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鄭朗站在船頭,聽著這歌聲,眉著卻緊皺起來。
藥劑究竟如何,鄭朗沒有本領知道,得看普及以后的效果,才是真正的效果。隱隱地鄭朗感到它的不完善之處,制作成本也比較高,又有時季的約束,即便藥劑出現,鄭朗依然渴望著金雞納樹。
不過最大的威機渡過,也會對瘧疾肆虐起到極大的制止作用。
凡是任何事物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鄭朗嗅到空氣中一些負作用的味道。
消息遞到京城,趙禎長松一口氣,接著他立即明白藥劑的重大意義,不僅是活人無數,因為這個瘧疾,南方成了北方人最畏懼的地方。比如交趾無禮,宋朝一直待之懷柔政策。不僅僅是北方有契丹與西夏拖了腿,還有這個瘧疾與瘴癘。用兵用得少,擊不敗交趾,用得多,大軍必會有感染瘧疾的可能,兵士多死亡。在這種情況下,朝廷不得不忍受交趾的無禮。
藥劑成功,這一道魔咒等于去掉一半。
意義不僅于此,瘧疾危險率下降,官員去南方的積極性會提高,就能如鄭朗所愿那樣,調一些良吏前去治理南方。但犯了錯的官員往哪里貶,至今這個問題趙禎與龐籍皆沒有想好。
還有其他的積極意義,總之,會給南方帶來數不清的好處。
這種藥劑的出現,幾乎就是一個奇跡。
趙禎又想到那曲《幽蘭操》,心中感慨萬千。韓愈也是不錯的大臣,可惜未得唐憲宗重用。想到這里,趙禎頗有些自得,至少在用人上,自己遠遠超過唐憲宗。
但鄭朗反對他這種想法,趙禎重視人才,幾乎每一個風流人物,在他手中都得到過重用,不過重用得過頭了。反而造成一些負面作用。可鄭朗這個想法不敢說的,那同樣是堵別人的仕途,會遭人憎恨的。
帶來的意義有很多,嚴格來說,因為使用乙醚處理青蒿。已經脫離了中醫范疇。本來格物學漸漸冷卻。這時候讀書主要目標還是為了功名,科舉不考格物學,太學學格物的人在風頭過后,越來越少。然而格物學能治瘧疾。再次引起人們關注,又增加了一批學格物學的學子。這個鄭朗并不急,關健是火炮。一旦成功,在戰場上露出它猙獰的威力后,即便沒有學子學格物學。朝廷也會強行派一批學子學習它。
火炮有了一些眉目,雖未成功,也很快了。
接著兩廣許多消息傳來。
非乃小事,聽聞鄭朗準備投下去六千萬緡錢后,每一個大臣對兩廣皆產生重視,但多是或信或疑,若是有鄭朗構畫的前景,那般美妙,六千萬緡錢砸下去是值得的。若是沒有。這可是六千萬緡錢。再加上兩廣戰爭費用,荊湖南路等等費用,將會達到一億緡錢以上。有這么多錢,甚至能差不多將鄭朗所說的徹底治理黃河工程扶上馬。
鄭朗到達廣州,程師孟與楊察、蔡挺早來到廣州。聽聞居然將瘧疾治好,幾人同樣震撼了一回。不過水利才是他們本職工作,加上田瑜也比較精通水利,元絳不算是一個劣官。鄭朗未至,粗粗地制訂了一個計劃。
鄭朗到廣州后。與一干官吏商議了好幾天,再次確定水利計劃,實際這是第三次的制訂計劃。第一次是鄭朗自己一人完成的草圖,第二次是田周等官員修改的草劃,第三次是鄭朗與大家共同商議的結果。但在施工前還會再次做細微的調整。
這是大事,鄭朗不敢藏拙,上奏朝廷。
計劃分為兩部分,一是今年秋后即將動工的工程,也分先后,看能遷移過來多少百姓,不然缺少勞力,這些工程無法上馬。標注了先后,但在奏折里請求朝廷下詔福建路與兩浙路官員配合此次移民活動,主要是福建路,還有人口密集,山區多,與福建路差不多的浙西地區。
未提江南西路,百姓自己來歡迎,不會動援他們來,那是留作明年廣南西路的遷民。但有一條分界線,非是從長江開始,而是從西湖浙江開始,一直到黃山、鄱陽湖一線,往北去的百姓一律不鼓勵南下,太熱了,不但熱,許多地區多濃密的樹林,水資源豐富,一到天熱之時,空氣里充滿了稠密讓人壓抑的水蒸汽。除了南方百姓,北方百姓很難在這里呆習慣。但與太平州一樣,開發出來,情況就會好轉。不過現在的悶熱遠遠勝過了太平州,時間更漫長。
這些都是人性化的措施。
至于資金問題,鄭朗第一次公開向朝廷請求動用銀行的利潤。
第二部分是未來的規劃,要過好幾年了,一旦今年工程動工,會造就大量的耕田,以及蔗園、果園、茶山,無論怎么遷移,勞力會嚴重不足。必須將它們消化,才能著手下一步的規劃,不過那時兩廣也有了自己充足的財政收入,不勞朝廷投資。
然后便是一張張地圖,上面標準清晰,甚至一縣一圖,那一個陂,那一個堤,那一個堰,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大家看了這些規劃與圖,一個個苦笑,總算看出來,這是為將來著想的,朝廷想要兩廣得到收益,最少得等到十幾年后。
可是不能反對,難道說鄭朗做錯了嗎?
作為一個朝代,越長遠越好,不能只顧著眼前。要么學習楊廣,強行百姓勞役,不給一文錢,那怕大批大批百姓活活累死。那個官員敢說出這句話!只要敢說出來,會立即讓言臣拍死。要么學習曹操,強行將漢中百姓遷到關中,不顧百姓死了大半,曹操比楊廣好得多,可同樣不敢學習曹操的做法。遷移百姓必須讓百姓主動前去,還要安頓好,否則就是鄭朗本人,也會受到言官怦擊。
商議大半天,最后趙禎寫了一個準。
龐籍又私下里寫了一封信,隱晦地勸說鄭朗,你步子稍稍邁小一點,俺們真的吃不消。
鄭朗回了一封信給龐籍,實話實說,南方的事步子已邁得夠小。一旦南方事了,接下來就到黃河了。這將是國家根本,黃河不穩,北方就不穩。因此這十年時間內,國家必須小心地經營。以建設為主。將這兩項工程扶持上去,馬上宋朝將會煥然一新,就會迎接下面的計劃,西夏。
夏天契丹對北阻卜發起一系列的進攻。長久的畏懼,盡管有西夏暗中支持,眼看節節不支。到了秋后,契丹更多的軍隊到來,北阻卜之亂必將滅息。經此一戰。契丹與西夏兩敗俱傷。
幾年內暫時宋朝會平安無事。
不過按照發展的走勢,長久的戰爭,西夏國內產生動蕩,國力弱,國家小,最終還會與契丹茍和。契丹雖然憎恨西夏,遼興宗非乃昏君,會忍辱負重,提出一些條件。答應這次茍和。幾年發展下來,兩國國力會慚慚恢復過來。若有機會挑起他們再度開戰最好不過,沒有機會,西夏又會成為宋朝的心腹大患。
這個時間也不會很長,可能只有十年時間。
十年國家將這兩項工程實施下去。國力大增,百姓休生養息,就能給西夏迎頭痛擊。若做不到,國內是一堆爛攤子。西夏再度入侵,契丹從北方壓迫。宋朝依然水深火熱。
龐籍接到信后無語,只能繼續做著這個苦逼的首相。
兩人通信之時,鄭朗又派人前去福建路與浙西宣傳,動援一些貧困百姓中有威信的長者,前來兩廣觀摩。不是看兩廣,一些前來做示范的農民耕種頗為成功,觀看他們的收益。以及其他的一些蠱惑手段,再將這些長者送回去,讓這些長者替自己宣傳。到八月份,開始正式動援百姓南下。九月各項工程施工。不及大運河工程壯大,大運河那是強行讓百姓勞役的,否則休要說六千萬緡,在宋朝,沒有三億四億緡錢也修不起來。但是零零碎碎的工程加在一起,也是宋朝自立國以來,規模最大的水利工程。
鄭朗又將月兒留在廣州,自廣州開始,前往賀州、封州、康州、春州、新州與端州巡視。還是以水利為主,順便了解各州的情況。于八月末再度回到廣州,主持移民活動。至于廣南西路,留下交給余靖了,先以廣南東路為主。
特磨寨那一邊戰事再度打響。
許多兵士的瘧疾治好,還是有后遺癥的,再加上病了這么久,身體元氣大傷。一直到七月底,許多兵士才漸漸恢復元氣,還有一些人沒有好清,比如司馬光。也別什么行軍掌書記了,他是鄭朗最得意的兩個學生之一,狄青省怕出了意外,強行將司馬光留下來。正好特磨道經鄭朗改變主意后,大多數部族留了下來,給他們一個改新悔過的機會。
至少經過這次恫嚇,幾年內他們會很老實。不過即便以后產生其他的什么想法,從一姓而治變成了四姓統治,缺少凝聚力,危害也不會很大。這樣一來,速度加快,趙珣將特磨道整治完畢,至于那些特別偏僻的深山老林,無論是誰,包括儂夏卿本人都不會產生興趣。兵力收縮起來,損失慘重,從寶月關佯攻到文象壩子決戰,僅犧牲了一千余兵士,兩千人不足。一場瘧疾肆虐下來,折損了三千兵士。若不是鄭朗及時的配制出藥劑,這一數字會增加三倍有余。
狄青同樣暴怒,將病情未康愈者留下,再留下一些駐守的兵士,帶著一萬三千將士,再次西上。阿儂此時也恢復一些元氣,一部分人看到宋軍得了瘧疾,以為上天保佑,偷偷西上科巖與阿儂會合,再加上蠱惑一部分大理諸族壯士參加,再度擁有五千多兵力。聽聞宋軍前來,還想做夢有好事發生,于科巖設阻。
狄青這一回沒有墨唧,軍隊來到科巖,發起強攻,動用了熱氣球與大量火藥。僅一天功夫,阿儂軍隊大敗。狄青指揮軍隊跟后面進行追擊。此戰全部在大理國發生的,但大理還是抱著以前那樣的態度,不聞不問。
阿儂帶著幾百名殘兵敗將,渡過三江口,逃向和泥。狄青忽然改道,對在和泥繼續聚集打散了逃兵的阿儂不管,而是改道西北,突然來到最寧府城。大理是一個內陸國家,除南方有交趾兵患,宋朝對大理不感興趣。吐蕃分裂,藏南各部同樣形成不了危脅。因此城墻多有損毀。宋軍突然到來,根本無法反抗。最寧府失守,但狄青嚴格遵守著鄭朗命令,沒有多做屠殺之舉。僅是擊殺一部分反抗的軍隊。然后將最寧府貴重財物運向特磨寨。沒有多少,蚊子雖小也是肉,可以增加將士的賞賜與犧牲兵士家屬的撫恤。
阿儂繼續在和泥收攏從馬關、屏邊與紅河南岸的逃兵,狄青仿佛摸錯了方向。軍隊又向西北方向進軍,很快抵達秀山郡城,秀山郡城官員匆匆忙忙組織一部軍隊,在城外展開一場激戰。僅是半天功夫,被狄青擊敗。與特磨道戰爭不一樣。那是為了以后的統治,此行僅是為了破壞,所以不計較后果,每一戰皆是迅速結束。
拿下了秀山郡城,在秀山郡城終于嘗到戰爭的甜頭,收獲頗豐。再度出兵向北,兵鋒指向善闡府(昆明),大理國的首府在大理城,但善闡府同樣重要無比。乃是大理國第二大城市。從善闡府到大理也不遠了。并且這一行破壞嚴重,是未殺多少百姓,然而供給全部來自擄獲的,貴重的財物更是洗掠一空。
段思廉只好一面組織軍隊準備抵抗,一面派使與狄青談判。狄青說了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為什么收留儂智高的反兵,第二個問題,鄭朗派使責問。為何置之不理?
段思廉無奈,國內還有一大堆糟糕的情況。再加上宋軍的壓力,都能導致自己的皇位不安穩。只好承諾,派兵剿滅阿儂,同時派使與鄭朗談判。
然而狄青軍隊繼續西上。
來到善闡府城,段思廉氣憤難當,調集了許多軍隊,想據城而守。不過大理封閉的局面,使他忽視了一件事。盡管大理城墻高大,但現在城墻已經漸漸失去作用。這也是鄭朗加快熱武器開發的原因。不然火藥技術傳到北方游牧民族,將是中原人的惡夢。
相持了三天,地道挖好。
幾聲巨大響后,善闡城倒下一個巨大的豁口,宋軍殺了進去。本來善闡城中還有大批大理軍隊,能做抵抗的。可經此巨變,士氣全無,甚至有的士兵直到宋軍殺到眼前時,還站在哪里發呆。
一天功夫,善闡城全部失守。
段思廉這一回真的害怕了,此戰宋軍僅派來一萬多兵士,別忘記了似乎宋朝有上百萬的將士。
派出使者乞和,同時發瘋地派出兵力,圍剿阿儂殘部。
阿儂與儂夏卿以及儂智高的子女全部抓獲,其他的殘兵敗將無一人逃脫,和泥漸漸進入大理國的腹地,畢竟是大理國的天下。阿儂僅是一個外來戶。將人犯獻給狄青,狄青給了答復。你們大理此次略有那么一絲改悔之意,不過我不相信,也做不了主,必須問鄭朗,鄭相公同意撤兵,我才能撤兵。反正善闡府有吃的有喝的,供給不用愁,又有大量財富賞賜將士,呆上一年兩年都沒有問題。
段思廉一聽傻了眼,別呆上一年兩年,呆上三四個月,馬上大理國就亂了套。
數戰,使狄青名聲更加推向巔峰,自宋太宗滅掉后漢后,宋軍每況愈下,做夢也沒有想到大軍居然拿下善闡府。有的激進分子甚至想上書,趁機將整個大理拿下來。
鄭朗及時的上了一份奏折,不能激動。大理雖做反抗,但看出來宋朝并不是想來滅國的,否則不會僅派一萬幾千兵士前來大理,所以戰意不烈。一旦宋朝露出想拿下大理的野心,逼迫大理負隅頑抗,就不是狄青如今面臨的局面。那是保家衛國之戰,大理的反抗力度會強上十倍幾十倍。宋軍損失會慘重無比。就算拿下來,想要治理,又要必須鎮壓各地的反抗武裝力量,以宋朝的國力能辦倒。可嶺南都沒有治好,夔峽四路更是爛攤子一大堆,要大理有何作用?
狄青兵伐善闡城,僅是為了與大理簽訂一些有利于宋朝的和約,不能當真。
這才打消了少數激進大臣的念頭。
狄青大咧咧地率領軍隊呆在善闡城不走了。段思廉與高家的人看到這個情形,一個個快要氣昏了,戰也不是,不戰也不是,只好派出一撥撥使者前往嶺南,最讓他們氣憤的是那個宰相居然跑到廣南東路,而非是在桂州,增加了來回時間。
最終使者到了廣州,鄭朗也剛剛返回廣州,答應撤兵,但提出一個條件,儂智高未抓住,讓大理將儂智高捉來,宋軍就立刻撤兵。段思廉再次傻眼,雖看出來,鄭朗敵意不盛,不象是滅亡大理國的樣子,但到哪里得到儂智高。最頭痛的是通過審訊,有的人咬牙切齒地說,儂智高就在軍中,他平安逃了出去,早晚會率領更強的一支軍隊,向宋朝向大理展開報復。有的人說在特磨寨只看到儂智高的家人,從未看到過儂智高。這上哪兒抓儂智高去?
但有一個人很激動,梁適接到一份又一份的捷報,心中大喜,幾乎差一點想喊出來,狄青,你小子太給力了,比我想像的還要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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