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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口租界區挨著長江,以華界市區距離為標桿,依次為英、俄、法、德、日五國租界。同時在漢口的企業,也都以外資企業為主。有趣的是,美孚煤油公司儲油罐、亞細亞火油公司儲油罐,隔著一條常見對面就是青山炮臺。也許是炮臺上的大炮打不到對岸的緣故,不然這些儲油罐的位置多少有點危險,萬一走火就完蛋了。
方大帥視察青山炮臺的時候,表情多少有點凝重。青山炮臺,作為武昌掐住長江咽喉的存在,其主要裝備居然是老式的德制火炮,口徑最大的也就是105。
方大帥沒有把不滿放在臉上,這不是現在誰的錯。隨著國防軍炮兵的建設速度加快,炮臺上的原守軍,被抽調了一大半,以新兵補充。
按照中美合作協議,美孚煤油公司,將在武昌這邊建一個石化廠,而武漢這個城市,將成為未來十年內,中國工業發展最快的地區。
其實從最合算的角度看待合作發展的問題,東南沿海才是最佳的選點。可惜,沒有強大的海軍,把重工業放在東南沿海的結果就是找死。現實就是如此的無奈,方大帥離開策馬離開炮臺的時候,遠遠的一匹馬跑來,馬上下來的是尹二女俠。
“急電,泗水僑胞來電,控訴荷殖民政府沒有全部釋放在押僑胞。”尹二女俠在這事情,素來都是很積極的。方大帥對于這個結果。并沒有感覺到太多的意外。真要是乖乖的就范,那才是怪事了。
“通電,特遣隊出發,目標泗水。電告荷蘭公使,鑒于荷殖民地政府不能完全履行達成之協議,我國防軍特遣隊將開赴泗水,武裝護僑。望歸國殖民地軍隊。切勿自誤,一旦引發不必要之誤會,后果由貴國負責。”
上海。特遣隊旗艦海容號,電訊室門被打開,沖出來一個報務員。
指揮部內。一幫海軍軍官正在圍著大桌子看海圖,報務員沖進來大聲喊:“方大帥來電,特遣隊出發,目標泗水,任務,武裝護僑。”
“砰!”黃鐘瑛狠狠的一拍桌子,哈哈哈笑道:“總算是等到了。”
話音剛落,門口又沖進來一個報務員道:“受到海圻號來電,程大人稱已經到新加坡,詢問是否要等特遣隊趕去后回合。”
湯薌銘哈哈哈大笑三聲道:“好。海圻號也趕回來了,回電,會師泗水。”
黃鐘瑛抬手道:“回電武昌,特遣隊奉命出擊,預計18時可出動。”
嗚嗚嗚嗚!碼頭上想起了凄厲的戰斗警報聲。停泊在此的中國戰艦,紛紛鳴笛響應。同時在附近的各國海軍戰艦,紛紛打旗語聞訊。得到的回答:特遣隊奉命出擊泗水埠!
下午六時,第一艘戰艦緩緩駛出吳淞口的時候,岸上旁觀的百姓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消息傳的太快了,荷殖民政府不守約定。國防軍特遣隊奉命奔赴泗水埠武裝護僑。方大帥果然是說到做到,明天報紙上又有熱鬧了。
一艘一艘的戰艦,朝著藍色的大海深處而去,中間是被保護的商船。甲板上冷雨這個特遣隊副司令,翹著二郎腿,靠在一張躺椅上,齜牙咧嘴的搓腳丫子,不時還低頭在邊上的小桌子上悶一口白酒。
“這一封書信來的巧,天助黃忠成功勞。站立在營門傳號令,大小兒郎聽根苗。一通鼓……。”荒腔走板不成樣子的唱腔,聽得周圍的士兵想打人,不過沒那膽子就是了,這船上他最大。
“國防軍特遣隊出征泗水埠!”這是第二天整個上海所有報紙的頭條。
戰爭還是和平?這個問題,荷蘭人到了必須正視的時候了。此前達成的協議,在泗水方面沒有得到重視,這不是荷蘭公使的問題。不過這個黑鍋還得他來被就是了,連續的電報飛向武昌,得到了答復都是一樣的。
“我特遣隊此去已成定局,是戰是和,全部由貴國決定。后果,也必須由貴國承擔。”方大帥強硬的措辭,變成了第二天報紙上的內容。引發次日上海學生游行示威,抗議政府不作為,號召國民全面抵制荷蘭。游行過程中,一些荷蘭商鋪遭到憤怒學生之沖擊,未造成人員傷亡。荷蘭公使緊急向北京政府抗議,袁世凱的臨時外交部表示,此事北京政府已經責成南京方面,一定要保護好荷蘭僑民的生民財產安全。
外交辭令,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棋盤是揪木的,棋子是正宗的云子。對弈的雙方都姓楊,作為本家,楊度和楊士琦的關系并不算特別好。事實上,在袁世凱的幕僚隊伍中,楊度一直就不是被委以重任的對象。更多的時候,楊度是以吹鼓手的身份出現,看著很熱鬧,實際上對于權力并無太多的涉及。
這一時期的袁世凱,迫切需要搞定的就是方大帥這根攪屎棍。方劍雄不正式承認他的合法性,并且繼續強硬下去,其他省份就不會太買這大總統的帳。
關余的交付,無疑大大的緩解了袁世凱的財政困難。可惜,北洋軍這支軍隊,不打仗還湊合,一到打仗,那銀子花起來就跟流水一樣的。這年月的軍隊,當兵吃糧,有銀子就是親爹,沒銀子沒糧食就要鬧事。
關余很明顯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只能指望善后大借款。可是由于方大帥的作梗,這個善后大借款的談判,遲遲沒有進展。即便是袁世凱已經答應,特遣隊的單將來由大借款支付。到目前為止,兩位特使連方劍雄的面都沒見著。
二楊之間的相比較,就氣度而言,楊士琦隱隱壓了楊度一頭。楊度這個人,鋒芒太露,自視太高。大概跟成名較早有關,大概跟其所學的帝王術有關。
棋盤上的局勢,跟兩個人的性格也很像,一個正在咄咄逼人的發起猛烈的攻勢,一個正在堅實的站穩腳跟,伺機反撲。棋到中盤,用力過猛的楊度局勢出現危險,敗象端倪初現。
此前看著意氣風發的楊度,此刻正在一手托著下巴,苦苦思索化解眼前難局的手段。攻擊固然是最好的防守,但是攻擊不當,遭致對手反擊的結果就是兩塊孤棋面臨求活的局面。
安靜的對局被一個悄悄出現的下屬打擾,附耳在楊度身邊說了一句話之后。楊度面露吃驚,隨即驚喜道:“此言當真?”一份報紙遞過來,楊度接過報紙一看便哈哈笑道:“這個方扶國,果然有膽色。不枉你我在此等他五日之久。”
楊士琦接過報紙一看,立刻也有眉飛色舞之意。嘆而撫掌道:“可惜了,此人不是我北洋一員。當初孫慕韓推薦給大帥,沒能用他,至今項城念及此,扼腕嘆息不已。”
楊度聽了這話不由冷笑道:“他要是來了北洋,就不能夠有今天的局面。”
楊士琦聞言不語,正冷場時,外有下人進來道:“黎宋卿來了。”
二楊齊齊站起,相視一笑,旋即一起往外頭走去。遠遠的看見黎元洪立于院內時,楊度便哈哈大笑道:“宋卿兄來訪,未能遠迎,失敬失敬!”
黎元洪皮笑肉不笑的拱手回禮,淡淡道:“打擾了,奉方大帥之意,來此給二位看點東西。”說著一抬手,有隨從遞上一份文稿。黎元洪指著文稿道:“方大帥說了,二位就不要再費口舌了,答應了這上頭的條件,他就見二位一面,不答應,二位便請回吧。他沒那么多閑工夫!二位,這可是大帥的原話,告辭!”
說著,黎元洪拱手而去,不敢多留。坦白講,現在的黎元洪可謂戰戰兢兢。無他,隨著接觸日久,方劍雄的實力一點一點的展現在面前的時候,黎元洪基本對一些事情死了心。
二楊接過文稿,腦袋湊一塊看將起來,越往下看,兩人的臉色越難看。終于楊度沒能忍住,開口跺腳怒道:“豎子!豎子!”
楊士琦很有耐心的看完之后,嘆息一聲道:“彼強我弱,如之奈何?”
楊度道:“此言差矣,方扶國不過四省之地,其中湖南還是一個有待收拾的亂局。我北洋十余省,加上南京,如能齊心,不愁方扶國不滅。”
楊士琦斜眼看著院子里一棵柳樹,放下文稿,信步走到院子內,對著柳樹抬手一指道:“如果說這棵柳樹比作當今之中國,方扶國便是枝頭的嫩綠,北洋則是枯枝。南京,如同柳絮,風一吹便散了。”
狠狠的又一次出了風頭的方大帥,此刻正在親切接見山西來客張士秀。
張士秀既然來了,就沒有保留的意思。山西之事,知道的都說了,聽說的也都多了,陜西的事情,也沒落下。甚至根據自己的觀察,分析了一番山西陜西兩省的格局。
“張先生,您還是直說吧,想要在下幫點啥忙?”方劍雄很耐心的聽完之后,直接的奔著主題來了。張士秀笑道:“陳樹藩這批軍火和物資,怕是不白拿吧?眼下陜西,溫壽泉與閻錫山之間,大帥以為扶持誰更合適呢?”
方劍雄毫不客氣的回答:“當然是閻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