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走了,王強也默默地離開了這頂營帳,他曾經無比的痛恨這兩個人,但現在,他卻怎么也恨不起來,比起自己,他們現在只怕更回痛苦和難受。下:載樓小_說_網шшш.xiàzǎilóu.сοм他們雖然曾經背叛過,但他們卻是可憐的,因為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被人出賣。
“姚大哥,這就是我們想要的結局么?”丁健看著姚猛,臉上說不出的猙獰可怕,“喬子方當時說得對,我們應該跑,帶著一萬盧城邊軍跑掉,這樣,現在這頂帽子戴在頭上,我倒也坦然受之了,但現在,我們付出了我們的熱血和忠誠,得到的卻是這些。”.
他慘然笑了起來,“我們現在成了怕死鬼,賣國賊,徹徹底底失去了身份,雖然活著,但比死了還要難受。”
姚猛慢慢地站了起來,“你錯了,丁健,我們還活著,這就是上天對我們的恩賜,比起老屈,王壯,喬子方,我們幸運得多。”
丁健大喝道:“我寧愿當時就戰死了,眼不見為凈!”嗖地抽出佩刀,橫著便往脖子上抹去。姚猛大驚,兩手疾伸,扭住丁健的胳膊,奪下丁健手中的刀,“你瘋了么?”
“我沒有瘋,我清醒得很!”丁健大哭道:“我的親人死光了,我自己沒了身份,即便活著,也跟死去沒什么兩樣!我還是死了干凈!”
“丁健,你沒聽到云昭說嗎,你還有一個剛剛生下來的兒子!”姚猛叫道。
“那又怎樣,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沒有了母親,沒有了親人,又在那樣的環境之下,他怎么能活下來?”
“不管怎么樣。你總得得到最后的消息之后再說!”姚猛一巴掌扇在丁健的臉上,“你醒醒!丁健,你還算是一個男人嗎?別人將這樣一盆臟水潑在我們身上,我們就忍氣吞聲嗎?我們還沒有死,這就是老天爺也不愿意看到我們受到這樣的對待,這就是老天爺給我們的機會。”
“沒有機會了!”丁健大喝道:“這是皇帝陛下親自下的旨意,即便最后他們發現錯了,又怎樣。你還能指望皇帝老子認錯嗎?你能指望皇帝老子為了我們這幾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而向天下人承認他受了蒙蔽嗎?馮老將軍便在上京,上京還有那么多軍事經驗極為豐富的大將軍,他們難道看不出這里面的貓膩嗎?但又怎樣,旨意照樣發了出來。沒有人會在乎我們這些小人物的死活,姚大哥,我們完了,我們沒有機會了!在他們眼中,我們就和一只螞蟻沒有什么區別!”
姚猛閉上眼睛。眼眶中滾落下幾顆淚珠,雙手按著丁健的肩膀,將他按坐在椅子上,“丁健。從此以后,我們不能指望別人了。我們得指望自己,皇帝老子不能為我們平反。我們就自己為自己平反,我們自己為自己報仇。”
丁健看著姚猛,“就憑我們現在這些人手?”
“憑我們自然是不行的!”姚猛看著冷靜下來的丁健,“但你別忘了,這里還有云昭,還有安慶邊軍。”
“安慶邊軍也是朝廷序列的軍隊,也許有一天,云昭就會接到命令將我們捉拿歸案。”丁健道。
姚猛哈哈地笑了起來,“丁健,你傻了么?今天云昭為什么來?他為什么在看了這樣一張公告之后還會為我們送來糧食,不會派人去盧寧救我們的親人?為什么?”
“為什么?”丁健呆呆地道:“他知道我們在馮口的事情,自然不會為這紙公告蒙蔽。”
“你糊涂!”姚猛冷笑道:“你別忘了,我們和云昭之間其實是有仇的,沈風的死,與我們有脫不開的干系,為什么云昭沒有落井下石,他只消不再為我們供應糧草,我們就會活生生地餓死在這大雪之中。”
丁健終于反應了過來,“云昭一直便想吃掉我們這支軍隊。”
“不錯,盧城邊軍現在只剩下了兩千人,但這兩千人可是從血與火之中走出來的精銳之師,是一支部隊之中最為難得的老兵,云昭看上了他們。”
“即便投了云昭,又能怎樣?”丁健搖頭道:“他一個小小的游騎將軍都還沒有落停,還能指望他什么?”
“你又錯了!”姚猛搖頭,“云昭在得知朝廷將我們如此定性之后,還毫無顧忌地為我們送糧,露出招攬我們的意思,說明了什么,說明了他根本就沒有將上京的朝廷放在眼中,他一門心思想地增加自己的實力。云昭這人膽子大,性子野,心思多,這幾年的歷練,城府也深得多了,丁健,你可以設想一下,如果他有了足夠的實力,那會怎么樣?”
“那又能怎么樣,難不成還能替我們報仇不成?”丁健嘆道:“頂多保住我們的命罷了!”
姚猛冷笑起來,“你知道云家村屠村案么?”
“你知道云昭的妻子柔娘那里去了嗎?”
丁健一下子跳了起來,“云家村屠村案,云昭是云家村的人!姚大哥,你怎么知道這些?”
姚猛嘆了一口氣:“當年上京欽差徐威來盧城時,曾悄悄地找過我,對我說起了這一件事情,他原本是指望策反我,所以對我隱誨地提起了柔娘這個人,你知道這個柔娘是誰嗎?他就是云昭的妻子,你知道云家村為什么被屠么?是因為大皇子看上了這個柔娘,正是經過司馬瑞的手搶走了這個柔娘,送到了上京。”
丁健呆住了,“姚大哥,你,你怎么不早說?”
姚猛苦笑,“當時我們正春風得意,都想跟著司馬瑞走上金光大道,那里會理會徐威,當時便一口回絕了對方,但這件事我還是留了意,私下了去打聽了一下。當時司馬瑞正與蒙人走私軍械。便是這些蒙人受了司馬瑞的委托去屠了云家村,搶走了柔娘。”
“你想一想,要是云昭知道了司馬家與他有殺母,奪妻之恨。他會怎么辦?如果他知道他的妻子現在在大皇子府,他會怎么辦?”姚猛問道。
“以云昭此人囂張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必然會找對方報仇。”丁健明白了姚猛的意思,“大哥,你是要將這些事跟云昭說嗎?”
姚猛搖搖頭,“現在不行,現在的云昭實力還很弱。即便我們投靠了他,他手里能握有的兵力也不到萬人,而且糧草軍械都不能自足,如果他現在知道了真相。怒而起兵,不便會毀了他,也會毀了我們,這樣我們不但不能洗冤報仇,反而會就此一撅不振。”
“那要等到什么時候?”
“丁健。要有耐心,我今年四十多了,我都不急,你才三十不到。你急什么?我們投靠云昭,盡心竭力輔佐他。幫他壯大實力,幫他搶奪地盤。他幫一步步地將野心樹立起來,等他有了一定的實力之后,我們再告訴他這些真相,那時才是最佳時機,那時我們才有報仇的希望。”姚猛冷靜地道。
“老大,我聽你的。”丁健霍地站了起來,“明天,我們就去安慶,投奔云昭。”
“不要急,云昭派人去了盧寧,如果有消息,他會派人來通知我們的,上趕著不是買賣,丁健,云昭現在手里人雖然多,但他卻缺乏有經驗的將領,單靠安慶邊軍那些人,顯然是不行的,云昭也不會放心將所有的權力都放給安慶邊軍的軍官,他需要手下有不同的派系,力量來平衡,我們正是這樣的人。我們投靠了他,他可以用我們來制衡安慶邊軍的胡澤華,蘇定方等人。”
“云昭只怕沒這等心機?”丁健懷疑地道。
“現在沒有,但終有一天他會意識到的。”姚猛冷笑,“一個英雄或是說是梟雄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們會在亂世之中慢慢地成長起來,慢慢地學會很多東西。”
“姚大哥,你現在讓我有些害怕,你好像變了!”丁健小聲道。
姚猛笑了笑,“變了嗎?我沒變,丁健,后半輩子我們為自己活著。好好干!”
十天過后,安慶那邊一騎快馬奔來,“姚將軍,丁將軍,去盧寧的人回來了,云昭將軍請二位馬上去安慶。”
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天的姚猛,丁健二人二話不說,上了馬直奔安慶。姚猛心頭平靜,上一次云昭已經明確地告知了他,他的親人都已經被殺死了,而丁健就還存著一份僥幸,一路之上心里便是忐忑不安。
抵達安慶,到了鎮守將軍府,甩鞍下馬,兩人直奔大廳,一進門,便發現云昭,蘇定方,胡澤華,蔣豐,郝仁,姚謙等人都在,而在大廳之中,還有著另外幾人。
丁健一跨進房門,兩只眼睛便直勾勾地盯著大廳之中,燕小乙懷里抱著的一個襁褓,兩只腿竟然篩糠一般抖了起來,伸出雙手,卻是一步也沒有跨出去。
燕小乙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將懷里的孩子交給了他,“丁健,這是你的兒子,他的生辰八字貼身放著,非常抱歉,那位老仆人腿被人打斷了,我無法帶著他回來,只能將他留在盧寧。也許將來你還能見著他。”
丁健嗚咽著,將嬰兒的小臉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淚水嘩嘩地落了下來。小小嬰兒此時卻也是大哭起來,看到此情此景,屋內眾人盡管都是見慣了生死這人,亦是心中惻然。
郭鋒手中牽著一個小女孩,走到姚猛面前,“姚將軍,這是王壯將軍的女兒,很抱歉,王夫人自殺了。就在我面前。”
屈臨風走到姚猛面前,屈膝跪下,“姚叔叔!”抱著姚猛的腿,號淘大哭起來。
姚猛一手抱起那個臉色驚恐的小女孩,一手拖起屈臨風,將他緊緊地摟在懷中,“孩子,從此以后,我就是你們的爹,你們就是我的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