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版的古城會,充滿了銅臭味和野心勃勃。
發生在蕪湖的事情,很快通過電波,傳達到很多遙遠的地方。
德國志愿團的去向,很快確定了下來,這些人分成兩批,技術兵軍官全部留在蕪湖,入軍校當老師。翻譯問題有點麻煩,不過已經是國內頭號大軍閥的方劍雄,解決這個問題不難。剩下的軍官,全部充入軍中各級單位,充當軍事顧問。這個軍事顧問的沒什么實際權力,但是任何跟軍事有關的事情,都可以直接上報總參。
德軍官志愿團來的太及時了,現階段的國防軍,正在一個發展階段。也就是說,很多東西還沒成型,顧問團帶來的一些軍事理念,可以幫助國防軍這個半草臺班子走向正規化。
其實方劍雄更在意的是那些政治犯,但凡帝制國家,都有一些脖子比較硬的知識分子。這些人在這個年月,基本就是蹲大牢的命。這些人經過鑒別后,丟各工廠里美其名曰:勞動改造,實際上享受的是工程師的待遇。住的是帶院子的洋房,還有專職保姆。這批本以為被流放到遠東的家伙,狠狠的感受了一把從地獄到天堂的過程。至于他們會不會散布不當言論,這個無所謂,反正中國工人階級覺悟不高,剛剛解決了溫飽問題而已,不會輕易被忽悠的。
兩位德國兄弟的來到,帶來的不僅僅是這個軍官團。還有被丟在碼頭上的公使特使安德里亞斯以及十幾位德國企業代表。
這些人其實也沒有被怠慢,當天晚上就見到了這一趟的主要目標,中國新銳軍閥方劍雄。全方位的情報顯示,這個軍閥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內,實際控制三個省,地盤比德國全境都大。目前這個軍閥的旗下有將近十五萬官兵,就其裝備和戰斗力而言。當之無愧的中國第一軍閥。在這個軍閥控制的地盤上,有豐富的煤礦、鐵路、錳礦、鎢礦、銻礦,煤礦鐵礦對于德國來說不算太緊缺。還不至于像日本那樣,就指著中國的鐵礦資源過日子。錳礦、鎢礦、銻礦,還有其他的物資。對于德國而言就很重要了。合作開發中國的錳礦、鎢礦、銻礦,修建鐵路,這些對于德國企業來說,很有吸引力。
新一輪的賣國談判次日開始,遠道而來的徐世昌,暫時顧不上,只能在蕪湖大旅社里等著。還是縣令朱繡封厚道,把徐世昌請到了縣署住下。然后在方大帥忙著賣國談判的時候,陪著到處走走看看,欣賞一番蕪湖新貌。
徐世昌對蕪湖的一切都很好奇。下午到的時候,就憋了很多的問題。早早起來,朱繡封陪著吃了早餐后,徐世昌也不提去求見方劍雄的事情,估計能見朱繡封也會提。順其自然的跟著朱繡封在城里先轉悠一圈。
幾年的發展。蕪湖變化巨大。現在意義上的蕪湖城,分內外兩城。內城是原來的老城,城區主要的商業、娛樂場所都在內城,行政機構也在內城。蕪湖內城經過幾年的修繕整飭,街道寬敞整潔,商業繁華。被沿江各地稱作小上海。難得的是,城里的一些故舊建筑和小巷子,也都保留了下來,整個內城新舊合一,各具風味。
蕪湖外城就是另外一個景象了,三五層高的住宅區一個接一個,走到哪都是寬敞的馬路。城西的工業區,更是如此。如果說內城是慢節奏的生活,工業區就是一個高速運轉的機器,似乎每一個行人,都行色匆匆。
徐世昌轉了一天,回到縣署時,方劍雄與德國人的談判也接近了尾聲。
德國人雖然靠譜,但是其貪婪和霸道程度甚于美國。談判之初,特使安德里亞斯就提出,德國愿意全力支持方劍雄獲取這個國家的政權。但是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中國加入同盟國一方。
這個條件,方劍雄當然是不會答應的,不過也沒有當場拒絕就是了。而是委婉的表示,聯合自治區最高的權力機構不是某個人,而是議會。今后的中國,也必將是政黨議會政治。違背了這一條,就不能奪取國家政權,哪怕德國人給再多的援助都不可能。即便是方劍雄成為了這個國家的領導人,也不能搞獨裁那一套。
很明顯,德國佬在這個時候是屬于不明真相的旁觀者。談判桌上的代表,也不僅僅是方劍雄一個人。孫寶琦、湯化龍、韓衍、鄭權、蔣百里、張孝淮也都列席這一場關系到未來幾十年內國家前途和命運的談判。
本質上方劍雄是一個獨裁者,但是他更愿意以一個民主的形象示人。說穿了就是要做婊子還要立牌坊,問題是,現在大家都這么玩。
德國方面在經過一番短促且激烈的內部交流后,決定這個問題可以暫時跳過。留待以后,方劍雄掌握了這個國家的政權時再談。雙方都不缺乏靈活性,一次強烈的試探不成功之后,新一輪的較量開始。
德國人開出的條件很多,要各種稀有金屬礦的勘探開發權,鐵路的獨立建設經營權,并且要求獨立經營。開出的好處是貸款五個億的金馬克,分三年付清。
有了上一次跟美國人談判的經驗,方劍雄為首的團隊這一次從容多了。一條一條的爭奪,一字一字的摳,友好的談判桌上,火星四濺口水橫飛。
德國代表團幾次威脅要終止談判,方劍雄為首的團隊毫不讓步,大有一拍兩散的姿態。
第一天的談判毫無結果,雙方立場分歧太大,各自散去回家,準備下一輪在吵。
當夜,在蕪湖轉了一天的徐世昌,總算是見到了方劍雄這個軍閥。
會談的地點,在方劍雄的書房。談話的雙方,方劍雄、孫寶琦VS徐世昌、汪精衛。對于汪精衛的出現,方劍雄多少有點詫異。不過既然徐世昌沒有表達異議,方劍雄也就當著沒看見。只是在見面之初,狠狠的楞了一下。
歷史名人啊,雖然是臭名,那也是名人啊。
短暫的客套之后,徐世昌很快進入了正題,不過他先挑的說話目標是孫寶琦:“慕韓兄,項城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勸清室退位之過程,歷盡艱難。”
言下之意,看在多年的情面上,好歹幫著袁世凱說兩句話。徐世昌這個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殊不知孫寶琦經過了山東獨立狼狽而走之后,心態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尤其是在聯合自治區范圍內,現在孫寶琦實際上是第二號人物的基礎上,利益的屁股早就坐歪了。多年的情分?你還好意思提這個?張永成派兵包圍巡撫署的時候,怎么沒人提這個?
“菊人兄,此言差矣。項城手握重兵,宰執北地各省,清室退位乃大勢所趨,何來艱難一說?孫某離開濟南至今,可有對不住項城的地方?項城不愿意背當世曹操的罵名,又要當大總統,這天底下哪有好事讓一個人全占的道理?”孫寶琦這話可以說一點都不客氣,一針見血的指出袁世凱的心思。
徐世昌無言以對的時候,孫寶琦看了一眼汪精衛,又道:“前日蔡鶴卿來過,菊人兄又是從南京來的,想必與南京那位談過了。眼下清室不肯退位,扶國自然要有所表示,否則如何面對天下悠悠眾口。再者,扶國所堅持者,不正給項城一個臺階下么?免得他背了活曹操的罵名。”
這話又繞了回來,徐世昌本是老辣之輩,不料此刻竟難以對應。
“扶國兄,和平還有希望,還是不要放棄的好。”一看要冷場,汪精衛趕緊開口套近乎,方劍雄本來就看他不爽,見他老神在在,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正在YY他的菊花被袁太子爆了又爆。
狗漢奸!心里先罵一句!方劍雄露出微笑,一副很好說話的面目示人。
“季新兄,你也是革命前輩了,北京天牢里口占: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作為革命后進,在下是很佩服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誰愿意打仗?誰不想和平?可是季新兄自己說說,滿清得勢之時,可曾對革命黨客氣過分毫?遠的不說,秋瑾遇難,徐錫麟被害,黃花崗上七十二烈士血跡未干。前一段京城里舉事,革命同志尸骨未寒!”方劍雄一邊說著,一邊收起笑容,滿面肅然的提到京城之變時,汪精衛的臉色難看,不安的扭動身子,視線躲開。
要不是汪精衛被袁世凱忽悠了,京城同盟會怎么可能倉促起事?怎么可能被殺了個血流成河?怎么可能胡鄂公念念不忘,汪精衛出賣革命同志?歷史就是這么奇怪,平時歷史上,汪精衛這段歷史,孫某人居然沒有計較。坦白講,真是太奇葩了。
見汪精衛不吭聲了,方劍雄這才繼續道:“別人忘記了革命同志為建立共和所流的鮮血,方某時刻不敢忘記。因為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今天方某忘記了同志們流血的歷史,明天掉腦袋血流滿地的人,就是方某人。”(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