事實到前線三分之一是霉糧爛糧,即便是好糧食也摻了石子,一吃能咯嘣一個門牙。或者旱路太遠了,導致運費高。真相他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自己在廣南東路,只想廣南東路的事。也不要一千文,也不要四百文。只要朝廷出上一百文錢,自己有能力將糧食從江淮運到兩廣任何地方,無論從內河走。或者走海路。
兩廣去年許多地區受到儂智高戧害,死在儂智高刀下的士兵與百姓達到好幾萬人。但西北戰役,那一年不死上許多兵士與百姓。兩廣動用了幾萬兵力,西北動用的兵力卻是三十萬。并且是成本高昂的禁兵,優良的武器。
要么在荊湖南路修了一些道路,花費巨大,工程總量甚至會超過三白渠,但前面只要修好。后面就會有收益。僅從商稅上看不出來的,還有其他的連鎖收入,能彌補一些朝廷的支出費用。
無論怎么算,朝廷持平也可以了。那近七千萬積余是用來做什么的?
甚至銀行的分紅一直沒有動。
不好問,所以問鄭朗用多少錢。
鄭朗看著他一笑,說道:“元運使,非是你所想的那樣。去年減免頭子錢與加耗,僅此一項,朝廷就減少近千萬的收入。”
“這么多?”
“記得那年邛州免井鹽事件?朝廷僅是減免一兩千緡鹽政收益,但一年下來,朝廷浪費了一兩萬。為何?”
周沆道:“人心太貪婪了。”
感慨萬千。比如這次循虔道之戰,那些豪強們沒有辦法生活了?實際鹽政通商法實施,他們也可以加入的,只是因為收入不如私鹽之高,于是挺而走險。
朝廷對官員薄否?但還是有官員貪墨。原因一個字,貪!
“季貞,勿怒,要理解,”鄭朗說道,但他也在搖頭,又道:“國庫松了,陛下性格你們也是知道的,于是撫恤便厚了起來,又多花了錢。朝廷雖然對兩廣比較輕視,但以前僥幸也能自保而已。儂智高事發后,大部分地區糜爛。這不象西夏,僅是在邊境交戰,沒有危害到國內。一進一出,國家又要花多少錢帛?軍費,戰爭的損耗,加上道路興修的費用。三位,醇之寫信給我,說去年國家虧空了,進出失衡,差了近兩千萬,折合一千五百萬緡錢。這張圖……”鄭朗不知道該不該打開。…,
打開它,就是一個魔盒,有他自己的想法,也有元明清治理兩廣的經驗,變出來,僅是一個水利,廣東南路馬上就成為萬花筒,欣欣向榮,但得堆多少錢?剛剛草草估算,嚇了一大跳。
廣東,又到廣西,接著又到荊湖南路。后面還有呢,六塔河!六塔河肯定不行,是整個黃河。得堆多少錢下去,不是幾千萬緡錢,有可能是兩億三億緡錢。
若錢堆下去,整個宋朝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可到哪里弄出這么多錢?
手上拿著卷軸,望著帳外的夜空呆呆地出神。
河邊傳出來兩聲清脆的鴟鴣叫聲,鄭朗走了出來,來到河邊,清涼的河風吹來,吹來陣陣花香。即便才是三月,白天已經很熱了。只有在夜晚,才感到有一份涼爽。
不遠處河邊傳來低低的說話。
鄭朗細細地看過去,是幾個蕃騎不怕冷,跑到河邊游泳去了。
那只鴟鴣又開始鳴叫。
鄭朗突然想到一首詞,低聲吟道:“綠樹聽鵜鴂,更那堪、鷓鴣聲住,杜鵑聲切。
啼到春歸無尋處,苦恨芳菲都歇。
算未抵、人間離別。
馬上琵琶關塞黑,更長門翠輦辭金闕。
看燕燕,送歸妾。
將軍百戰身名裂。
向河梁、回頭萬里,故人長絕。
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
正壯士、悲歌未徹。
啼鳥還知如許恨,料不啼清淚長啼血。
誰共我,醉明月?”
“好一首長短句,”田瑜贊道。但他眼中出現茫然,這首詞放在辛棄疾身上比較好理解,被人稱為沉郁蒼涼,跳躍動蕩,古今無此筆力。放在鄭朗身上,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更不知道向河梁回頭萬里,故人長絕是什么意思。難道這個河梁是指西夏,似乎沒這個典故啊。
鄭朗說道:“我老了。”
三人想踹鄭朗,你才三十幾歲都喊老了,讓我們怎么活?
鄭朗心中還是很壓抑的。千頭萬緒的事情太多。而自己又是先行者,說嶺南多好多好,誰看到了?而且兩廣又大。不象太平州,只幾千平方公里,整個兩廣面積幾乎超過太平州面積一百倍。這攤子多大了。并且他還考慮到整個國家,外又有交趾、西夏與契丹,未來的女真,擔子之重,是外人無法想像的。
因此聽到鴟鴣聲,吟出辛棄疾這首賀新郎。
“回去吧,先給你們看看我這張地圖,”鄭朗說道。自己一個人力量終歸是小的。有金手指也不行。讓大家看一看,看有沒有什么好辦法補充。再次回到帳蓬,將地圖打開。
實際是一張未來廣南路的水利規劃圖,下面還有相關的詳細文字說明,一目了然。
廣東南路若修水利,基本為分兩個灌區。一個是惡溪與郁水入海口處三角洲沖積平原地帶,這個必須以堤圍為主。就象江東圩與太湖湖田那樣。修筑一個個圩田與圍田。不但可以創造大量優良的耕地,還起到防止河水泛濫,或固定河水,不讓它改道。廣東南路有部分百姓自發地這樣去做了,只是官府未怎么管。有點亂,也沒有形成氣候。就包括海灘,許多海灘其實也是優良的耕地,可以修筑海堤,既可以防止臺風帶來海洪,又可以正常地耕種。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特別是海堤,想要牢固,必須用石頭,而不是用泥巴,泥堤起不了擋海洪作用。郁水口就是后來的珠江口,想一想廣闊而漫長的珠江入海口,得修多少海堤。…,
況且更漫長巨大的郁水流域,僅是鄭朗在地圖上標注命名的端州水礬堤就長達兩百多里路,當然修好了好處也巨大,可以悍田七百余頃,七萬多畝!好處多,可看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用紅線勾勒的長堤,三人一起沉默不語。
僅是沖積平原地帶。還有,北部丘陵地帶與雷州半島高亢地帶,這里水利多是陂堤相結合,陂備旱,堤備潦。陂費用不是很大,但在這些地區備堤,想一想山洪暴發的威力,更需要堤的堅固,往往堤之勞費百倍于陂,而利害關系也更巨。陂田廣東南路也有,如三國時修建的連州龍腹陂,可以灌溉五千畝田。但是此陂十分落后,用的不是石堤,而是泥堤,每隔幾年便遭到山洪侵害。因此鄭朗全部改成石陂,而且陂田遍及許多地區。
并且又根據唐朝發明的大翻車,鄭朗將它翻出來,利用激水沖擊,使之自己轉動,每次轉動,翻車上的竹筒便將水帶向高處,在高處再建渠引水,許多坡田便可以種植,這叫車坡田。
田瑜喃喃說道:“鄭相公,難怪你說有一百萬頃田,若象這樣開耕,兩廣豈止是一百萬頃。”
元絳嘆息道:“好是好,得用多少錢帛,又從哪里得到這么多勞力興修?”
別看廣南東路人口比廣南西路密集,實際與中原相比,還是人煙稀少的地方。除了廣州外,其他各州皆沒有多少百姓。
“勞力不缺,”鄭朗說道。
“哪里來?”元絳狐疑地問。
“福建路!兩廣面積是福建路的四倍有余,然而兩廣僅有七八十萬戶,福建路卻逼近一百萬戶,還沒有江南西路多,江南西路戶數快接近一百五十萬戶,可面積更大,還有許多平原地帶。然而福建九成以上是山區,密度卻與江南西路相當,次于兩浙,但比江東、兩京與兩淮與河北路人口還要密集。以全國最貧瘠惡劣的環境,養活了是兩廣六七倍密度的人口,你說這樣環境下,如果給他們一線生機,再提供足夠的保障,又是南方人,不怕炎熱,會不會有更多的佃戶向廣南東路涌來?”鄭朗說這句話時心頭很沉重的
惡劣的地形,稠密的人口數量,導致福建路百姓涌向海外最多的,平安監開拓了一些小型殖民地,居然都開始有福建路百姓帶著簡易的行李,前去討生活。逼的。
然后逼著福建路百姓行商,走海。還有,當倭寇……
田瑜眼睛亮了起來,問:“鄭相公,能不能詳細地說一說。”
“這張地圖僅是我通過中書的資料奏報,一些密探打聽到的消息。以及諸州官員呈上來的地圖與資料,進行標注的。想要制訂,我還得必須親自下去看一看。諸位也要思考,大家相互的補漏拾遺。真正動工之時,必須到冬天。瘴癘減輕,而且蚊蟲也少了,不會產生大規模的瘧疾。在這段時間內,我會使一些手段,讓蠻人安撫。并且到了秋后,我帶來的農民種植成功,也讓這些蠻人看到信心與希望,會主動與我們配合。順便擴建打通各條道路。使交通比以前更發達。然后自夏天開始,動援福建路的百姓,提供費用,讓他們派代表過來親自察看,另外我還有些小計劃,讓他們不對蠻人產生畏懼感。再提供他們遷移的幫助,至于修建堤圍的勞力。就由他們出,勞力換取他們未收獲之前所需的糧食布帛物資。堤圍修成之后,免費為他們提供耕地。必然會有大量福建路百姓南下,勞力問題足以解決。”…,
勞力是解決了,實際是用工代賑的強化版。
愿意前來的百姓皆是苦哈哈。日子過不下去的貧困百姓,一個遷移,什么也沒有了。想要他們愿意遷移,遷移后又要活下去,朝廷必須提供幫助。筑堤圍必須要勞力。兩者同時進行,筑堤圍的勞力解決,又能提供遷移百姓一年生活的物資。兩完其美。
但是……
但是修建水利還得需要錢帛,一個子都少不了。
“能不能分幾年,十幾年進行?”元絳問道。一下子推出這么多工程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分期進行,就沒有了財政壓力。
“肯定要量力而行,不然那來那么多錢帛?我估算了一下,這么多工程若能實施,最少得花費五千萬緡錢以上。若加上廣南西路,一億緡錢都不夠用。”
“這么多?”
“資忠,是多,但兩廣一年可以有三季收成,就連養蠶,在北方一年僅有兩到三次蠶期,長江四五次,而兩廣會達到六七次,七八次!雖然南方蠶絲不及北方,可勝在量大了四倍。一旦全部開發,可以養活多少百姓,最少會達到六七百萬戶,而不是現在的七十幾萬戶。就算朝廷輕徭薄斂,農稅、商稅與專營、各種作監,也能為朝廷帶來兩千多萬緡收益。幾千萬百姓有了活路,有了出路。相比于這個回報,一億緡錢多乎?”
可三人皆是苦笑,前景似乎很美妙,關健上哪兒拿出這么大一批款子。
鄭朗繼續說道:“為什么我說這些年泥沙流失量大,乃是刀耕火種,破壞植被導致的結果。一旦正式開發,甚至有了商人來到兩廣,此刻就在循州城中等我明天與他們協商,破壞起來,比刀耕火種更嚴重。泥沙流失量會增加數倍,下游河水泛濫,以及改道事件同樣會增加數倍。中上游可以慢慢來,但下游沖積平原地區,必須有一個大模樣,這些地區收益也比陂田與坡田更快。就是一個大模樣,又得花費多少?再者,現在蠻人對地不重視,只要官員調控得當,不會為地產生多少糾紛,一旦看到地之利后,許多蠻人在朝廷優待下,不知天高地厚,會產生無數的矛盾與沖突,往往使移民不能安頓,嚴重的都會妨礙水利工程施工。所以工程越上馬得早,就越好。”
鄭朗說到這里,又開始揉腦袋。
在京城就在著手謀劃,到桂州后又在著手謀劃,直到循虔道,這張草圖才標注齊全,循虔道戰斗結束,剛才自己將地圖拿出來,仔細地默算費用,結果無語了。
“有些難辦了。”元絳同樣一愁莫展。
一旦成功,鄭朗不在乎政績,他可在乎政績的。美妙的前景固然誘人,可拿不出錢帛,等于是一場空。
“辦法倒是有辦法的,真不行,可以動用銀行的利潤……”鄭朗嘆了一口氣。那個是留作銀行擴大規模的本錢,一動用,后面還有荊湖南路,夔峽四路,六塔河,又不知道那一年才能擴大銀行規模。這個同樣重要,銀行規模的擴大,不但可以盈利,還利于國家商業的發展。一時之間,輕重無從選擇。沉默一會兒過后,鄭朗又說道:“請你們來,一是商議。二是看,這是閉門造車的產物,想要動工。必須進行大規模的補充,我一人沒有這個本事,需要你們帶著官吏配合。第二個便是擇取。那些工程必須先動工,那些工程往后挪。不能從本身的經濟與回報來考慮,還要考慮它對地方的影響。若能對地方經濟,或者政治產生良好的影響,即便收益低,也必須盡早動工。這樣吧,今天到此結束,我與季貞一道下去轉一轉。你們也要派官吏查看安排,在六月底,我們必須將這件事定落下來。”…,
元絳苦笑道:“鄭相公,時間還是太緊,缺少得力的臣僚,這么短時間,又是這么大規模的水利。還有道路,恐怕我們力量跟不上。”
鄭朗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說道:“我來寫一份奏折,讓朝廷將蔡挺與楊察調來協助。他們在江東呆過,有過筑圩田的經驗。要么,我再請示皇上將程師孟調來,此人不但對水利精通,更是一位良吏。再加上資忠,大約能解決問題。”
三人聽到程師孟名字大喜,別的不說,僅是治理漳水,便能看到此人對水利的善長。
遠處還隱隱傳來慘叫聲,鮑軻直皺眉頭,這群兵崽子太狠了,為逼口供,什么刑法都用出來,與朝廷制度根本不符。但看到這些兵士咬牙切齒的樣子,鮑軻同樣感到有些害怕,不敢阻止。也有一門好處,許多人在嚴刑逼問之下,一五一十地招供。看到審訊順利,鮑軻索性假裝沒有看到,逃了出來,蹲墻角了,小子們,給你們問去,俺不知道你們是用什么方法問出來的。
但四人會談結束。
實際這夜會談,才是鄭朗來兩廣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規劃。
第二天開會。
戰前,戰中,戰后,實際從戰前鄭朗就在為戰后謀劃。很有效果,隨行來的商人,還有跟后趕到兩廣的商人,一個個用仰慕的眼神看著鄭朗。可那些蠻人酋首們,看鄭朗眼神終于產生畏懼。
為了表功,這些代表回去后又進行了一些夸大之詞,但這些酋首們不知道,認為他們派出來的子弟親眼所見,不會是假的,這一來,心中更感到僥幸與后怕。
鄭朗讓大家席地坐下來,依然不在城中舉行,而在城外。許多百姓也聞訊趕來圍觀,讓士兵將百姓隔開。鄭朗手揮了揮,曹背嵬會意,跑到后面開始吩咐手下。
乃是一個小型氣艇,是鄭朗畫了圖紙,讓元絳這幾天搶做出來的,又讓他帶到循州。遠沒有在貝州的那個大,僅能載三四人而己。不過也夠了,一會兒氣艇加熱,慢地飄起來,正好風也不大,于是放開繩索,讓兵士駕駛著氣艇在空中自由滑行,并且放下一根綢帶,上書六個大字,我們是一家人。
南方百姓第一次看到這種物事,特別是崇仰各種鬼神的蠻人,一個個嚇得伏在地上。
還有一些蠻人色變。
無他,有了這個東西飄在空中,自己的山寨再無地形之險。再加上這個宰相神出鬼沒的用兵本事,想要對付自己,太簡單了。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兩廣無數蠻族,往往一個村寨一個部族,沒有好幾萬,也有五六千,不可能一一請過來慢慢談心的,但能請來的,最少是幾百戶以上的大族,有的手中有幾千戶百姓,在各地區里皆有著很高的威信與號召力。他們臣服,能帶動一大批部族臣服。只要這些部族能歸心,一切就好辦。僅是用賣安的辦法,漸漸失效,必須增加一些震懾手段。
這便是戰后要做的事。
看到效果,鄭朗微微一笑,說道:“諸位,你們是蠻人,又有人劃分為夷人、獠人、峒人,但某不喜歡。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皆是宋人,皆是兄弟,若分得那么清楚,會傷感情的。”
又指了指那個彩帶上的字,說道:“今天會談之前,我說第一句話便是自此以后,我們是一家人了,再無蠻漢之分。”…,
多暖人心的一句話!
又是在一場讓人聞風喪膽的血腥戰役之后,許多蠻人代表聽后,捶胸頓足,哇哇大叫,有的號淘大哭,向鄭朗表達對宋朝的忠心。
田瑜與周沆站在邊上觀摩學習。
但也是發自鄭朗內心的話,何必要分得那么清楚,民族越多,麻煩越多,現在只有兩種說法,蠻人,蕃人,到后來卻是……擺手讓大家安靜,鄭朗又說道:“在說正事之前,我先說一件事。這是一份名單與地圖、資料,昨天晚上審訊得來的,循虔道兇案一共有八個部族參與,有的部族壯年盡數而出,如今他們或斃或俘。但這些部族還有一些人,可力量遠不如從前。他們皆參與了謀反,這些部族就交給你們了。不過有一點,某不管你們如何處理他們的財產,不準以百姓做奴隸,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除此之外,他們的人,他們的財產,任由你們處理。并且每滅一族,某還會給你們一些輕重不等豐厚的賞賜。”
有十幾個酋首聽后蠢蠢欲動。他們與這些生蠻地界接近,對這些生蠻所居住的地方比較了解。都窮啊,沒有壯年勞力,這些生蠻同樣變成待宰的羔羊,況且還有賞賜呢,一個個心里面立即打起小九九。
田瑜卻低低地嘆息,這是要滅族啊。
但又想到鄭朗的戰后,這同樣是戰后,血仇結下,再無挽回的余地,不滅族,等過了幾年,新的男子長大成人,就會嚴重威脅循虔道的安全。可是進入深山老林作戰,非是宋軍所長,犧牲也會很慘重,正好交給這些蠻族。經過后續的戰事,反會使這些蠻族更加捆綁在宋朝的戰車上。
喃喃道:“戰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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