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城的城頭,溫季同披掛著鎧甲,身形如同標槍般挺得筆直,凝視著遠處逐漸逼近的軍陣,嘴邊露出一抹冷笑:“都說斐真依天資絕頂,我看也不過如此,看這樣子,竟是想以疲憊之師強攻我滄瀾城?”
四周的將領沉默不語,他們可沒有溫季同這么樂觀,滄瀾城內的守軍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兩萬之數,這還是臨時征集了一批士卒的結果,雖說他們是守城的一方,占據著地利的優勢,不過想要抵擋住數萬邊軍的攻打,無疑是癡人說夢,哪怕對方是疲憊之師,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沉默,有時候也意味著抗議,只不過無聲而已。溫季同當然清楚屬下將領的心思,他自己也明白,如果援軍不能及時趕到,只憑著手中的人馬,不可能阻擋得住斐真依的腳步,但溫季同早已有了犧牲的覺悟,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斐真依占據滄瀾城,這是帝國邊境的最后一道關卡,過了滄瀾城,便是帝國腹地,多為平原,地勢平坦,到了那個時候再想要殲滅斐真依率領的邊軍,將要付出更加慘烈的代價。
“諸位,此戰過后,你我便是帝國的功臣,必將青史留名!”溫季同環視身邊眾將:“從帝都趕來的大軍不日便將抵達,到了那個時候,區區斐氏叛逆,還不是舉手間便灰飛煙滅,何足為懼?”
“大人放心,屬下必將死戰到底,誓不讓叛軍踏入滄瀾半步!”有溫季同的親信率先站出來表態。其他眾將也只能無奈跟隨,雖然心里早已把溫季同罵了個半死,但他們卻也知道,臨陣脫逃的罪名僅次于叛國,死在戰場上,總好過死在牢獄里,至少不會牽累家人。他們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斐真依率領的邊軍在距離城頭數百米遠的距離停了下來,這里恰好是弓箭的射程之外,斐真依轉頭看向羅成:“大哥。小心些。”
“這話你應該對那溫季同說。”羅成笑了笑,瞇眼看著滄瀾城的城頭。
“其實不用大哥的,我去一箭射死他!”童真真笑嘻嘻的說道。
“十八妹。別胡鬧!”狄小憐正色道:“滄瀾城的護城陣圖有分光陣與流矢陣兩種,雖然主持陣圖的胡含水只在小乘境界,而且已經年邁,但他在滄瀾城居住了四十余年,經過這么多年的篆刻,分光陣與流矢陣的威力不知道被增強了多少倍。你看到溫季同在那邊,實際上他肯定在另一個位置上,你的箭根本傷不到他,除非把分光陣毀掉!還有,看到那些箭樓沒有?里面的精銳箭手都帶著胡含水親手篆刻的符文箭。別說是你這小丫頭,就算大姐上去,一不小心也會受重創!”
羅成明白,狄小憐這是在提醒自己,斐真依按兵不動。只由他羅成出手,如果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擊殺溫季同,邊軍必然士氣大振,士兵們傳言斐真依身邊有一位大自在上師,但他們沒見過,也不知道大自在上師到底有多強。現在就是驗證的時候,如果羅成失了手,敗退下來,軍心便有可能遭受重創,甚至認為羅成只是一個騙子,而斐真依為士兵們描述的光復帝國的前景,也不會有多少人相信了。
羅成跳下馬,緩步向前走去,之前他替斐真依解決過不少麻煩,有浮出水面的,也有潛藏的危機,而現在,羅成將用行動向整個位面公開宣告,他是斐真依的保護人,想毀掉斐真依,首先要打敗他羅成。
滄瀾城的城頭上,溫季同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向自己這邊行來的孤單身影,完全搞不懂斐真依究竟想要做什么,難道隨便派出個人來,就想兵不血刃的勸降自己?
好奇心有些時候真的會害死貓,如果羅成率領的是一支小隊,或許這時溫季同已經下令放箭了,如果人數再多上一些,溫季同便會離開城頭,他是主將,負責運籌帷幄即可,完全沒必要身先士卒。
可問題的關鍵在于,羅成只有一個人,不論是出于心底的好奇還是為了自己的臉面著想,溫季同都要做出一些表率,以展現出自己的大將之風。
羅成走的速度并不快,但幾百米的距離,很快便走完了,羅成站在城墻下面,抬頭望去,以他的目力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城頭上的一張張神色各異的面孔。
羅成的目光落在了沈慕山身上,從鎧甲上看,這里應該是這人的身份最高,下頜處經過精心修剪的三縷長須也很符合斐真依的描述。
“這位可是溫季同溫大人?”如果跳出這個場景,只看羅成的表情和語氣的話,甚至會讓人以為遇到了多年不見的老友。
“大膽!溫大人的名諱豈是你個賤民可以宣之于口的?!”有溫季同的親信跳出來,厲聲呵斥羅成。
溫季同卻是很有風度的淡然一笑,抬手阻止了手下親信,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羅成:“我便是溫季同,斐逆派你來,莫不是見我帝威太盛,想要不戰而降?”
四周的親信適時爆發出譏諷的笑聲,這很正常,用些小小的手段,便可以提升自己這邊的士氣,沒有哪個主將會拒絕這種機會,尤其是對眼下的溫季同來說。
羅成左右掃視著,分光陣不但可以扭曲光的影像,還能改變聲源,溫季同的回應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以他的感應力,也無法捕抓到溫
季同的具體位置。
無需管那么多了,殺上去再說!羅成抽出了審判之劍,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如同大鳥般騰空升起,整個人在空中沿著一道弧形的軌跡飛撲向城頭。
在羅成拔劍的時候,城頭上的人便覺察到有些不對,溫季同剛想下令擊殺羅成,然而話還沒有出口,羅成已化作一團劍光,接近了城頭。
“大膽!”
“殺了他!”城頭上立時響起亂紛紛的怒喝聲,一眾將領中雖然有些人仍舊對溫季同心存不滿,但羅成的舉措等同于是扇了他們所有人一記耳光,如果讓這個家伙在眾目睽睽之下傷了溫季同,他們哪里還有什么臉面見人。
羅成這邊剛一動作,城頭上嚴陣以待的士卒們便做出了反應,手中長槍筆直刺出,在他們看來,羅成身在空中,根本不可能改變方向,絕躲不開自己這方的攻擊。
而在羅成的視線中,光線突然發生了一陣扭曲,而那些士卒們的位置乃至攻擊動作都變得很詭奇,有的大半個身體都埋在城墻里,有的卻漂浮在半空中,有的明明是背對著他,卻能揮槍向他挺刺。
羅成剛要出劍,光線再次發生扭曲,士卒們的位置再次發生大位移,攻擊的角度也全變了。
羅成露出笑意,這就是分光陣?可惜,對他是沒用的。
下一刻,羅成的眼神變得茫然,無盡之傷全力釋放,所有擋在羅成面前的人,無論是普通士卒還是位高權重的將領,也無論他們的位置被怎么樣扭曲,全都在怒放的劍光中被切割成支離破碎的肉塊。
進入無盡之傷狀態,整個世界都在羅成的感應中變成另外一種樣子,他能看到的全是各種各樣的能量波動,根本不受幻相的影響。
當然,羅成也辦法準確認出溫季同了,但能量的波動是有差異的,有大有小、有強有弱,很快羅成便注意前方不遠處,有幾十個波動比較強的能量圖聚集在一起。
溫季同驚恐萬分的看著羅成如同惡魔般沖來,劍光卷起了一片片腥風血雨,他心底一片冰涼,羅成展現出的實力遠遠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疇,哪怕是十數個大乘境界的強者一起沖鋒,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突破重重封鎖。
轉瞬間,羅成手中的審判之劍已出現在溫季同身前,溫季同拼命后退著,事實上從羅成沖上城頭的那一刻起,溫季同便萌生了退意,但他的速度根本無法和羅成相提并論,眼看著劍鋒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溫季同甚至已經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劍鋒上散發出的那抹刺骨寒意。
就在羅成手中的審判之劍即將洞穿溫季同的咽喉時,突然有一根手指突兀出現,準確無比的點中了劍脊,導致劍鋒的落點出現了偏差,擦著溫季同的臉側刺了過去,死里逃生的溫季同大喜過望,這才想起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大乘境界的高手,只要能夠拖住羅成片刻,等到城頭上其他士卒趕過來支援,羅成的實力便是再強也插翅難逃。
然而下一刻溫季同臉上的表情便凝固住了,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溫子平也覺得很難以置信,身為大乘境界的強者,尋常刀劍已經很難傷到他了,原以為自己一指擊出,可以輕易敲斷對方手中那柄薄薄的短劍,可溫子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凝聚許久的一擊,結果卻只是讓對方的劍鋒稍微偏離了一些,自己的手指反而還被震斷了。
這怎么可能?溫子平腦海中只來得及掠過這一個念頭,羅成手中的劍鋒一轉,把溫子平那只正在縮回去的手齊腕斬斷,劍光再閃,溫子平的整條胳膊和身體分離開來,溫子平甚至都沒感覺到痛楚,然后溫子平便覺得自己突然飛了起來,并且越飛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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