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十畝水田傾注了褚文以及一眾農家學究們所有的心血,心頭肉已經不能夠來形容褚文等人對這些蔥綠稻苗的感情。估計就算拿褚文的兒子來同這些還是草的稻苗交換,褚文都不會愿意。
此刻見到有人竟然敢下田亂拔自己等人的心頭肉,怎能不讓褚文等人驚怒!
來不急多想,褚文赤著腳跳進水田,剛跑出兩步就發現雖然自己從水田里趟過去是最短的直線距離,但是必然會殃及到水田中那些寶貝蛋稻苗。
小心翼翼的轉身,深一腳淺一腳的爬上田埂,褚文赤著雙腳健步如飛踩著凹凸不平的田埂朝著水田對面狂奔而去。
很難想像一個人能夠在如此崎嶇不平的地面上赤著腳健步如飛。當然,如果注意到正狂奔的褚文身體時不時不正常抽搐兩下,估計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在褚文后面,幾個農家的老學究同樣赤著雙腳一瘸一拐的艱難跟在他后面。
這能進入戒備森嚴的灞宮、來到這試驗水田邊上的一行人,除了胡亥還能有誰?
胡亥沒有想到自己剛剛脫掉鞋襪想拔起兩株稻苗看看跟自己后世曾經見過的秧苗有什么不同,就被對面幾個仿若泥人的老農給罵了。
褚文跳到秧田中再爬起來轉了一大圈從崎嶇不平的田埂上狂奔而來,胡亥都看在眼里。
自己一時的好奇似乎做了錯事呢。
已經拔了兩棵稻苗的胡亥抓著稻苗想要再栽好,但是看看光禿禿的根莖,再栽進這水田里怕是也活不了,只得尷尬的又抓在手里。
田埂上已經脫了鞋襪的龍冰和龍雪看到褚文幾個泥人大嚷著跌跌撞撞的狂奔而來,連忙起身把脫掉的鞋襪又穿上。
四只晶瑩如玉的玉足在胡亥回身一瞥時驚鴻一現。
一干龍衛府親衛早在龍冰和龍雪兩姐妹準備脫掉鞋襪時就已經齊齊轉過了身。在所有人看來,這對嬌艷的姐妹雙胞花早就已經是皇帝的禁臠。所謂非禮勿視,他們怎敢亂看。
看著奔到近前同泥人幾乎沒有什么分別的褚文,胡亥眉頭微挑。
在褚文身后,是一個個血色的腳印在綠色的田埂上延伸很遠很遠。
有龍衛府親衛阻攔,褚文自然不可能真的奔到胡亥身前。但是,十幾步的距離已經足夠褚文看清那個拔苗的無知小兒是誰了。
皇家學院有頭有臉的諸子百家各派眾人任何人都對眼前這個挽著袖子、袍襟下擺塞在腰間、卷著褲腿赤腳的年輕人很熟悉。
不是如今的二世皇帝陛下還能有誰?
只是眼前的二世皇帝實在讓褚文有些不敢相認。
身上泥漬斑斑,袖子高高挽起手里抓著幾株被齊根折斷的稻苗,滿臉尷尬之色。這還是皇帝陛下么?
其實胡亥大可以讓龍衛府親衛們下田去摘上幾株稻苗拿給他看,只是來到這三十畝幾乎同后世水田沒有多少區別的試驗田。讓曾經很小就幫著父母一道在水田中插秧的胡亥很想親自下來重溫一下當年的感覺。
所以,他就自己下水了。
褚文回過神來,剛要對還站在水田里的胡亥行禮,腰剛剛彎下似乎陡然想起什么,“啊呀”一聲驚叫。轉身就跑。
這戲劇性的一幕倒把胡亥以及一干龍衛府親衛給弄的一楞一愣的。
看到皇帝你跑什么?
“站住!”胡亥喝道。
“下臣褚文拜見皇帝陛下!”聽到胡亥的爆喝,褚文正要甩腳狂奔的身軀頓時定住。然后吃吃艾艾的艱難轉身,一揖到地。
“褚愛卿這是玩的哪一出?見到朕為何匆忙想要避開?”胡亥依然站在水田中沒有想要到田埂上去的意思。因為田埂上實在是太咯腳了。
“回陛下,下臣不知陛下駕臨,衣衫不整滿身污穢,請陛下責罰!”褚文將頭深深埋下,幾乎都要鉆到水田里了。
無論任何人覲見皇帝。都必須沐浴更衣盛裝而行,這是對皇帝的尊重同樣也是身為朝中大臣必須遵守的上下禮儀。
面見皇帝的時候如果衣衫不整,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大不敬之罪。
褚文絕對不會想到本應呆在咸陽宮的皇帝會出現在灞宮,更沒有想到皇帝會親自赤腳下到水田里。如果他開始知道水田里的是皇帝。怎么也不會喊出那句話更不會衣衫不整弄的跟個泥人似得的眼巴巴跑到這來。
這個時候褚文也想明白了。這灞宮戒備森嚴,除了皇帝能夠自由出入沒有任何禁軍兵卒跟隨監視外,其余還有誰能夠進來?
更不要說到這皇帝極為重視的實驗水田邊上了。
此刻,他也只能怪自己糊涂。只想到有人好奇跑到這游玩。卻沒有細想各種緣由。
“哈哈,無妨無妨。今日朕沒有穿皇袍。而且愛卿看看朕這幅模樣可有皇帝的樣子?這里又不是咸陽宮,愛卿不必拘于這些小節!”
胡亥笑著擺手道,說著朝前走了兩步,似乎想要離褚文更近一點。
對褚文胡亥并不陌生。
農家,在諸子百家中是一個很特殊的流派。農家,大多數學究都是注重理論。對當權者發出建議讓當權者重視農桑,與民生息。
而褚文卻是農家中的一個另類。對理論他并不是太熱衷,他對各種農作物以及各類糧食菜蔬的改良以及培育、病蟲防治倒是很有心得。
如果說農家流派中大多都是理論派的話,那么他褚文以及還在朝著趕的幾個老學究們,則是實干研究派。
所以在蒙闊帶回極似越南稻的種子后,胡亥就將新稻種的培育交給了褚文以及農家另外幾個對各類作物比較有研究的老學究來全權處置。
說話間,其余幾個老學究們也赤著腳趕到了。幾人的表現同褚文沒有什么區別,見禮過后就紛紛向胡亥請罪。
看著一直弓腰行禮不敢起身的褚文等人,胡亥知道如果不讓他們幾人去沐浴更衣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起身正面自己的。
因為這不僅僅是他們衣衫不整的緣故,更重要的是自己此刻的儀容,實在讓這些做臣子不敢直視。看著雙腳還血流不止的褚文,胡亥笑著道:“來人,帶諸位愛卿下去更衣,讓太醫將褚愛卿的雙腳包扎好之后再來見朕!”
褚文等人聽到胡亥的話,頓時如蒙大赦,齊齊恭聲道:“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