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森田孝之的瞳孔再一次睜大,驚駭、不甘、難以置信在其中瘋狂地跳躍著。
森田君,藤田進帶兵進山圍剿“抵抗組織”失利的事情你知道吧?“土肥原賢二不理會他的訝然與震驚,繼續故作神秘地說。
藤田進圍剿”抵抗組織“失利?”森田孝之嘴里咕噥了兩下,然后抬起頭,望了望天花板,下巴上的丹仁胡隨風輕輕擺動了起來。
那家伙是我在陸軍大學的同學,他為人驕橫自大,經常不把大他一兩屆的學長,甚至是教官放在眼里。“沉思片刻,森田孝之悠悠地開了口,眼神里既有欣賞,也有恨鐵不成鋼的惱怒。
有一次在戰史課上,因為普法戰爭中某個戰役的觀點與教官的不符,而在課堂上公然和教官大吵起來,當時,教官認為,法軍在邊境與普軍作戰失敗后,巴贊元帥應該立即率兵退往夏龍,與麥克馬洪會和,這樣,兩只法軍就能連城一氣,壯大自身實力,避免被普軍分割殲滅的危險,但是,藤田進那家伙卻說,如果他是巴贊元帥,他會死守梅斯,引誘普軍來攻,等到大量普軍被吸引道梅斯的時候,再讓麥克馬洪、康羅貝爾等人率部來到梅斯,合著城中的法軍,對普軍來個反包圍。”
瘋狂!“土肥原賢二微微眨巴著眼睛,聲若奔雷地從空中吐出兩個字。
但是有的時候,瘋狂是不一定能打勝仗的,比如說這次進山圍剿”抵抗組織“的軍事行動,他藤田進帶出去的是兩千多人,還有一個92式炮兵中隊,但回來的時候,只剩下十多個人了,藤田進的左臂還被子彈給打傷了,而嵌在他肉里的子彈頭,不是別的,正是7.62mm的沙沖鋒槍彈。”
你的意思是說,那伙朝鮮的抵抗組織裝備了蘇聯人的沙沖鋒槍?“森田孝之臉上劃過一抹難以置信,整個人如遭電擊。
朝鮮的”抵抗組織“被皇軍包圍封鎖在深山之中,平時連吃上一餐飽飯都成問題,武器、藥品、糧食是皇軍看得最嚴的三樣東西,他們從什么渠道弄來這么先進的武器?”
這個問題,我想,你要去大帥府問一問我們的張學良張少帥。“土肥原賢二皮笑肉不笑地說。
張學良從蘇聯談判回來之后,丹東市鴨綠江畔就出現了一輛神秘的蘇制懷特軍用卡車,緊接著駐扎在新義州第19師團的三百多名皇軍士兵遭到襲殺,連師團長田中中將的兒子田中俊大尉也慘死在兇徒的槍下,之后,藤田進進山圍剿抵抗組織失利,失利的很大原因,就是抵抗組織裝備了人手一把的蘇制沙沖鋒槍,火力真叫那個迅猛,皇軍士兵一沖動離抵抗組織兩到三百米遠的距離,就會被沙沖鋒槍那迅猛的火力撂倒,而且,抵抗組織手中還有為數不少的捷克佳廖夫輕機槍,那采用彈盤供彈的玩意可比皇軍的大正十一年輕機槍好作多了,皇軍士兵只要進入了密林之中抵抗組織的伏擊地點,就會立即被輕機槍組成的交叉火力打得體無完膚,而藤田進引以為豪的炮兵中隊,更是被一伙輕功絕佳,身手矯健的抗匪迂回到后方給摧毀掉了,如非身邊的護衛用輕機槍拼命掩護,你那個老同學就要交代在那了。”
不過嘛。“土肥原賢二話鋒偏轉,繼續侃侃地笑著說。
他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他不僅打了敗仗,還損失了一千多名皇軍士兵和大量的武器彈藥,田中隆一師團長十分惱火,直接當眾給了他兩個耳光,然后撤掉了他參謀長的職務,并把他所犯下的錯誤如實地上報到了軍部,我想,軍部很快就回來人,把他送上軍事法庭。”
該死的張學良,我一定要把他生吞活剝!“森田孝之眉頭瞬間擰成”川“字,難以遏制的怒火像火山一樣爆發,他知道,種種跡象已經表明,張學良和新義州皇軍被殺,朝鮮抵抗組織得到先進的蘇制裝備的事情有著莫大的關聯,其中的一切全然不是巧合。
所以你認為,張學良有沒有膽子砍掉你手下十五名皇軍的手臂,依現在的張學良的性格,砍掉那十多名皇軍的手臂是輕的了,林義秀還有命活著回來,已經是很不錯的事了。”土肥原賢二不緊不慢地說著,目光陰狠而毒辣,并特意在“現在的”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現在的?“森田孝之眼珠微轉,顯然意識到了土肥原賢二話里那加強語勢的部分。
沒錯。”土肥原賢二輕輕點了點頭,長年從事特務工作,心思較之常人細密的他自然看出了森田孝之想問什么。
我讓駐奉天特高課的人接觸了一些東北軍中的士兵和中低層軍官,拐彎抹角地詢問了張學良的一些情況,得到的結論是,現在的張學良,根本就不是我們以前所了解的張學良,可以毫不夸張地說,現在的張學良,和我們曾經熟悉的張學良,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土肥原賢二說著,忽的長嘆一聲。
我早年曾擔任過張作霖的軍事顧問,對張學良也有過接觸,那是個性情有些懦弱,常年被鴉片和美色掏空了身子骨的公子哥,對于我們大日本皇軍,似乎也有一定的敬畏心理。但是,在他上位之后,就換了個人,不僅不再吸食鴉片,不再風流成性,性情更是變得鐵血殺伐,光是禁煙禁賭,就殺了不少人,其中還有不少東北奉系的軍政官員,不顧眾多軍政要員的阻撓,在軍隊中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許多有著抽鴉片,賭博,逛窯子等惡習的士兵和軍官都被張學良毫不留情地踢出了軍隊,之后,還給他的軍隊制定了類似于”共匪“那樣的軍紀,什么禁止抽大煙、賭博、調戲婦女、無故擾民之類的,之后東北軍的面貌便煥然一新,戰斗力更是空前提高,所以才能在對蘇作戰中大放異彩。”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的張學良不容小覷,讓我選擇暫時的隱忍,對嗎?“森田孝之神色凝重地看著土肥原賢二,有些不甘心地問。
沒錯。”土肥原賢二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反問道。
森田君,你一個師團的兵力也就一萬多人,而在奉天的東北軍,光是北大營,就有八千多人,張學良新組建的南大營,也有七千多人,南北兩個大營加起來,就有一萬五千多人,除了這些部隊,奉天城中還駐扎有不少的炮兵、騎兵部隊,甚至還有戰車連隊,你覺得,你的一萬多人,就算你再加上六支鐵道守備隊的兵力,憾得過張學良的東北軍嗎?阜新、遼陽、鐵嶺等地還分別駐扎有將近兩萬人的兵力呢!只要張學良一聲令下,那些殺氣騰騰的東北軍就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奉天,你還認為,你的這點兵力扛得住?“我不信!他張學良敢明目張膽地進攻我一個駐屯師團,敢對我一個大日本帝國現役的中將下手,這無異于對大日本帝國宣戰!”森田孝之目眥盡裂,歇斯底里地咆哮了起來。
或許因為和蘇聯作戰損耗不小和財政開支過大的原因,張學良暫時還不敢主動向皇軍尋釁,但是,你如果把他給惹急了,憑他現在的性格,是絕對敢取你項上人頭的,你覺得,你一個中將師團長的分量大,還是前任關東軍司令畑英太郎大將的分量大?”土肥原賢二半閉著眼睛,聲音平緩拋出。
畑英太郎大將?“森田孝之先是愣了一會兒,緊接著一道驚芒如刀,狠狠地從他的臉上劃過。
他不由得想起了去年年底,關東軍在旅順大連的租借地發生的驚天大案,一伙身份不明的武裝分子潛入關東軍駐地,先后殺死陸軍元老級人物阿部信行中將,很有潛力的細菌戰專家,軍醫官石井四郎少佐,之后就是機場被夷為平地,四十多架被毀,一百多名飛行員被殺,三百多名守衛死于亂槍之下,二百多名地勤人員更是慘遭橫死,就連畑英太郎大將的司令部都遭到襲擊,如非伊賀流的火系上忍上野林木在身邊保護的話,估計畑英太郎就是日本歷史上首位在中國橫死的關東軍司令了!
不用想了,那支襲擊關東軍駐地的部隊,就是東北軍中的一支神秘部隊,他們戰斗力恐怖,且裝備了大量的自動武器,特別擅長于夜戰和深入敵后的偷襲,事發之后,我曾讓特高課人員與石原莞爾取得了聯系,石原莞爾給特高人員看了一種槍,一種采用導氣式自動原理,可單發,也可連發的步槍,后座力不大不小,采用戰孔、缺口瞄準方式,精準度很高,射速也很快,這種槍,是奉天兵工廠自主研發出的一種槍,在中東鐵路爭奪戰中曾讓蘇聯人吃足了苦頭。”土肥原賢二深吸了一口氣,一種惆悵、落寞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臉。
實際上,一直想為日本的擴張建功立業的他,更不愿意看到東北軍,這個已經被軍部劃入敵對勢力名單的武裝集團的強大。
但事實就是事實,無所謂他愿不愿意接受。
那么本莊司令不知道嗎?天皇陛下不清楚嗎?“森田孝之睜大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瞅著土肥原賢二,似乎想從對方的臉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當然知道。”土肥原賢二無奈地嘆道。
奈何現在帝國遭到美國次貸危機的波及,大量銀行、工廠、企業倒閉,財政每況愈下,不少失業工人更是成全結對地跑到街上,甚至跪在天皇的宮邸外面,央求天皇給他們一份工作,天皇為這些事情煩透了,擔心如果這時候打仗的話,本就蕭條的財政會因為難以承受龐大的軍費開支而崩潰掉,所以暫時支持了幣原喜重郎他們的主張,對華采取經濟滲透,至于旅順大連的事,天皇只是照會南京國民政府,讓其對張學良施壓,讓張學良協助搜查兇犯,而張學良自上位之后就沒怎么待見南京政府,對于蔣介石的指令,他也只是敷衍了事,而蔣介石現在忙于和閻錫山、馮玉祥作戰,爭奪中原地區的霸權,根本無暇顧及這些事,所以,旅順大連的事情就這樣擱淺了。”
唉!難道真的要我忍氣吞聲嗎?“森田孝之依舊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以前,只有”卑賤的支那人“對大日本皇軍忍氣吞聲的份,現在,怎么輪到皇軍當起孫子來了,這無論是對森田孝之本人,還是整個駐屯師團,乃至整個日本皇軍,都是無法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