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除了巡邏隊和哨卡外,絕大多數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但斐真依沒心情休息,她和費小白在帥帳內,對著桌子上鋪著的地圖指指點點,還低聲談著什么。
這時,一個女武士掀開帳簾,走了進來,低聲道:“營主,天衍宮胡長老和公良司主求見。”
“胡長老來了?”斐真依一愣,隨后露出喜色:“快請!”
很快,一個白蒼蒼的老者和一個年紀在三十左右的女子走進帥帳,兩個人衣衫凌亂,身上還有不少已經干枯的血跡,看得出來,他們在路上經歷過不少次廝殺。
“可有消息?!”斐真依急聲問道。
那白蒼蒼的老者臉色很不好看,他的視線從女武士還有費小白的身上掃過,欲言又止。
“這是狼騎的統領費小白,自己人。”斐真依道。
“營主,事關重大,還是……”胡長老露出苦笑。
斐真依有些錯愕,胡長老和公良司主去打探的并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怎么顯得這般顧忌?
“你先出去。”斐真依道。
“是,營主。”費小白應了一聲,隨后沒好氣的瞟了那胡長老一樣,大步向帳外走去,到了外面,他本想回自己的營帳休憩的,不知道是哪根神經不對,猶豫了片刻,又悄悄繞到帥帳后方。
“說吧。”斐真依輕聲道。
胡長老四下看了看,伸手在空中劃動符文。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斐真依不耐煩了,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說!”
胡長老放下手,嘆了口氣:“我和公良司主在天原遇到了一股盜匪,他們原本是林博遠的親衛,后來林博遠被殺,沈慕山反叛……不不……沈統領棄暗投明。他們擔心營主報復,便逃出了邊關,進入天原……”
“說主要的。”斐真依道:“我讓你查的事情和那林博遠有什么關系?”
“太有關系了。營主。”胡長老再次露出苦笑:“宮主孤身南下,在路上巧遇了溫家七小姐,便一同趕往天岸山。溫家七小姐和龐寇進雁翎關時,宮主和他們在一起,后來,那……那羅上師突然現身,出手擊殺了林博遠與龐寇,又劫持馬車揚長而去了,宮主和溫家七小姐都在那馬車里。”
斐真依目瞪口呆,嘴唇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和公良司主沿著那些親衛所說的方向搜尋,什么都沒現。只遇到了幾群域外妖魔,都被我們除掉了。”胡長老補充道:“后來我們到了小明湖,公良司主說身上沾滿了血,很不舒服,要下湖洗浴。結果……結果……”
“結果什么?”
“結果公良司主在湖水里現了兩具碎尸,還有這個。”胡長老伸出手,手中多出了一個臟兮兮的香囊:“公良司主認得這個香囊,正是溫家七小姐隨身所帶之物!”
“香囊又能證明什么?”斐真依道。
“證明宮主已被人所害!”胡長老露出了悲憤的神色:“宮主八年前與徐山斗陣,略輸一籌,被陣圖所傷。左側少了三顆牙齒,營主,老朽反復查驗過多次,其中一具尸體的牙齒也少了三顆!”
“也許……是巧合。”斐真依用艱澀的語氣說道,這話她自己都不信。
“營主怎么還執迷不悟?!”那胡長老一頭白無風自動,眼角滲出兩行清淚,也就是斐真依,換了別人這么說,他早動手了。
“請營主為我天衍宮做主!”公良司主突然跪倒在地,哀聲叫道。
“噤聲!”胡長老臉色大變,回頭惡狠狠瞪了公良司主一眼,雖然他的內心同樣憤怒,但還是有理智的,事關重大,萬一走漏消息,打虎不成,反而會被虎所害。
“起來……先起來……”斐真依伸手把公良司主攙了起來,她的心早已大亂,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過震駭了,她完全不清楚自己應該怎么做。
“宮主,后來我們又去了名將軍隱居的地方,那里已被夷為平地,名將軍……尸骨無存了啊!”胡長老咬牙切齒的說道:“好狠的手段!真是趕盡殺絕啊!!可憐那名家,不知為帝國拋灑了多少熱血,最后……卻落得如此下場……”
斐真依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名道蘭的失蹤非常離奇,天衍宮的長老和司主都不清楚名道蘭去了什么地方,不過那時候她還在和溫顏對峙,無暇他顧,后來又面對突然出現的域外妖魔,壓力更重,到近期總算緩過一口氣,這才派人出去查訪,順便去請名萬起出山,天下大亂,她需要人才、更需要將才,可萬萬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個晴空霹靂。
“那奸賊……”胡長老越說越憤怒了。
“閉嘴!”聽到胡長老開口辱罵,斐真依如夢初醒,厲聲喝道。
“他害了宮主,就是為毀我天衍宮、動搖我帝國根基!”胡長老沒有被嚇住,反而提高了聲音:“營主,莫要再為那奸賊……”
“我讓你閉嘴!!”斐真依猛然站起身,一掌拍在案頭,木質的桌子承受不住斐真依的勁道,在轟響聲中化作碎片,地圖也被徹底毀了,紙片如雪花般在半空中飛舞著。
胡長老閉上了嘴,眼中透出深深的失望,冷漠的看著斐真依。
“宮主為什么南下?”斐真依問道,已經能確定了,以名道蘭的實力,就算面對幾個大乘武者的圍攻,打不過也可以從容退走,只有羅成出手,才能對名道蘭造成致命的威脅。
“應該是不忍見帝國禍起蕭墻,所以南下來找營主。”胡長老冷冷的說道:“宮主身在天衍,心憂帝國,可惜……宮主的一片苦心……”
聽到這句話,斐真依突然恢復了清明,她在帥帳中來回踱步,不忍見帝國禍起蕭墻,所以來見自己?有意思……事端是溫顏挑起來的,不去制止溫顏,反而來阻攔她斐真依起兵么?用民間的說法,這根本就是在拉偏架!
還有,羅成既然想殺名道蘭,為什么不在雁翎關動手?還要把名道蘭帶到小明湖?
羅成在顧忌名道蘭的身份?笑話!當時的羅成是唯一的大自在上師,會有什么顧忌?而且,就算第一帝國容不下他了,他還可以去鷹之皇朝,那徐山可是做夢都期盼著羅成離開第一帝國。
把名道蘭帶走,可能是談了一些話,最后談不攏,所以羅成生出了殺機?
那么……名萬起也是羅成殺的?他怎么可能找到名萬起?以名道蘭的稟性和毅力,不管在什么情況下,都絕對不會出賣自己的親哥哥。
溫家小七過來做什么?只是游山玩水?不太可能……
一個個念頭在斐真依腦海中飛掠過,最后串成一條模模糊糊的線。
“營主,老朽告辭了。”胡長老說道,隨后轉身要往外走。
“等一下!”斐真依輕聲道。
“營主還有什么吩咐?”胡長老已心如死灰,天衍宮的仇人可是一位大自在上師,如果說不動斐真依,那就沒有人能幫他們了。
“此仇不報,我還有什么臉去面對飛煙?”斐真依苦笑道:“胡長老,這個消息你可曾對別人說過?”
“沒有,老朽知道事關重大,豈敢亂言?!”胡長老又驚又喜,急忙回道。
“有沒有對飛煙說?”
“沒有。”胡長老搖了搖頭:“宮主與飛煙母女情深,老朽擔心飛煙小姐露出破綻,讓那奸賊警醒,到時候會出大亂。”
“那就好。”斐真依長松了一口氣:“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老朽的幾個弟子。”
“他們在哪?”
“都在營外。”
“那羅成有一身神鬼莫測的本事,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出營再談。”斐真依緩緩說道。
“好,就依營主。”胡長老道,只要斐真依愿意為名道蘭報仇,不管讓他做什么,他都不會拒絕,哪怕是讓他去死。
斐真依從架子上挑過煌龍槍,大步向外走去,胡長老的視線不由落在了煌龍槍上,斐真依低聲道:“事不宜遲,今夜就得動手,這里不是帝國,如果徐山等人和羅成勾結在一起,我們更不好對付。”
“是極!”胡長老點了點頭,他心中又是振奮,又是悔恨,果然是天之驕女,極具殺伐決斷,說動手便動手,毫不遲疑,當初他怎么就瞎了眼,站在溫家那一邊呢?!
“不過,我們要仔細籌劃一番,誰都不能驚動。”斐真依道:“胡長老,只能靠你們幫我了。”
“營主放心,就算是刀山火海,老朽也絕不會皺半點眉頭!”胡長老昂然道。
出了大帳,徑直向前走,隱藏在角落中的費小白已渾身僵硬,連喘氣都不敢喘了,早知道是這等恐怖的消息,他絕對不應該留下來偷聽的!
突然,費小白現斐真依的視線落在這邊,似乎還使了一個眼色,他呆住了,現在是深夜,他看不太清楚,營主想讓自己做什么……或者,是自己看錯了?這可是要命的事情啊,萬一理解錯誤,他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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