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個人皆面面相覷。
趙頊又說道:“王韶果真奇才也。”
不僅是王韶之功,從乾興寨的戰役,能看到種諤的身影,后撤時諸多騎隊兇猛的狙擊,能看到王韶的影子,可戰術主題思想,鄭朗卻看到史上章楶的影子。這一戰,是結合了三人所有軍事智慧的怪胎結合體。
鄭朗沒有說,說了,就不好將章楶召回來參加制試科。
趙頊又對鄭朗說道:“種誼也不錯,不愧讓真宗看中的種家人。”
諸士大夫皆想笑。
宋朝重視一個蓋棺論定,呂夷簡一生讓范仲淹等清臣弄得苦逼,蓋了棺,仔細回想,還是不錯的。種放生前十分榮耀,可晚年越來越不象話,死后,宋人多譏之。但有一門好處,因為種放無子,于是種世衡得以蔭補,種家將終于走上前臺,種世衡八子,個個皆是將才,種古、種診、種諤,西北人稱為三種,沒有想到最幼子種誼又走上前臺。
但這話怎么聽怎么不是味道。
有的士大夫心中有些失落的,剛剛寫了奏報,彈劾西北不當用兵,后面一場輝煌的勝利消息就傳了回來。感覺下不了臺,趙頊說漏了嘴,心中大慰。總之,種家發跡歷史肯定不是那么太好的。
趙頊當真說漏了嘴?
這么多年鄭朗教育,豈不是一點作用也不起了?有用意的,鄭朗抬高武將,并且此次直接放權給前線,恐怕也是西北諸戰役中,前方將士打得最暢快的一場戰役,朝廷不僅沒有掣肘。相反的。什么武器武器糧草。懷德軍前線還沒有討要,就送到前線,甚至包括提供諸多勇將,在整個宋朝史上。也是罕見。
誰的功勞,鄭朗的功勞。
因此有的士大夫不快。
故趙頊裝迷糊,受鄭朗影響,他也想做趙禎那種“無為而治”的好皇帝。說了這一句。各位,你們莫要忘記了,鄭朗兩個女兒,只有鄭蘋乃是正妻所生,嫁給了種誼,為女兒故,能不替武將說些好話嗎?就能替鄭朗化解一些矛盾。當然,鄭朗這個大女婿確實替岳父長了志氣。
使了一個小聰明,隨后興高采烈的站起來。
這幾年,委實讓西夏弄得有些惡心。今天終于能洋眉吐氣。
司馬光說道:“陛下。大捷到來,固是喜訊。不過國家財政困難,還望陛下不能縱使前線將士好大喜功。”
剩下來的只有兩種選擇,一個乘好收手,一個擴大戰果,主動出擊天都山。司馬光選了前者。這一句贏得大多數士大夫的贊同。欠負要么裝傻賣乖,不償還了,漢唐以及宋朝皆發生過欠負一事,有的償還一部分,有的苛壓百姓,沒有了,有的賜一官半爵,也沒有了。現在皇上要做好皇上,全部償還,連普通老百姓的透支也要償還。一償還,財政十分吃緊。西北再起烽火,終是不美。
趙頊看著鄭朗,問:“鄭公,你意下如何?”
“陛下,既然大家皆認為以和為貴,臣也附議,”鄭朗說道,但鄭朗嘴中的以和為貴,每次說出來都有譏諷意味,鄭朗又道:“不如這樣,前方奏報,說抓獲了兩萬六千余名戰俘,相信后面還會增加,許多敵兵慌亂之中,逃向各個山林所在,會被搜捕出來,臣估計這一數字最終能達到三萬人。先行詔書,讓王韶將傷兵無條件送還給西夏,如何處理,與我朝無關了。余下的戰俘用來勞役,諸寨堡以及構建的戰壕、壘墻一一被西夏人催毀,破壞容易,建設難,用這些戰俘當成力役,替國家節約一些開支吧。然后派使對西夏人通知,自治平年間開始,這些年西夏屢屢入侵我朝,自秦州開始,到涇源路、環慶路、延鄜路,擄獲了我朝邊區大量百姓,讓西夏人將這些百姓交出來,與我朝交換。若不同意,正好陜西大修水利,用他們來建設水利。”
“鄭公,梁氏未必領我朝的情份,”王安石道。
多數大臣贊成見好就收,王安石不贊成,反而認為不如索性兵伐天都山,雖多花了一些錢帛,說不定還能殺出一個和平來。現在大捷之下,又陽萎了,梁氏仍然會看輕宋朝,這一場大捷效果就不會放大。
交換更不妥。
將擄走的百姓交換回來,邊區百姓對朝廷會更忠心一點,可是少了這三萬夏兵,西夏就有三萬戶百姓妻離子散,和平時沒有壯丁,耽擱生產,戰爭時少了三萬壯丁,西夏兵力就減少了三萬人。一進一出,等于是六萬戰士,六萬戶人家的生產。交換對宋朝來說,很不值。
“要和就得有誠意,君實,你認為呢?”
“鄭公,非也,我也不是贊成一味的茍和,不過經濟轉好,正是一鼓作氣之時,若是因為戰爭拖累,我認為很不美。”
“嗯,不如再來一條,陛下,去年西夏芡收,百姓貧困,特別是橫山地區的羌民,朝廷拿出二十萬石軍糧,自麟州到延州、保安軍、環州設八個榷場,與橫山諸羌交換牲畜。以讓橫山諸羌得活,以體現我朝的仁政。”
諸人都啞然了。
仁政肯定有了,可這個軍糧,成本每石到邊境幾乎達到近四緡錢,但不可能以一石四緡錢交換牲畜的。再說,經過這么多年的休生養息,鼓勵養殖,宋朝北方對牲畜不象慶歷時那么緊需了。而且得到這批軍糧,西夏一口氣就能緩過來,仁愛有了,可做得未免有些不理智。
司馬光嚅嚅道:“鄭公,只是減少戰爭殺戳,如懷德軍兩戰,雖大捷,前面傷亡多達一萬多人,近萬名將士長眠于西北。倒不是認為非得做巨大的讓步。”
“君實,你寫一封信給文寬夫,自始至終,他帶著士大夫上書反對西北用兵,可以。只要他保證西夏二十年內不象我朝用兵。我可以勸陛下割讓懷德軍、大順城、麟州屈野河西、綏州。重新互榷,恢復歲賜。”
“鄭公,朕會答應嗎?”趙頊想也未想,不悅地說道。
“陛下。為何不答應?西北不僅是戰爭,其實這些戰役用費雖大,可陛下看到另一個用費所在?為了防御西夏侵略,陜西不得不派駐三四十萬軍隊。幾十萬力役,那一年用費不是近三千萬之巨,這么多兵士駐邊,百姓奔波,可西北又是苦寒,一年死了多少兵士百姓?不過百姓不是死在刀光劍影之下,死在凍病之中,死在妻離子散無人照料中,死在母胎里。若是文彥博能保證西夏非是狼,能喂飽。只要答應他們足夠的條件,我朝將西北駐軍一一收回。為何不能做出謙讓?”
司馬光有些怏怏。
鄭朗沒有說好話,就是如鄭朗所說,文彥博也不敢保證西夏不會再入侵宋朝,這些年也證明了這一點,根本不能滿足的,這個西北野狼。況且還是在將陜西駐軍撤回的情況下,估計前面將兵撤空,后面梁氏就帶著幾十萬大軍殺向長安城。
司馬光有司馬光的想法,文彥博有文彥博的想法,鄭朗有鄭朗的想法,鄭朗又道:“陛下,大捷之下,我朝仍做出兩條善舉,足夠表達我朝的誠意。若梁氏再不滿足,那就是失去道義之軍。故請陛下懇準。”
趙頊有些猶豫不決。
鄭朗又說道:“朝廷以和為貴,臣有兩條進諫,第一條以王韶為陜西安撫使,前往洮州安撫諸羌。”
富弼疑惑地問:“行知,你想用兵洮河?”
“非也,西夏南擴,雖我朝得到古渭城,又連筑甘谷兩堡,將西夏南下的腳步阻擋,但西夏與秦州洮州諸羌蕃眉來眼去,一旦讓他們得手,南北夾擊,古渭城必失也。一旦古渭城失守,西夏人迅速南下,將勢力蔓延到洮州,那么秦州、鳳州、階州、岷州包括利州路都暴露在西夏人攻擊之下,到時候我朝士大夫又抱著茍和的態度,早晚陜西路與利州,甚至巴蜀都會徹底的丟失。若契丹乘機出兵,我朝只能學習東晉了。因此讓王韶去洮州,安撫諸羌人心,是安撫,非是招討。”
“朕準了。”趙頊說道,他同意得那么快,是想到了王韶的平戎策。
“臣二奏,章楶來中書敘職,臣看到他有軍事才干,故讓他前去懷德軍,這一戰,章楶隱然有班超風范,不過他終是一個士大夫,為政頗有政績。并且詩詞文章皆很華美,特別此人中第才是真正的傳奇。”
八卦都喜歡,趙頊道:“說來聽聽。”
鄭朗將章楶中第的傳奇故事講了一遍,傳奇有了,孝道有了,才情有了。聽完了,趙頊腦海里立即產生一個很好的應象,道:“鄭公想說什么?”
“臣想保薦讓他參加舉良方正科。”
諸人一起愕然,這一科名額很少,但若是鄭朗出面保薦,也不是不可以的,相反太可以了。只不過鄭朗從來未替誰擔保過制科試,包括他的學生,當然,鄭朗自己也未參加過制科試,他的一生就是一幕幕傳奇,沒有必要經歷制科試來驗證。這是鄭朗第一次保薦一個人參加制試科。
然而鄭朗心中略有些遺憾,河湟暫且不用那么急的,鄭朗很渴望王韶也來參加制科試,這兩人就等于正式跨入士大夫行列,政治壽命會延長。定性為范仲淹韓琦這樣的駐邊大臣,與定性為張亢狄青這樣的駐邊大臣,性質是兩樣的。可惜王韶不聽。
“懷德軍何人知之?”趙頊擔心地問道。
雖此戰乃是王韶與種諤領手,可邸報上多次看到章楶二字,功勞不小的,若王章二人抽走,會不會對懷德軍產生影響?
“陛下,種古、種諤、竇舜卿、楊燧、周世清,都是一世才俊,有軍事才干,有資歷,有家世,皆可以勝任,若陛下為難,將名字寫在簽上,陛下任意抽之。”
一句話,讓所有人一起樂了。
不過二人抽走了,也意味著這次反擊戰結束。
鄭朗又說道:“治國之道,主要還是政治,政通人和,國家百姓富裕。就可以有充足的人力物力財力支持戰爭。否則強行開戰。對國家與百姓皆是傷害。臣與吳充已經去年的財政支入審核完畢,吳充,你向陛下以及諸位臣工先行通稟吧。”
吳充肅然道:“好。”
讓太監去三司將賬冊拿來。
大家一起正襟危坐。
這也是讓諸人最關心的東西。
吳充一一匯報,拋去銀行監收入。其他各項收入,如鄭朗對司馬光所說的,浮動不大,增加了一千一百幾十萬。數額也不小了,不過坊場河渡就占去一半之數。民生尤關的兩項,兩稅僅增加了七十幾萬,比鄭朗預計的多出二十萬,也不是大數字。然而前年去年查出來的隱田就達到三十多萬頃。這一條就證明了實際是兩稅寬民的一年。
也可以縱向比較,慶歷時兩稅不足四千萬,然而戶冊上的耕地只有三百余萬,如今戶冊上耕地增加了一百五十萬頃,包括若大南方的開發,實際兩稅增加的稅務只有七百余萬。也就是與慶歷相比,依然還是寬民之稅。
再往遠一點的相比。唐朝,唐朝稅務主要來源于兩稅,均攤大約兩千萬,不過能征收的耕地面積不足十分之一,大多數是權貴免役耕地。百姓負擔未必有宋朝百姓之輕。
不過這個兩稅“含金量”略重,兩廣因為太遠,不可能征糧或者草,多征布絹或者其他特產,雖南方絹質差,價低,但遠比糧或者草值錢。然而不管怎么計算,肯定與重稅二字掛不上鉤的。
聽到這里,趙頊有些自得。
經濟這么困難的,國家沒有苛民斂財,也能算是善政。
再者就是商稅,鄭朗說持平,實際不是,增加了二十余萬緡錢,不過相對于這個龐大的經濟總量,再有商業的越加繁榮,坊場坑礦帶來的商稅增加,等于商稅在無形中略有下降,同樣不能說是斂民。
然后就是銀行監,去年一年分紅幾乎達到兩千五百多萬緡錢。
也不是說是全部增收,其中包括一些平安監金屬制錢所帶來的損失,原來宋朝也有一些匯票的收入,部分官吏駐扎的人力成本,若經營得當,最少也有一千多萬緡錢的收入。不過完全交給國家,就不會有得當二字可言。就象史上清朝時,晉商經營票號,收入頗豐,但若是交給清政府經營,有可能收入不會達到其十分之一。或如宋朝的幾大專營,得經營得當,每年最少獲利八九千萬緡,但是不可能達到的。銀行也有浪費呆賬貪污,不過諸豪強盯得緊,每年都派賬房查上好幾次賬目,有,不會很嚴重。所以銀行監這兩千五百多萬緡錢,最少朝廷純利潤會達到一千八九百萬緡。
大家一起撫著胸口。
不用說,去年收入會十分可觀了。
最后吳充報出一個數字,去年一年總收入一億八千四百六十幾萬。
雖早有準備,幾乎所有人一起咽起口水,驚疑地看著鄭朗。雖然三次改革,許多政策讓他們有些不滿,但不得不承認鄭朗理財幾乎達到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地步。
這個收入,可能會是唐朝的八九倍之巨!
吳充又匯報支出。
比前年節約很多了,第一個節約乃是裁去二十幾萬兵士所帶來的節約,第二個節約乃是政令暢通所帶來的節約,包括軍用、民用與吏治上的浪費減少,但這一條比較節約比較隱秘,第三個節約乃是坊場坑礦河渡拍賣后所帶來的人力或者雜費浪費,第四條就是趙頊下詔減少官員的賞賜,這一條數量也不少,幾乎能節約三百萬緡錢。
因此去年開支大幅度的削減,只有一億兩千三百余萬,其實壓縮到這地步,再擠也擠不出多少了,就算今年進一步的瘦身,再精打細算,也壓不出六七百萬。支出擠到這地步,只要西夏一天不滅,已不可能再次大幅度削減。或者將這些政策放在皇祐之時執行,有可能使國家一年開支不會超過九千五百萬。
這是正常的開支。
后面還有,去年春天還有許多兵士未及時裁出,又用掉了九百多萬緡錢。這次增兵乃是一個慘痛的教訓,導致以后很多,幾乎沒有任何士大夫再提增兵二字。
第二個就是陜西開發的費用,五百萬緡錢。
第三就是戰爭費用。包括綏州保衛戰。劉溝堡將士家屬的撫恤。襲擊天都山之戰的費用,葫蘆川戰役的前期籌備費用,還不包括今年懷德軍戰后的建設與軍民賞賜撫恤費用,兵費達到一千四百余萬。
三項支出。使去年開支增加到一億五千兩百余萬。
司馬光嘆了一口氣說道:“若沒有這近三千萬的兵費與水利開發費用,今年會出現多大的盈余?”
盈余將會達到六千一百萬!
這將是一個想都不敢想的巨大數字。
王安石道:“君實,鄭公說人要知足,知足吧。若是換作任何的往年,國家支出達到一億五千多萬后,還想有盈余?”
這一句又讓大家樂了起來。
苦逼了五六年之久,今年財政終于讓大家釋懷。
趙頊道:“河東欠負沒有這么多吧?”
國家欠負還是在東南六路兩京,夔峽四路除成都府路其他三路最少,兩廣始安不久,欠負也不多,其次就是河東,再其次就是陜西與河北。陜西是兵役害苦了,河東一有兵役。二地勢太貧瘠,因此欠負反在陜西之下。
吳充認真地回答道:“河東欠負。若計算利息,共計一千五百余萬,國家償還之后,應當還有一千五百多萬盈余。”
還有這一千多萬怎么用,吳充只將賬目報出來,與他無關了。
鄭朗說道:“余下的用來償還陜西路欠負吧,這些年,陜西路百姓太苦。”
“吳卿,陜西路欠負有多少?”
“陜西路欠負若計利息共計一千七百萬。”
“這樣,將今年夏稅透支一些,順手將兩路欠負償還,朕也不想承擔這個利息啊。”
“喏。”
“唉,若西北不用兵,不用幾年,欠負就償還了,”趙頊嘆了一口氣。一年能盈余六千多萬,五年時間就足以將欠負償還,到時候宋朝就能輕裝上陣。一年就盈余了六千多萬,兩年就是一億多,能辦多少大事?想賞賜就賞賜,想減稅就減稅,想賑濟就賑濟,那么一個遠比皇祐之治更繁榮昌盛的大宋必將到來。但他知道這也是不大可能的。
“陛下,不用擔心,臣還有一些策略,雖不能為國家帶來巨大的增收,但還能增加一些收入。”
“說來聽聽。”
“比如鋼監,面臨著一些技術難關,如今一一攻克,大約年底就能真正全面投產,僅此一項,最少能為國家增加一兩百萬緡收入。再比如河東酒務,臣派人從西域聘請的人已經到了古渭城,不日將會來到河東,到時候會給陛下帶來一個驚喜。”個中原因,鄭朗做過了解釋,整個河東榷酒收入也不過八十萬,雖承包地區酒務收入占到河東路三分之二,十年下來也不過五百萬收益,但實際遠遠不止,就象茶葉一樣,整個宋朝茶葉專營一度只有幾十萬緡收入,豈不是很奇怪。酒務也是如此,貪墨的,浪費的,實際收益最少會乘以四倍,高者會達到六倍。這是宋朝一個公開的秘密。況且若是恢復葡萄酒的技術,在宋朝那是獨家經營。其利潤不可想像。二十六個縣投狀還沒有開始,最終投狀收入肯定會超過五百萬緡的。這是直接的收入,間接的收入朝廷有商稅的增加,百姓有副業可以改善生活條件,可以用驚喜二字形容。
后面的還有,但鄭朗未到時候,沒有提。這都是細節上的兩相受益,并且造福百姓,繁榮商業的舉措。每一項皆不巨大,不過累積起來,也十分可觀。經營國家與經營企業家庭一樣,不會精打細算,那是不行的。東面增加一起,節約一起,西面增加一些,節約一些,方方面面累積起來,國家財政就能變好。若相反,治平之財政敗壞,必然出現。
趙頊額首。
鄭朗又說道:“陛下再下詔,頒發天下,至此,朝廷改制改革全部結束,以后朝廷所做的僅是微調。”
反對聲音很多,支持聲音也不小,不過后者漸漸沒有前者大,因為鄭朗一波波地來,似乎無休無止,每一波改革皆會使許多豪強利益受損,盡管有數監聯營,也得利,非是小利,一年近五千萬緡錢,后面還有,還能發展,僅是這數監就團結了多少豪強權貴?但三年三波改革,一波接著一波,即便受益,一些豪強也產生觀望的情緒。
故鄭朗進諫宣布改革結束。
到此為止了,該受益的幾乎斷定受益,不會再受到傷害。不識時務的,長久下去,與朝廷對抗倒底,若后面力量不強,會漸漸淘汰出局。
鄭朗前面說出來,后面曾公亮、富弼、孫抃、呂公著與司馬光皆點頭稱贊。
是要結束,不能再折騰了。
種種利益產生的糾紛,鄭朗對趙頊做了解說,趙頊非是史上的趙頊,心中明白大家的情緒,搖頭道:“諸卿,你們是朕的臣子……”
但也不惱怒,財政聽到好消息,前軍又有大捷,怎么會動怒呢。
鄭朗又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陛下,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