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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乾坤鑄骨(3)千錘萬煉

更新時間:2014-03-04  作者:口異天
章節提要:

第五百名坦丁將我放上神兵煉帶,我挺身直立其上,周身堅硬不可動,所有坦丁匠悉數圍來,個個觀察著自己的此次精工,嘖嘖贊嘆不休。人體周身共二百零四塊骨骼,為使乾坤鋼一一入駐骨中,我遭眾坦丁斷骨二百零四回,每節斷骨首尾被敲入二枚陰陽釘,周身共四百零八釘,骨中斷裂處遭通天索錮定,肌肉、骨骼、血液、漿髓再遇乾坤鋼水迎頭澆灌、重鑄一遭。當我從神器煉帶盡頭、再生迴廊出口處重新立穩腳跟時,直覺足下前所未有地堅定,周身每塊骨骼、每處血管內皆奔騰著前所未歷的寰宇精鋼之純氣,堅不可摧,生機萬展。

我褪去被桃花錐打得千瘡百孔的郎倌服交給諸碧,裸身躺上長長的神兵鑄帶,隨著無數殘損兵器一同駛入雄偉的重生迴廊。他手捧我之婚服,沿著周邊山崖陪我走了一段,第一座高峰近在咫尺,我點頭示意他隱去。他猶豫了片刻,突然揚臂將化魄丸扔來,正落在我胸膛上,見他目光凝重萬端,我想了一想,將之攥在掌中。

第一名坦丁見又一大批兵器前來,巨腳一跺,神情甚是不耐,他在兵器中四下翻撥了一陣,撿撿扔扔,口中罵罵咧咧,看見我沿著神兵鑄帶緩緩前來,他目中生奇,拎起我腿腳晃了晃,擺弄了一下我之四肢,仿佛在確認我是怎樣一種兵器。我口銜達摩葦一動不動,他盯著我尋思了半晌,突然將我臨空一拋,遠遠扔給下座山頭的坦丁匠。

只聞耳旁風聲汩霍,我只覺頭重腳輕、天旋地轉,身形突遭猛然定住,卻是第二峰頭的坦丁匠伸手接下了我,卻也是左看右看,且舉起巨掌連連摸頭,似是疑惑非常,其余眾坦丁見狀,紛紛起身離開各自山頭朝他大步走來,一時間數百位坦丁巨神都聚到了一處,將整座峰頭圍得水泄不通。

他們初時竊竊私語,不久便化為宏聲爭論,他們所用的語言我前所未聞,卻順著諸匠語調于心中奇妙地生出隱約靈識,這種感覺,一如二十年前我于陽世中所做的那一場夢——夢中,我見到自己和絳雪被天石晶帶上九重神天,那是我首次看見恢弘無際的神曌大界,卻莫名地讀懂了兩扇神都天門上鑽刻的上古神懿。如今只聽得眾坦丁激烈爭論半晌,數枚靈識便楨楨段段,再次跨越語言樊籬,直鉆腦海:

“此乃何物,佛器?”

“好似佛骨。”

“重鑄佛骨,你可試過?”

“自是沒有。”

“奶奶的!這是哪家瘟神送來的佛器!佛曌梵器皆由戰佛光世親自駐守,我等只是神工,如此豈非存心刁難我們?”

“梵天定是看中了此處乾坤二鋼。”

“那便用上罷!大家速去準備混沌斧、陰陽釘、狙骨針、穿天索、天地爐等精器,缺一不可!此骨半人半佛,恐是梵天新器,我等若全力做好此工,說不定是個轉機!”

最后那名坦丁之言好似一錘定音,其它坦丁紛紛點頭,大步走回各自山頭開始準備器具,駐守第一峰的坦丁將我從同伴手中取回,放上自己峰座,見他扭頭去一旁工具山中翻撥,我眼前突現金光一閃,竟是一枚梵天斧鉞迎頭劈下,邦噹一聲便將我之魄身砍成了兩段!

巨大的疼痛還未及襲入腦丘,他已一斧斧朝我周身接連劈下,脊椎、頸脖、肋骨、四肢、骨盆、大腿、脛骨,足踝、腳掌,但凡骨骼完整之處,全部遭他一一劈開,有些斧工未盡之處,他竟用巨大斧柄就著每根骨骼,一一仔細將之敲碎!我之口舌呼吸隨著他巨斧升落,一顫一合,一顫一合,毀骨迸髓之痛順著分秒清醒,飛快地竄遍我周身每厘血肉、每根經脈,占據了我每寸感知,每分恐懼!原本銜在嘴里的達摩葦因巨斧的連串震動眼看要蹦出,我之下顎卻再無力闔上,只得用舌尖死死摁住口中蘆葦,眼睜睜看著自己周身二百零四根主要骨節,全遭坦丁神匠一一劈斷。

魄血沿著全身斷骨處從山峰上洶涌直下,瞬間染紅了山壁周圈,整座坦丁山被浸入一片黏稠腥紅,我卻從不知自己體內還有這么多鮮血可流。那坦丁匠見自己斧工已悉數到位,這才將我從山頭捧起,小心翼翼地放回神兵煉帶上,我意識渾沌,周身魄血奔涌不歇,瞬間又染紅一大段錚光煉帶與周遭數柄神器。

隨著鏈帶須臾近前,第二名坦丁高座緩緩移來視野,高山上的坦丁大掌伸出將我提起,放在他座下的平頂山頭,卻見他朝錚光璀璨的群山內壁中雙手抓去,頓時巖碎石崩,周山亂顫,山上的工役魔獸紛紛驚慌奔走,有的則直接跳下山崖。他抱住大山左右搖撼,暴吼一聲,終于全力拔出深埋于山體內的一截巨大鋼筋,這便是九界之外、萬界之中的最堅之物——乾鐵坤鋼。

拔出乾坤鋼,坦丁巨匠大力一甩,將鋼筋向高空中扔去,一時間五百峰頭坐著的每名坦丁神同時齊刷刷抬頭看向頭頂的乾坤鋼。那乾坤鋼無須借力扶持,兀自于空中悍然挺直,鋼身煥發出錚華萬里,浩瀚睥睨。坦丁匠將巨大身軀伏于地面,朝鋼筋拜了三拜,右手一指,便從平頂峰頭將我臨空運起,我咬緊牙關,任他將我高高擲去鋼筋上空,使我周身魄血滴滴嗒嗒地澆灌去乾坤鋼身。

他口中念念有詞,乾坤鋼內突然連發鏗鏘之音,卻見沿著我落下的魄血,巨大鋼身上忽現數道血色殷芒,整柄鋼筋便沿著數根紅芒一一裂開,竟蹙然分成二百零四根人骨長短的細小鋼筋,原本聚攏于一處的數枚鋼筋根根飛散開去,懸于半天,上下重組,瞬息于空中搭出一副成年男子的人骨形態。

我滿目血荒地看向那具鋼筋人骨,它鋼鐵崢嶸,寒暖交鋒,精光耀世,燦爛輝煌,我心中突然生出難于抑制的渴望,我要這具骨骼!我要它植入我軟弱的皮肉血骨,我要感知它在我體內煥發無限生機,我要它徹底吞噬于我骨骼中分秒作祟的封天劍氣,我要駕馭著它,將千萬無辜的苦難生魂一步一步拉出九界殤砂,帶往新生!

坦丁神匠雙臂張開,向高天中喃喃運念,卻見那鋼筋骨架上的脊椎骨立刻脫離整幅乾坤鋼骨,朝我飛來,我周身一揪,猛地意識那坦丁匠如何才能達成我之愿望,頓覺一陣前所未有的森寒駭懼!

他一手執起乾坤鋼椎,一手從高天中將我摘下,大力掰開我后背,將整柄乾坤鋼筋從我斷開的脊骨兩端活活貫入。

我眼口大瞪,目中血糊一片,慘絕人寰的劇痛朝我腦丘內數億個細胞中狠狠鑽來,我抵緊舌下達摩葦,冰涼的乾坤鋼一路前行,朝我骨椎中一鈍一鈍地戳入。銀川仙與完顏旻授予的所有真修靈念于此刻毫無益處,我能感覺自己身體隨乾坤鋼的挺進連連顫抖,完全難以自遏,胸臆間連發嘶呃破音,悶哼不斷,口中牙齦已全遭咬碎,滿腔血腥。唯恐自己暴露,我拼盡全念將周身劇痛狠狠鎖閉在喉骨內,卻因骨節破損,喉中仍不停向外呲呲冒氣。

周身斷骨處不斷噴涌的血髓腥膻之味混雜著我的靈識與記憶,在空中攪獰成團,四下彌散。我心中惶恐無匹,只怕那些坦丁神匠早晚嗅得,便會察覺我之魄身,當下只得從靈識內向達摩葦暗暗運念祈懇,求它將我之破綻掩護得更仔細些。

獄火炙熬中,乾坤鋼終于一節一節抵到了脊椎盡頭,突覺頸骨處簇發一陣兇狠鑽痛,卻是原本潛伏于此處的桃花釘與乾坤鋼抵在了一塊,桃釘被鋼筋反推,尖利釘頭直直刺入腦體!

我聳肩一抖,這計厲痛來得太過突然,只聽自己喉中促發“呃!”一聲燜厲顫音,在場數百坦丁匠同時愣住,紛紛停了手中動作,齊刷刷看向第二峰的坦丁,原來一連五百峰皆是靈識相通,意念統一。

第二峰坦丁見狀,一把將我拎到耳邊仔細聆聽,連連搖撼后再聽,我緊皺眉頭,瞪直雙眼,死死咬住口中達摩葦紋絲不動。見半晌無動靜,二峰坦丁搖搖頭,朝四周神匠洪聲道:“莫多慮莫多慮!天下間豈有生靈愿來此受這等活罪?”說罷雙手將我兩頭腰身直直一掰,一合,咔嚓一聲便將整枚乾坤鋼硬生生植入我整根脊梁。

我魄體重重一顫,再將一聲劇痛狠狠吞回腹中,達摩葦早被嘴里的鮮血泡軟,苦澀無邊,我半口喘息都不敢,只因略一微弱起伏便會牽動脊椎內填塞的萬古森烈劇痛。順著寬大鏈帶被送去第三峰坦丁處時,卻見他執起兩枚各長一尺有余的猙獰大釘,另一臂舉起一柄巨大榔錘,邦邦兩聲,便在我脊椎骨兩頭各敲入一枚陰陽釘,將整截骨錐同內中的乾坤鋼牢牢釘死,我隨他錘起錘落抖了兩抖,雙目無神,直直向上盯住朦朧高遠的群山壁頂。

第四峰坦丁卻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女子,她手中捻起一枚劍長大小的巨大鋼針,針眼里拖上一枚銀光閃爍的光滑韌絲。她將我從神兵煉帶上撈起湊近眼前,兀自喋喋不休:“佛器,真是佛器,定要仔細修繕。。。。”她瞇著眼,顫巍巍將鋼針從我脊椎斷裂的一頭細細扎入,穿透整截骨骼拔出,再扎透另一端骨錐斷處,折回扣好,長長的鋼筋軟索從我脊椎骨中來回拉鋸,我能聽見軟索在自己骨髓中吱吱滑過的聲音。

當生理劇痛逾越了靈識底線時,人之肉身可以昏厥,而魂魄卻無所遁避,我如置身無間煉獄,分秒萬劫不復,緊攥的拳頭劇烈顫抖著,幾欲將已成稀泥的化魄丸投入口中,眼前卻卒然閃過小鳳倒地捂頭的痛苦景狀。桃花釘之痛立刻鉆心而入,竟瞬間蓋過了肉魄之痛楚,我以痛制痛,閉目松掌,一滴汗血隨著化魄丸落下塵土。

滿口魄牙已碎,我上下顎緊扣,再憋一口魄氣,硬生生忍下骨中又一輪金針磿入。如是三番,女坦丁總算將我被劈斷的脊椎骨小心翼翼地縫好,唯恐不夠牢固,便足足縫上了幾十圈鋼索,我靈識潰亂,魂飛魄散,達摩蘆葦在口中早被嚼得稀爛。

女坦丁將我置回傳送帶上,鍛鑄長鏈一路徑直送往下方坦丁峰座。這一回便是如法炮制,坦丁取下高天中乾坤骨架上的相應部位,我兩肩臂骨又遭乾坤鋼一一穿入,每支臂骨首尾各敲上數枚陰陽釘,骨干斷口再遭鋼針鋼索穿骨縫合,厚厚的鋼線覆在斷骨之處,高堆如小山。

如此一關接著一關,為不使達摩葦脫口,我強醒靈識不令自己昏厥,一峰峰在心中數去,四百零三峰,四百零四峰。。。。懸浮于空中的鋼筋骨骼逐漸少去,整幅骨架愈來愈零落稀疏,我卻感自己身體愈發沉重盈實。坦丁們顯是將我當作了一樁至要大工來辦,個個使盡渾身解數,用上諸般工器,竭盡所能地鍛造重鑄我破損的魂骨。達摩葦神通妙展,一路嚴加掩護,便是直到如今都無坦丁發現我實則一名生鮮活靈。

骨中植鋼、入釘、封索等鑄體環節完成后,又遭漫長神工鏈帶送去千錘坊。

眼前的高大神峰再次緩緩逼來,這千錘坊卻是置于坦丁神峰之中的一廊巨大黑洞,我仰面看著無邊黑暗一寸一寸,吞噬了山峰外的神工高火。一入內中,幽暗昏惑,深不見底,只聞兵兵乓乓的鑄鐵擊打之聲雷灌雙耳。卻見映襯著滿洞紅光的千錘坊中,一名打鐵神匠正執起一柄巨大光戟,呲啦一聲澆上鐵水,按到一旁的高大巖臺中奮力敲擊起來。

見我出現,那坦丁似已料到,立刻丟下手中正鍛鑄的西域神器,湊身上前盯著我隨煉帶緩緩前移的魄體,一步一隨,仔細觀察。我神智昏亂,也知緊接著必又是一番苦磨,這便咬牙將達摩葦朝舌下再摁緊些,只欲這道鍛鑄工序速速完成。

他提起巨大熔勺,仔細地朝我周身每寸骨節相接之處澆上沸騰的煉水,高溫煉漿直燒得神兵鏈帶上一片嗞嗞作響,我咬牙硬挺,只當自己再進了一回血池獄,心中已有經驗,當下閉緊了口舌不讓煉水灌入再傷五臟。甫從煉水中冒出頭時,迎面卻遭灌頂一錘,那錘擊力道之大,直震得整條千里煉帶隆隆作響,我眼前金星四射,那千錘坦丁將我拎起,鋪上巖臺,巨大榔頭發出呯磅巨響,一錘錘重重敲擊在我周身每處骨骼關節,他如鍛鑄鋼鐵般精心打磨著我整具身骨,直至骨與骨間的所有結合處、斷裂處、凹陷處,包括封天劍穿透的傷處,都如從前般熔合完善,這才罷手。

至此,我七感已木,六魄皆麻,紋絲不動地被放回神兵煉帶。不知又行進了多久,我略得清醒,腦中約摸算去,諸碧道五百坦丁匠,一匠守一關,如今已連渡四百九十九關,下一關便是千里回廊的最后一關。

燃著雄雄真火的高大天地鋼爐映入眼簾,繞過它便可遠遠望見群山盡頭的兩扇銅制巨門,只見另有八名銅獸駐守其前。一路長熬至此,我心中篤念已決,暗運殘余舌胎,將早已嚼爛成泥的達摩葦涂遍口中。

天中剩余的鋼筋此時齊刷刷飛來,紛紛投入碩大的沸騰鋼爐,第五百名坦丁將我從傳送帶拽下,胳膊一摁,全身浸入沸騰著高溫熔水的乾坤鋼水。

一陣漫長的呲啦燒灼聲中,滿目只見鋼霧蒸騰,銷煙四起,至此我每寸肌骨皆被高溫燒熔殆盡,卻又奇跡般地于鋼水中緩慢重鑄錮合,逐漸蘇醒過來,慢慢地,周身骨骼漸呈硬朗,膚血肌肉亦隨之緊鑄堅實,便連血管中流淌的殘存血液都被鋼水同化,變得可固可動,千變萬化。

身子緩緩高升入天,最后一名坦丁匠把我從乾坤鋼水中提出時,周身鋼漿正沿著我精赤魄體向天地爐中滴滴答答地落去,水銀鏡面般的乾坤鋼水倒映出我如今之模樣——通體銀光肅殺,錚錚逞亮,整截身軀望去如同一枚澆筑成型的人狀水銀。

第五百名坦丁將我放上神兵煉帶,我挺身直立其上,周身堅硬不可動,所有坦丁匠悉數圍來,個個觀察著自己此次精工,嘖嘖贊嘆不休。

人體周身共二百零四塊骨骼,為使乾坤鋼一一入駐骨中,我遭眾坦丁斷骨二百零四回,每節斷骨首尾被敲入二枚陰陽釘,周身共四百零八釘,骨中斷裂處遭狙骨針刺透、通天索錮定,每一枚骨骼銜接處受得千錘萬煉,肌肉、骨骼、血液、漿髓再遇乾坤鋼水迎頭澆灌、重鑄一遭。當我從神器煉帶盡頭、再生迴廊出口處重新立穩腳跟時,直覺足下前所未有地堅定,周身每塊骨骼、每處血管內皆奔騰著前所未歷的寰宇精鋼之純氣,堅不可摧,生機萬展。

“列位神工辛苦了!今日功勛之卓,前所未有!此番大家齊心重鑄佛骨,共用去混沌斧七柄,乾坤鋼二百零四鐏,陰陽釘四百零八顆,狙骨針三百一十六枚,穿天索九百九十一環。今朝一日之業,抵過我等百年之功,待我給這具佛骨烙上我們神兵工域的騫章,大梵天便賴賬不得,神皇亦早晚會將我等招回天都,脫離此處無止無休的鑄業苦海!”

千錘坊中的錘煉巨匠此時開口向眾坦丁道來,我這才憶得,他便是諸工程開始之前動員眾人接活的那名坦丁,卻見他巨掌間伸來一枚森長烙鐵,直直欲朝我胸前烙下,我本欲祥裝到底,此刻周身精赤,低頭卻見胸前那枚爹在陽世中一針一墨、點繪而就的髯睛玄虎。

我一驚抬頭,旋掌揮開直向胸前的烙鐵,那枚巨大烙鐵竟大力沖去,邦一聲重重插入山壁,兀自嗡鳴不休,在場坦丁皆大吃一驚,我皺眉從神兵煉帶上一步步沉重退去,眾坦丁旋即反應過來,皆知遇騙,我掉頭便跑,身后怒聲一時直如連天暴雷,滾滾襲來。

我因骨中鑄滿鋼筋,行動異常遲緩,偏偏通往山門的最后一段神兵煉帶卻修筑于兩側中空的萬丈懸崖之上,我一步跨上鯽魚背般狹窄的細長山脊,徑直奔向兩扇巨大銅門,卻見眼前眾魔獸齊齊怒吼,龐大身軀將山門堵了個水泄不通。

身后突來狂風,回頭一看,竟是一名坦丁匠順手從周遭山壁上摳下一塊巨巖向我砸來,我剛欲側身,卻見巨巖至我身前竟自己拐了個彎,朝萬丈深淵中直直墜去。

我心中一悟,卻見崖壁上倏地掠過一抹青碧身影,正是諸碧。他仗劍飛速前來,沿著窄長山脊向我伸出一臂,我一把抓住,他拔身欲起,卻生生遭我體重連累,二人端是一空一地,煞為尷尬。

四下看去,只見那匹來自西域的兵工黑馬還駕著數部巨輿,高高懸浮空中,尾部車輿正停靠在周山崖壁上,我靈機一動,大力推開諸碧,道:“你先走!我自有辦法,洞外與你會合。”

諸碧一愣,我已松開他兀自奔向山脊盡處,他雖遁去高空,卻不曾依言離開。我跨過狹長山脊,不急于沖向銅門,反是沿著山壁蹭蹭向上攀爬,果不出我所料,原本無比沉重的乾坤鋼作用在將其孕育而出的周山群壁上時卻變得異常溫和輕遁,一如子附母身,難怪方才那巨巖未曾傷我,這周山群廊同我骨中的乾坤鋼本是母子相生,焉有相傷之意。

半柱香間我便沿著山壁爬上高空中懸浮的末班車輿,山下的坦丁們個個怒不可遏,見巖石于我無礙,又紛紛扔來手中鍛鑄的器具,我一路靈活遁避,沿著三十部高大鐵輿節節向巨大天馬處潛去,身骨漸趨開始適應體內乾坤鋼氣,及至天馬之后,我躬身半蹲,一躍而出,半空中直直落在它高寬脊背上。

天馬遭我身重一壓,半空中兀自嘶騰跳躍起來,我如當初在蜀山中駕馭梟神獸般,雙腿勾住它兩肋,將身垂下解開束縛在它腰間的精鐵車鏈,三十部巨輿轟隆隆向山下墜去,天馬長嘯一聲,抖擻筋骨,將身一展,竟左右張開兩枚巨大的黝黑翼翅,頓將山頂空間遮去了大半。我挺身復上其背,它不再反感,載著我長嘯一聲沖向兩扇銅門。

“多謝!”我朝地面上瞠目結舌的眾位坦丁匠雙拳抱個了重揖,眾魔獸堵在高大門根處仰脖嘶吼不休,黝黑天馬長角直穿,山門大破,瞬間便隨我沖入域外無垠的耀眼藍天。

注釋:有同學在本章的相關評論中提問,為何人體骨骼是204塊而非206塊,在此說明,206塊骨骼是西方人的體征,成年的東方人在腳趾骨上比西方人少兩根,故為204,因為本文男主羅玄是不折不扣的中國人,故文中設定其周身共有204根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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