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武衛本身駐扎于上京外的衛州,作為拱為京師的力量之下,在接到朝廷立即開拔的諭令之后,當即拔營出發,他們早已知道要馳援邊疆,準備工作已經作了月余,所有的軍械,糧草已經提前起運,士兵也已作了充分的動員,雖然是在新年之前出兵,但士兵們倒都是士氣高昂。軍官們更不消說,大越數十年的承平,讓軍官的晉升之路顯得愈發的狹窄,沒有路子,沒有背景,很難晉升,有些軍官熬了半輩子,臨到退役之時,也還只是一個尉官,而戰事起,這些沒有后臺的軍官可就高興壞了,在戰場之上,可不看你是誰的兒子,你的爹媽是誰,而是要看你拳頭夠不夠硬,刀子夠不夠鋒利,膽子夠不夠大,敢不敢去用命去搏這場富貴。總而言之,許多的大家公子們,在武衛之中來渡金的軍官們在得知武衛將要去與蒙人對陣之時,倒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竟然在一月之間,便從左右武衛之中調走了近三百名軍官。
馮從義對這些調令都是來者不拒,這些人在馮從義看來,幾乎就是飯桶的代名詞,讓他們來領兵,馮從義還真不放心,這些人走了,倒是給他空出了三百個職位,通過一系列的演武和軍陣練習,馮從義一口氣將十二名校官晉為了將官,將一百余名低級軍官晉升到了各級校尉軍官,將另外一百余名老兵提拔了低級軍官的位置之上,仗還沒打,武衛之中已是士氣高昂,沒看到現在軍中的高級將領百分之十都參加了數十年前的那場抗蒙戰役么?這一次遠征,如果能活著回來,數十年后,這些軍官現在的位置就將由他們來取代,意氣風發的年輕軍官們無比憧憬。
士兵們也高興,其一是拿到了雙倍的餉銀和為數更多的賞銀,家人們可以過一個肥年,其二,看到那么多的士兵被提拔,一躍而成了軍官,那么,為什么下一個不是自己呢?
左武衛現在由蘇燦任統制,右武衛統制則叫關震云,一個剛過二十五歲的年青將領,從他的姓氏上就可以看出他與現在軍中第一家關氏脫不了關系,馮從義掌軍之后,倒也想將他趕走,沒奈何,此人不但沒有走,反而在歷次演武之中表現卓異,馮從義無奈之下,也只能由他掌管右軍,心中卻不無擔心。他總不能因為對方姓關便趕走他,更何況,就馮從義本身而言,對關鵬舉還是很尊敬的。
左右武衛在兩位統制的帶領之下開拔,而作為主將的馮從義則被召回到京城效外的驍衛大營之中,參加開拔前的最后一次軍事會議。
武衛提前出發,驍衛卻還要過了年才能走,光是戰前的準備工作,便要花費不少功夫,數萬人的軍隊,行程近三千里,這一路的衣食住行可不是玩的,有一點疏露便會出大問題。
馮從義是帶著一腔怒氣從衛州趕赴驍衛大營的。
坐在四王爺李逍的大帳之中,馮從義緊繃著臉皮,上身挺直,坐得畢挺,弄得驍衛統領從良以及其下一些軍官都不得不跟著馮從義一樣,軍風軍貌倒不是一般的好,受這氣氛的感染,雖然沒有穿盔甲頂帶,李逍倒也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
從良看著一頭白發,連胡子都白得晃眼的老將,滿是無奈,老爺子,這是高級軍官會議,您老這是鬧那一出哦?
馮從義不但老,他的軍級在這帳中也是僅次于四皇子李逍,李逍的二品輔國大將軍說白了是一個榮譽軍級,而馮從義的三品云麾將軍可是用數十年鎮守盧城換來的,從良四十出頭,剛剛升上忠武將軍,這一次率軍出征,不免意氣風發,對于馮從義,他也是發自內心的尊敬,但今日甫一見面,馮從義便來了一個下馬威,讓他不由暗暗叫苦,他已經知道,到了前線,自己要聽從馮從義的節制,大的戰略方面將由馮從義來統籌安排。
帳內的軍事會義開了整整一天,事關數萬大軍,李逍也是一點也不敢馬虎,將所有有可能碰到的困難都要事先預想到并想出解決的辦法,連午飯也是由侍衛送到大帳之中,眾多的高級將領草草填飽肚子了事。
而馮從義一直都是一言不發。李逍自然知道原因,心中不由暗笑,這老將倒還是真有一點犟脾氣。
臨到末了,李逍看著馮從義:“馮老將軍,你看看還有什么要補充的,你是沙場老將,這也是說白了,上了戰場都是你的部下,你看看還有什么要補充的?”
馮從義地道:“所有有關行軍事宜,我已整理了一個冊子。”從懷里抱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遞給從良,“從將軍在準備期間可以照樣行事,武衛在前,如發現疏漏,自然會馬上告知驍衛,使其不重蹈覆轍。”
李逍拍手笑道:“果然是經驗豐富的老將,我就沒有想到這一點,這諸多事宜,武衛已經從頭做了一遍,馮將軍,莫非你能掐會算,知道朝廷還會再派驍衛出征?”
李逍這是看著開了一天的軍事會議,這些軍官們被馮從義逼著端正地坐了一天,氣氛也太嚴肅了一點,倒是想有意活躍一下氣氛。果然話一出口,帳里的人都微笑了起來,堂堂的四皇子來捧馮從義將軍的臭腳,可是給足了這位老將的面子。
誰隨想馮從義并不領情,生硬地道:“有備無患,這是我做慣了的,倒沒有想到從將軍會用得上。”
帳內頓時又安靜了下來,李逍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馮從義霍地站了起來,抱拳一揖,“四爺,末將有事請教!”
李逍猛地豎起了手,沉吟半晌,揮揮手,“從將軍留下,其余的人都退下吧,各司其職,各理其事,如出了疏漏,自有軍法伺候。”
除了從良,其余的高級將領們齊唰唰地站了起來,向李逍行了一個軍禮,轉身退出了大帳。
“馮將軍,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說吧,憋了一天,現在讓你說個痛快,我會給你一個解釋。”李逍苦笑著道。
“司馬仁丟了潭州,為什么不加以嚴懲,朝廷邸報之上居然還加以表彰?”
“司馬仁丟潭州,事出有因,他能守住會寧,扼住了蒙人的糧草來源,也算是將功補過。”
“那盧州邊軍全員戰死,為什么在他們死后還要給他們扣上一個畏敵如虎的大了,竟然還罪及家人?”馮從義怒喝道。
從良不由變了臉色,上面坐著的可是四皇子,馮從義再怎么不滿自己的舊部被如此處置,也不能如此無禮,更何況,在從良看來,這個處罰并不冤枉。盧城邊軍一丟盧城,再失玉門關,導至潭州兵敗如山倒,即便不戰死,回來后也是砍頭的下場。
“邸報上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李逍卻有些有氣無力。
馮從義冷笑一聲,“四爺你相信么?相信盧城邊軍畏敵如虎,棄關而逃,被敵追上,卻又全員戰死?”
看到李逍臉色很不好看,從良站了起來,“馮將軍,這也是有可能的,蒙軍鐵騎靈活機動,一旦追上盧城邊軍,四面合圍,的確無路可逃。”
馮從義唰地從懷里掏出一卷紙來,就地蹲了下來,將碩大的圖紙攤開,放在地上,“從將軍是老將,你卻來看看這場戰事的路線。四爺以前不太懂軍事,你可是行家。”
聽到馮從義毫不留情地說李逍不懂軍事,從良臉都有些白了,抬眼看了一眼李逍,卻見李逍以手支額,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李逍自然無可奈何,這一仗,他還得仰仗馮從義呢!
“從將軍請看,如果盧城邊軍畏敵如虎,棄關而逃,為什么不逃向平江府,那里多山,地形復雜,不利敵騎沖殺奔馳,反而轉向馮口,那里可是騎兵作戰的天堂!”
“這個?”從良是宿將,馮從義手指一劃,他便看出了端倪。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從將軍請再看,馮口位置位于潭州左側,如果盧城邊軍要逃,為什么不直接逃向潭州或者進入平江,馮口的敵軍是從那里來的?如果是從玉門關,為什么敵騎不直奔潭州,截斷司馬仁的撤退的道路,全殲潭州兵于潭州城,反而要繞一個大圈子,去追已經被司馬仁稱之為嚇破了膽的盧城邊軍?有這個必要么?這不是舍本逐末么?”馮從義厲聲道:“蒙軍將領阿斯蘭,巴魯圖可都是與關大將軍過過招的老將,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情?”
從良也被馮從義一連串的質問給問住了,一個統兵將領的本性在這一刻暴露無遺,先前沒有細看潭州發來的詳細軍報,此刻被馮從義一說,心里倒也奇怪起來,蹲了下來,手指在圖紙上劃了幾下,沉吟道:“有一種可能,這里,或者這里,有道路通往潭州,或許是鎮守玉門關的盧城邊軍發現蒙軍意圖通過這里直襲潭州,所以趕往馮口阻截并且死戰不退,這才導致全軍覆滅,畢竟一支萬人軍隊完全可打沒了這種情況是極難發生的。”
“從將軍說得不錯,我也是這么認為!”馮從義霍地站了起來,“四爺,綜合以上疑點,末將以為,即便不處置司馬仁,也不能將這頂大帽子扣在盧城邊軍的身上。這是對戰死將士英烈的褻瀆。”更多舉報錯誤和落后的章節是對來書最大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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