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狂風肆無忌憚的狂飆而過,卷起無數的風沙劈頭蓋臉的砸在枯黃的樹木上,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響。天上的太陽,似乎也在剛剛過去的夏日消耗了太多的光芒,散發著暈黃的光暈灑下一點點光輝。
這是一個枯黃的世界。
枯黃的草原,枯黃的沙漠,枯黃的裸露在外的土壤。
這是大秦北部邊疆隴西郡外的塞外。
這是一直盤踞在隴西郡外曾經跟隨月氏一起數度侵擾大秦隴西郡的羌族人領地。
這里,在過去的數百年間,少有秦人愿意踏足。
因為,正如這片廣袤卻貧瘠的土地如今表現的這樣。此刻雖然已經是即將九月,但是在關中之地,還能感受到夏日的余熱,還能看到蔥綠的樹木,還能聞到各異的花香。而在大秦的南方之地,此刻依然還是烈日炎炎。這個季節,在秦人們看來,正是收獲的季節。
可是,在這塞外的大漠,卻是除了那似乎連天地都遮蓋的枯黃和一吹就是數天的遮天蔽第的風沙外,再無其余的顏色和物事。
不過,在今天,很少或者說從未被秦人踏足的地域,第一次出現了秦人的蹤跡。而秦人的出現,也為這片除了枯黃和風沙外,再無他物的廣袤土地,帶來了別樣的顏色和物事。
那就是血色的鮮紅,以及無情的殺戮。
這是一個處在大漠邊緣的小小綠洲,這片方圓不過一里的小小綠洲。棲息著無數生活在這片廣袤而貧瘠土地上的羌族部落中的一支。
這個部落叫做予,是羌族無數個部落中不大不小的一支。不知道多少年前,予部落的先祖從其余部落的頭人那里搶過了這處豐腴的綠洲。于是予部落就在這處綠洲中開始繁衍生息,直到如今。
這片綠洲,有著水源,有著灌木,算是附近方圓數十里之地最為豐腴的一塊土地。尤其是在大漠邊緣。尤其是在如今已近九月,這塊有著水源和灌木的綠洲更是這片廣袤土地中少有的一塊寶地。
予部落人數足足有萬人,萬人的族人中有近三千精壯。萬人的部落在整個羌族中也許連中等都排不上號。但是在這方圓百里內,絕對算的上是首屈一指的大部落,而擁有近三千的精壯。更是讓予部落在這短短的數年間一躍成為方圓百里內的霸主級部落。
三成的精壯,在羌人無數大大小小的部落中,也是一個極為恐怖的比例。
精壯就意味著能夠騎馬控弦之士,就意味著能夠有更多的力量抵御外地,無論是部落狩獵還是對外征戰,都對一個部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如今正是午時。
一道道裊裊的炊煙從予部落所在的綠洲中騰空而起。這片綠洲在一處凹洼之地,四周都有不高的小山環繞,所以那狂飆肆虐的風沙對予部落的影響少之又少。
遙遙可以看見,大批的牛羊正在悠閑的吃著已經略微帶著點青黃之色的青草。一個個孩童正在無憂無慮的奔跑著、歡笑著。
塞外大漠中,難得一見的綠色。配上這些悠閑吃草的牛羊和無憂玩樂的孩童,人間仙境般的美景。
驀然!
在距離予部落所在的這片綠洲足足有數里之遙的一處不高的小沙坡上,數騎黑影毫無征兆的出現在那完全由金黃的沙子組成的高地上,一道金光在陽光的反射下一閃而逝。
片刻之后,那數騎黑影就再次消失在那高地之上。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
數頭正在吃草的牛羊。似乎被那遙遙反射而來的精光所驚動。警覺的抬起頭朝著那高地所在的地方看去,一無所獲之后,低聲鳴叫了幾聲,又開始埋首于地上的青草。
冬天即將來臨,現在不吃,后面數個月的時間就只能吃沒有一點水份的枯草了。(最穩定,給力文學網)
在剛剛出現數騎黑影的高地不遠的凹洼中。無數身著黑甲、渾身上下透露著肅殺之氣的騎兵聚集在那處背風的凹洼之中。
目光閃爍間,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濃濃殺氣,讓這些身著黑甲的騎士仿佛一群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惡魔。所有的戰馬都被封上了馬嘴,所有的騎士都默默的聚在一起無聲無息的就著隨身攜帶的清水吞咽著難以下咽的生硬冰冷的干糧。
在這群黑甲騎士的最中央,則是一個身材高大、臉上有著一道長長疤痕的彪形大漢昂然獨立。
聚攏在他身周的黑甲騎兵,每當看向這個彪形大漢時,原本如鷹般的雙眼都會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縮,然后慌忙閃開一邊。
那是帶著崇敬和畏懼之色的復雜眼神。
一陣馬蹄聲響起,聽聲音正在迅速的接近著這片凹洼之地。
聽到這馬蹄聲,聚集在山坳中的數千黑甲騎士巍然不動,自顧自的吃干糧的吃干糧,喝水的喝水。而在黑甲騎士最中央貌似是首領的彪形大漢則用那似乎帶著鏘然之聲的鋒利眼神朝著一直蹲在山口處的兩個黑甲騎士掃去。
那兩個黑甲騎士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首領的眼神,聚精會神的在傾聽著什么。甚至于連嘴里還沒有咀嚼完的干糧都停止了咀嚼。
過了片刻,左邊的一個黑甲騎士小心的對著身邊的另一人點點頭。那個黑甲騎士收到身邊兄弟的信號,飛快的起身,朝著外面掃了一眼,然后又快速的蹲下。
“將軍!是自己人!”沙啞的聲音從其中一個黑甲騎士口中遙遙傳來。
話音落,剛剛在予部落綠地周圍出現的數騎黑甲騎士已經帶著滿身的風沙沖進山坳。
一共五人。
五名頭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幽幽雙眼的黑甲騎士在進入山坳之后,齊齊一勒韁繩,五人胯下的戰馬紛紛人立而起,揚起的馬蹄未落,馬上的五員騎士已經齊齊落地。
五人的戰馬赫然馬嘴同樣被封死!
落地后,四個黑甲騎士紛紛牽著戰馬朝著一側走去,那里有準備好的干糧和飲水。只有背上背著一個長形包裹的黑甲騎士,邊解著臉上的蒙布,邊朝著那立在中央的首領走去。
“龍兄!如何?”
看到這名黑甲騎士走來,一直臉上毫無表情的黑甲首領破天荒的迎上了兩步,沉聲問道。
“荊將軍,那部落蠻夷眾多,控弦之士定然不會太少。如今我等麾下只有不到三千之眾,末將以為當等那護送貨物的兩千甲士匯合之后再一戰而定!”
黑甲騎士說著已經將臉上的蒙布展開,露出的是一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臉龐。
“龍兄,我等已經在這大漠上轉悠了數天,如果再不補給,怕是兄弟們堅持不了多久了,那兩千人護送那萬余俘獲的蠻夷和牛羊,才離開七日,如今我等已經深入這羌族之地三百里之遙。這幾日風沙太大,即便有我等留下的標記,也早就被風沙損壞殆盡,怕是我等等不來他們了!”
荊姓將軍,眼中閃過猶豫之色,隨即開口道。
眼前之人的身份太過敏感,即便是以他如今的身份,也根本不敢對他有絲毫不敬。整個隊伍中,也唯有他們五人是所有人都不敢得罪的,即便他這個名義上的首領也不例外。
因為,他們都是當今皇帝陛下的親衛,龍衛府中人!
而這批黑甲騎士正是從咸陽出發趕往隴西出境劫掠的荊云所部。這些黑甲騎士,都是由咸陽各個世家貴族湊起來的游俠或者門客組成的。
荊云等人同虎賁軍分手之后,就沿著沿渭水峽谷之北岸西進,直抵隴西郡的臨洮縣。他們所走的路線其實正是渭水道。
荊云出咸陽的時候,各大世家貴族統共湊了五千人由荊云統領前往塞外出境劫掠羌族蠻夷。除了荊云外,先前跟隨荊云幫李斯暗地里做事的一幫兄弟,都一道隨著荊云出了咸陽。
同時跟隨的還有五個龍衛!
這五個龍衛,有兩個任務。第一個是監視荊云等人的劫掠,免得這些人搶的發瘋了劫掠大秦自己人,當然還有就是評估劫掠所得多少。第二個任務,就是繪制隴西以外屬于羌族領地的地形圖。標記處適合的行軍路線,標記處各個草原、綠洲、沙漠、水源所在。
這一切,自然是為了日后行軍做準備。
如今在咸陽,范家、蘇家、方家等老秦世家貴族已經召集好了第二批出境劫掠的人員。只等荊云等人滿載而歸之后,就再次出發。
荊云領著五千雜牌,在到達臨洮之后,沿著郡內大道跨過隴西郡治狄道一直西行,進入羌族領地。
到如今,他們已經進入羌族領地二十日!
二十日的時間,這五千散兵游勇在荊云的統領下,從開始的各自為戰,到如今已經漸漸成長為令行禁止的精銳鐵血之士,轉變和進步不可謂不快。
但是這轉變和進步,卻是建立在整個隴西西部數萬羌族蠻夷鮮血的基礎上的。荊云等人如同幽靈般,游蕩在方圓數百里的土地上,十余個小到數百人大到數千近萬人的羌族部落被這股從大秦境內殺出來想要掠奪財富的世家門客屠戮殆盡。
這十余個大大小小的部落,帶來的是近十萬頭牛羊馬匹,兩萬余人的羌族奴隸,這兩萬人中還有無千余人的羌族精壯。
收獲不可謂不大!
但是,這兩萬余人俘獲的背后,卻是近萬人羌族人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