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公亮小聲嘀咕了一句:“真打啊。”
鄭朗心中想笑,看中趙頊,就是看中他的有作為,雖這個有作為往往與激進冒險是同一代言詞,但宋朝到了這種地步,不改還是死,難道坐以待斃嗎?
只不過趙頊許多方面未處理好,包括高遵裕的掛帥,雄心了,悲劇也有了。
斥責西夏,沒有士大夫敢說話的,真打,有人說話了,文彥博站了起來,說道:“陛下,慶歷戰爭,國家經濟運轉良好,沒有任何欠負,遠非今日可比,然四年戰爭下來,國家凋殘,百姓民不聊生,盜賊四起。望陛下慎重決旨。西夏如此,無非就是綏州之境,失之不傷大雅,得之無利,卻又要引起兩國大戰,臣以為不妥也。”
文彥博的話很有市場的,前面說完,后面附和聲如云。
趙頊一拍桌子,喝道:“何謂侵占,綏州當真是西夏人的地方嗎!”
正要發怒,忽然看到鄭朗沖他搖頭。會意,個中原委,鄭朗在那份密奏上寫得很清楚。無力地揮揮手,太監喝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一起散吧。
趙頊暴怒,不顧群臣有沒有奏本揚長退下,一邊揮擊著袍袖,他也許有許多地方做得毛躁,但絕對不是一個軟弱的主,傳說中得幽云者可封異姓王,就是趙頊下的遺詔。大臣們面面相覷,趙頊則憤怒地沖向后宮。
一切要從鄭朗那份密折說起。
密折的起頭部分說宋朝敵人,是西夏?不是,只要宋朝將內部整頓好了,用好將領,不僅可以擊敗西夏,將西夏殲滅也是可以實現的。當然首要前提不能用高遵裕掛帥。更不是契丹。契丹也不能說很老實。一旦朝廷對西夏動手了。契丹必過來阻攔。但很正常,難道坐看宋朝將西夏消滅了,調過頭來全心全意與契丹相抗衡?可契丹也不是最大的敵人。
最大的敵人還是在內部,許多內斂而又貪婪的士大夫與權貴們。他們不僅在喝著國家與百姓的血,吃著國家與百姓的肉,并且為了保護他們的地位,對外極其的軟弱。其實宋朝還好一點。若象后來裸官那樣,國家基本無藥可醫了。
在這種內斂的帶動下,宋朝許多士大夫貪生怕死,最簡單的一點,一打仗了,國家用費緊張,官員薪酬僅是一部分,還有衣服、祿粟、茶酒廚料、薪炭、鹽、隨從衣糧、馬匹芻粟、添支、職錢、公使錢以及各種恩賞與職田,這才是大頭,用費緊張必然減少。以及其他的原因。真正為國家著想的少之又少。契丹墮落了,也出現類似的情況。與薪酬無關,多是貪圖宋朝的歲貢與互市所帶來的利益。
得到綏州是好的,溝通了延鄜與麟府,打開了橫山諸羌一塊重要跳板,若能守下來,又能得到大量牲畜與優良的戰馬,若能感化得當,還能得到大量戰斗力極其強悍的橫山羌兵。
但士大夫們要么軟弱,要么鼠目寸光,反對的人多。所以鄭朗起初只說暗占名不占,俺們只派四五營官兵進駐,其中還有兩營鄉兵,再派一個范純祐前去這宣慰安撫,并且是不掛職去的,名份上讓它存在爭議,避免過份激怒西夏,同時就是堵朝中這些茍和士大夫的嘴巴。西夏派使來議綏州還是如此,可以做退讓,并且是大幅度的退讓,可也不能由著西夏來。
西夏會怎么做的呢?
梁氏是一個瘋子,不會領宋朝的情份,相反的,她會更加認為宋朝軟弱可欺,得寸進尺。那么接下來會發生什么?西夏繼續堅持自己條件,宋朝能退讓,他們卻不會退讓,以換取兩國真正和平。
果如鄭朗所料,用一個若大的綏州換土門以及附近二十幾個小堡,西夏都不答應。鄭朗又往下推算,這樣肯定談不好了,西夏必會繼續侵犯宋朝。朝廷得到綏州,說明了,多少失了一些道義,這無可否認的。因此默視他們的侵犯,一次侵犯大家扯平,二次侵犯三次侵犯,那就不是宋朝做得不對了,俺們占了綏州,卻在誠心與你協商,可也不能全部依你說得算。為什么破壞協議,屢屢侵犯宋朝?到時候戰就是道義之戰,道義不道義不提,主要就是將這些士大夫的嘴巴堵上。
又如鄭朗所猜,西夏出擊劉溝堡,燒殺搶掠,就算他們殺的搶的乃是蕃人,但這一千多名將士卻是實打實的宋朝兵士,其中有一半人就是京城的禁兵,他們皆有家屬或在京城,或者散布京城郊外諸州縣。
再讓一次,第二次繼續來,文彥博你還能說什么?
當然,這份奏折不大好公開的,但這份奏折十分理智。趙頊同意了,心中卻不甘心,找到高滔滔,說道:“母后,兒臣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宗室益多,雖費用冗巨,宗室子弟賞賜實際下降。”
“嗯,是謂必然,光武皇帝僅是九代宗室,已淪為平民矣,自太祖太宗到你手中已經五代,有的宗室子弟到了七代,那么多宗室子弟一一厚賜,國家費用更加驚人。”高滔滔平淡地回答道。這就要看了,越靠近皇帝的那一脈越尊貴,雖宗室子弟待遇越來越薄,皇帝那一脈始終不會薄下來的。至于疏遠的宗室,最終必將淪為平民。鄭朗裁官,未裁職官,若裁職官,宗室子弟就是一個難題,那一個宗室子弟不帶著職官,但早晚必要動手的。宗室加上外戚,僅此職官就達到幾千人之巨。這些職官同樣拿著薪酬,同樣耗費著國家開支。
“兒臣不是說的這個,乃是周國大長公主,”趙頊說道。趙曙一死,高滔滔與趙頊當家做主,這對母子對趙禎幾個孩子皆很不錯的,陸續加封,趙念奴被封為周國大長公主。趙頊又道:“幾位舅家不可謂不榮矣。不可謂不貴矣。為什么沒有滿足的時候?再看大長公主。發起慈善會,每年幾乎拿出全部錢帛,或者救濟宗室子弟,或者資助朝廷研發。或者救濟貧困,兒臣想不明白,難道貪婪沒有止境嗎?”
上次讓高滔滔劈頭蓋臉斥責一頓,至今趙頊心中尤有不甘。今天心中積氣,一起發作出來。
應當來說,趙念奴如今口碑真的很好。
作坊收益在增加,趙念奴那個性格與趙禎有些相像,不喜歡太奢侈,花費很小,要這么多錢帛做什么?除了用于研發與慈善外,余下的多救濟一些宗室子弟。
其實這些宗室子弟也不貧困,就象蘇東坡一樣,當真他窮到那種地步?這是不可能的。主要是沒有守住財富。有了錢馬上胡亂花掉,到用錢時候。手中沒有錢可用。一些宗室子弟也是如此,特別是一些遠房的,或者庶出的,此時本來薪酬賞賜就不多,再加上一些人用錢無度,往往就顯得十分窘迫。趙念奴心慈,來求就給,還讓崔嫻說了一通。還有就是慈善會,鄭朗推動德化,鼓勵報紙宣傳好人好事,偶爾也讓趙頊接見一些做好事者,給予一些賞賜。但還沒有兩監來得直接,好心給你真正回報,無償賜你股契。這些都是所謂的正能量,因此慈善會募得的善款越來越多,正好北方這幾年多有災害,去年澇災地震,今年旱災,象今年前后一共募得近一千萬緡錢善款,除了一些成本外,還有九百多萬緡,一起砸了下去,幾乎使五六十萬戶百姓渡過難關,實際無形中替朝廷解決了許多難題。
因此趙念奴漸漸扭轉了士大夫心中的應象,變得正面起來。
以前逃婚,還小,不懂事嘛,長大了,隱隱就看到仁宗時的風范。
趙頊對這個堂姑姑應象也很好,偶爾也召趙念奴進宮促膝談心,并且賜李貴魯國公的爵位。
與趙念奴相比,幾個國丈家表現確實太差了。向經與曹佾為官并不惡,不然曹佾也不可能成為傳說中的八仙曹國舅,但在史上迫于家族的央求,再加上家中經營著龐大的生意,于是在曹高向三個女子耳邊吹風,成為王安石變法最大的兩個阻撓者。
高滔滔看著兒子,看來兒子還有很多沒有想明白啊。
她問道:“你認為魯國長公主如何?”
“很好啊。”
“鄭相公呢?”
趙頊咧開嘴笑,母親,還用問嗎?
“哀家也承認他們真的不錯,可他們也有不完美的地方。我就說這個作坊,從成立到運轉,是誰站在背后,甚至成立時的本錢是誰出的?”
“鄭相公回報仁宗之舉,雖略有小眥,兒臣看的乃是大局。”趙頊答道。就是給了一個作坊給趙禎四個女兒又如何,縱然再擴大,一年一百萬兩百萬或者三百萬緡收益,那就登天了。況且其中一半還用于慈善,等于是在幫助朝廷。但因為鄭朗種種舉措,一年進出之間,相差何止幾百萬,三千萬五千萬綽綽有余。況且那個作坊本來就是鄭朗的創意,無論落在鄭家名義上,或者落在趙念名義上,朝廷怎能阻止?
我身為皇帝,要胸懷天下,難道要與死去的趙禎“爭風吃醋”嗎?
高滔滔也不排斥,鄭朗對兒子的種種也看出來,亦師亦友亦臣,若論忠心,在高滔滔心中排行榜鄭朗當為第一。但有的事必須要說了,否則兒子這個心結解不開。道:“頊兒,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哀家對你說一件隱秘的事吧。當年鄭相公困于辰州那個山洞里,不僅有西夏那個皇后,還有一個人,她同時與鄭相公被賊人捉于山洞里。”
“誰?”
“魯國長公主。”
“姑姑?”趙頊額頭上流出汗水,他不笨的,立即想到一件事:“那李貴……”
“如你所猜,故鄭相公自荊湖南路起,一再上書請求貶職貶官,自潭州回來,主動游離于朝堂之外,不然,那有后來的事,韓相公也不惡,可論治國,韓相公終是差了。而這次雖因為國家不得不出山。鄭相公仍然身居二相。不敢居一相。正為此故。”
趙頊傻了眼,怯怯地道:“鄭公怎能如此?”
“也不能怪他,賊人恨鄭相公多次率軍擊敗了西夏,其中一賊子家人還間接死于鄭相公指揮之下。待鄭相公與魯國長公主很薄,哀家還記得那年冬天,十分冷,仁宗正是赤足舞于庭中。祈求昊天不要降寒于人間而生病的,賊子將鄭相公與魯國長公主押于山洞里,又沒有給足夠的衣被,二人不得不倦于一起互相取暖,結果就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是人皆有七情六欲,也不是男性功能不行,那種情況下犯錯誤,也很正常。高滔滔摸了趙頊的腦袋,說道:“頊兒,人無完人。物無完物,哀家知道你十分看重鄭相公。這僅是鄭相公一生當中很少見的幾個錯誤,總體來說,他還是一個罕見的良臣。”
“母后,你是怎么知道?”
“鄭相公將真相告訴了他那幾個學生,還有仁宗臨崩前也對哀家說了。”
“仁宗說了?”趙頊十分不解,幾個知道真相的人不說能理解,一說鄭朗政治仕途結束,二來也有礙皇家名聲。但為什么告訴母親?
“鄭相公功高望眾,才華過人,仁宗害怕后來人產生功高震主的想法,而棄國家一棟梁不用,有了這個真相在手,后來人就可以放心大膽地用鄭相公了。不過他也低估了哀家,哀家當真到了好歹不分的地步?”
趙頊徹底明白了。
“此事莫得說。”
“兒臣明白。”
“哀家告訴你,鄭相公很接近這個完人,實際還不是完人,就包括鄭鎮那個作坊,以及慈善會,于公于私,也略有一些私心的。鄭相公如此,況且外戚之家。我知道你不滿的原因,可你想一想,無論真定曹家,亳州高家,還是京城向家,他們家中有多少子弟?但頊兒既然說了,哀家對他們三家打一聲招呼,讓他們在隱田上配合一下,以便外面的人少議論。”
“謝過母后,”趙頊道。
鄭朗查隱田,無論曹家或者高家向家,皆不敢動,也招來了一些閑話。高滔滔說配合一下,也不可能交待所有隱田,更不可能讓他們不要兼并,不過既然說了,會更意思意思,至少能向外界表明,朝廷連三大外戚家族都敢動刀子,其他的人就不能再阻攔了。隱田現象會進一步好轉。但這一切有前提的,數監給了足夠好處,否則就是高滔滔也休想讓這三大家族放血出來。得到的多,失去的卻很少,高滔滔才有把握做通他們的思想工作。
然而趙頊心中卻隱隱有些失落。
另一邊王安石也找到鄭朗。
與史上不同,因鄭朗推動,武器更犀利,以前也多次出現大捷,王安石同樣不甘心默認了西夏屢屢侵犯邊境,在中書對鄭朗說道:“鄭公,剛才在朝會上為何不說話?”
鄭朗道:“介甫,這樣,你與君實下值后到我家一敘。”
“好。”
下值后,王安石與司馬光來到鄭家。
先說西夏,鄭朗道:“介甫,我知道你心中不甘心,我也不甘心,泱泱大國,為何一再受到人家的侵犯卻不敢言?”
“是啊。”王安石道。
司馬光卻說道:“鄭公,改革未平,最好不要動兵戈。”
“君實,介甫,你們成長道路因為出身原因,一受法家影響,一受名家影響,無妨,張方平,老蘇,大蘇等人或受兵家,或受雜家,或受釋家,或受縱橫家的影響,我們以儒家為本,其他諸家中有一些好的想法也可拿來運用,此乃夫子三人同行,必有我師的真義。不斷地完善,儒學才能真正成為普世之道。但在吸納過程中,一定要看全面一點,不能有所偏頗。例如慶歷時君子小人之爭,何謂君子小人,用君實的話來說,才大過德是謂小人,決不可用。德大過才是謂君子,朝廷才能重用。但當真如此,用君實的理論來分,呂夷簡毫無疑問就是一個小人,可他不是一個良吏嗎?任何事物走向極致,或極陽,或極陰,皆未必是好事。故漢書說,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水不能不清。但不能清到極致。人不可不察,但不能察到苛瑣的地步。介甫受法家影響,故重術道。君實受名家影響,故重人道。我先說人道。君實所謂的理論當真正確?就算正確,何謂德何謂才?一百個人一百個看法,怎能區分?若用這個來看人才看官員,還會產生慶歷時君子小人故事。所以我實施了二次保薦法。二次保薦連坐,官員推薦時必會慎重,在未進入真正差官之前,也有了一次勘磨察看的機會。看的是什么?一為有作為,不作為的官員永遠不會成為良吏的,二為不貪。慶歷時君子小心走向暴戾一端了,順者就是君子,逆者就是小人,連我也多次成了小人。君實的君子小人太虛了,何謂德才?因此。我給它降低標準,一有為。二為貪,就是好官。既減少不必要的糾紛,而且一旦實施下去,持續幾十年后,等到你我垂暮之年時,你們再看官場風氣,甚至超過仁宗朝清廉度也未必是夢想。所以看問題一要全面,二要長遠,你們可否想過?”
王安石與司馬光深思。
沒辦法,還是要慢慢教導,否則自己一放手之后,這兩人還會掀風鼓浪,不作鬧出多大的事。
“我再說西北,君實說改革未平,最好不要出兵。什么時候才謂平定?就算將國家舊的弊端鏟除,新的弊端又會出來。”
“何來蕭規曹隨?”司馬光問道。
“蕭規曹隨那是特定的環境,秦漢更替,人口稅減不剩三四,舊的貴族消亡,沒有耕地危機,沒有兼并危機。放在此時就不可以了。再說,蕭規曹隨,有一個蕭規,我朝的蕭規在哪里?”
僅一問,司馬光就不能回答。
不過這也是鄭朗,換作他人,就是不能回答,司馬光也可以詭辨。
鄭朗又道:“想要國家變好,不但要重視術道,也要重視人道,沒有好術,有良吏也不行,沒有良吏,有好術執行都會成問題。西北就是術道,不能說國家有了困難,就要軟弱,就要被欺負。若此,西夏豈不是比我朝更困難?過軟過于茍且偷安,不但造成百姓對朝廷凝聚力下降,長久下去也會影響士氣,于是國家會越來越軟,越來越受外蕃欺侮。出了問題,就要敢于面對。國家財政僅是一個處理手段的關健所在,我們自己必須抱有一顆強者之心,那怕對手是強大的吳王夫差,迫于危機,不得不暫且求和,但我們自己要臥薪嘗膽。況且宋夏之間,若說吳越應當是我們是吳,西夏是越。何必過于軟弱。不過也不能窮兵黜武,即便我們有盛唐時強大的武力,戰爭也要是道義之戰。因此,西夏屢屢侵犯,我們必須要反擊。可反擊也有一個方法,術道也。”
司馬光還是無言,雖理念略有些不同,但知道老師的想法,對戰爭老師態度很理智的,并不是一個好戰之輩。而且在軍事上,司馬光也沒有插話之權。王安石卻問道:“何術道也?”
“其一,此時士大夫抱著茍和心態的占據上風,不符和反擊之道。其二,之所以我不說,唐介背疽而死,一些士大夫彈劾說是你我二人將唐介活活氣死的,此時我再發言,招致的批評更多。”
司馬光卻笑了起來。
唐介之死,與鄭朗沒有多大關系,王安石怎么也逃不了。
“其三,均輸法又惹起一些爭議,我未必適合出面說話。其四乃是改制,改制朝堂上結束了,下面并沒有結束,重組之即,將兵調動頻繁,再加上裁兵安置,軍心略有些不穩,此時深入西夏腹地不是很好的時機。其五乃是謀劃,即便出兵反擊,也要謀劃得當,匆匆忙忙地出兵,注定敗多勝少。本來朝中茍和者居多,一敗再敗,只會加重茍和的心態。此次反擊,只能勝不能敗。這就是戰前,也就是介甫的術道。”
說到這里,鄭朗站了起來,他不會將這些頭痛問題留給子孫的,那不是留給子孫,是貪生怕死的說法,只會讓外國越來越膽大,擱置爭議也能說一說,但那是搪塞迷惑敵人的,千萬自己不能當真了。因此又說道:“我早上在朝堂心中有兩條想法。第一條是調動三個人選去懷德軍,王韶勘磨了有數月之久,可以先將王韶調往懷德軍任知軍,其次是調種諤去懷德軍任通判。再調一人,章楶,去任懷德軍判官兼蕩羌寨主。”
這三個人選任命沒有問題的,王韶雖未通過制試考,可作為重點培養對象,任一軍非是一州首長,倒也勉強可以勝任。種諤更沒有問題了,在荊湖南路原先就擔任過知州,因韓琦與歐陽修打壓,才成了青澗城主,處罰也處罰了,貶也貶過了,重新擔任一個通判,誰還能有異議嗎?
王安石卻問道:“章楶是誰?”
“建州人,治平二年進士,陳留知縣,前相章得象的遠房堂侄,章惇的遠房堂兄弟。”
“我也想到此人了,但他……”王安石很遲疑,軍事上王安石不懂,但在吏治上此人很平庸。
“我與此人談過,”鄭朗也是翻看名冊時才注意到這個名字的,借公差名義將章楶召到京城交談了一會,不然隨隨便便地說用了一個人,也會讓人認為妖異的,又道:“此人軍事天賦頗佳,若用得好,他將會與王韶成為我朝未來重將,不亞于狄武穆。”
這個評價何等其高!既然這個評價出來,司馬光與王安石還能不明白嗎,司馬光失色地問:“天都山,西夏行宮?”
“正是有此意,”鄭朗說道。元昊為了沒移氏,將天都山行宮修得美侖美奐,鄭朗不介意提前讓它再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