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蒙軍有過多次作戰經驗的第三營迅搶占了十里鋪的一處斜坡高地,他們已經褪去了當初的青澀,與蒙軍第一次作戰時的慌亂已經無影無蹤,取爾代之的一臉的從容,一臉的平靜,似乎他們馬上要進行的一場生死搏殺只不過是一場普通的訓練一般一部分人從隊列里分了出去,迅即在地斜坡之上,用腰里的橫刀飛快地掘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洞孔,另一部分,則就地取材,一塊塊的石頭被壘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堆,零亂而又毫無章法地堆放在斜坡之上,當然,隨軍攜帶的木制拒馬也不能少,一層層地疊放在前面
他們有條不紊地做著這一切,有的甚至還抬頭漠然地看一眼遠處正在迅接近的蒙軍騎兵隨著一陣急促的鼓聲,這些士兵才抬起身子,全力地奔回到坡頂,回歸到自己的陣列之中,在那里,剩余的士兵早已排成了整齊的隊列,在隊列的前面,一排排的手持強弩的士兵已經坐在了地上,這種強弩憑手的力量極難拉開,使用上都是以腳上弦,第三營整編完成之后,云昭為他們配備了五百張強弩,強弩的射程達到四百步遠,在床弩不易攜帶的情況下,這種強弩是有效殺傷蒙騎的最佳遠程武器
見識過札木合的扎兒赤兀惕精銳鐵騎,在這些士兵眼中,眼前的這些蒙騎不折不扣便是一群叫花子
丁仇矗立在槍手的最前端,手里持著一柄巨大的陌刀,這是他找蘇定方軟磨硬而來的整個安慶,算是蘇定方自己的那一柄,也攏共只有十一柄陌刀被蔣旭弄了一把走了,說道是借,但誰都知道,那是肉包子找狗,而丁仇則直接是開口直截了當的便要
丁健半邊臉完全被毀了,從一側看去,他是一個英俊的將領,而從另一側看,他又是一個不折不扣地地獄魔鬼能止小孩夜啼的那一種從郭鋒那里知道了自己家人的詳情之后,這位年輕的將領便再也沒有了笑容,只是在抱著他唯一幸存下來的兒子喂著牛乳或羊乳的時候,他那天使與魔鬼交夾的臉上才會露出一絲絲笑容
云昭原本讓丁仇子送到葫蘆谷中去養,那里女人多,養兒帶女都是極有經驗的這樣也讓丁仇能全身心地投入到軍隊中去,但丁仇堅決地拒絕了這一提議!他決定由自己來親自帶孩子,就在軍中帶云昭無奈之下,只能給他調來了兩個強健的婦女隨在丁仇軍中,以便在丁仇無法脫身之時,替他帶著孩子
在第三營中,便出現了一道另外的風景線,在丁仇提著他巨大的陌刀行走在隊列之中聲嘶力竭地吼叫著,督促著士兵們努力訓練的時候,在校場的一邊上,總有一名健婦抱著一個只有數月的孩子,立在一側,無論那個孩子是哭,是笑,丁仇都堅持讓這個孩子站在軍隊的一側而士兵們現在也都習已為常了
丁仇后不遠處,孟姚一手拄著他的鐵槍,兩腿叉開立在將旗之下,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與丁仇相比,他的仇恨深,但他比丁仇年紀大得多,也能忍,他明白,他的仇恨不僅僅是跟蒙人的,還有與司馬家族的,一萬多弟兄倒在蒙人的鐵騎之下,而自己的家人則死在了司馬家族的手中,這兩個敵人,無論是那一個,都可以輕易地將他與丁仇兩人碾為粉碎,他們不得不隱姓埋名
然而天可憐見,這個世道要亂了,而他們能夠報仇的唯一機會便是這個亂世之中能夠崛起,孟姚不會放過這那怕是很渺茫的機會,蒙人,他要殺個精光,而司馬家族,殺了他們那是便宜了他們,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在夢鄉之中,孟姚都在一遍遍構畫著到了某一天,自己要怎樣凌辱對手才能報卻這深仇大恨
“候”身邊的傳令官扯開嗓子大呼起來,那是敵人已經開始沖鋒了,孟姚緩慢地舉起了手中的鐵槍
脫脫喜從天降,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蒙元建國,五王議政,位高權重的五位親王之一這樣的重要位置位落到自己的頭上,轉眼之間,郭絡部便越了絕大部分蒙族部落,成了與扎兒赤兀惕,塔塔爾,土爾扈物,和碩特這樣的大部并駕齊驅的部落,自己從陛下的旨意頒布以來,不少的部落領都紛紛派來信使,表達了投靠自己的意思,脫脫當然是來者不拒,他知道,這些小部如果去投靠另外四部,他們家大業大,并不會將他們放在眼里,而自己,卻正需要他們來擴充自己的力量,以便能夠在實力之上也能夠配得上五王的地位這是一個互利互惠的事情
而在這之前,他必須拿出一份戰績來報答皇帝陛下的厚愛,那就是攻下安慶,去掉這根扎在蒙元帝國背上的這一根尖刺,這根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卻足以讓建立的蒙元帝國不安,誰也不想在自己的后背之上長著一顆隨時會作的膿包
脫脫直到了這個時候,才明白父親臨死之前寫給皇帝陛下的那份信的真正意義所在,正在拉卡錫的那一封信明確提出了蒙族正式建國,兀達稱帝,模仿大越建立強大的中央集權的國家,統合所有力量與大越爭霸天下,而這一封信正中兀達下懷,有了拉卡錫這樣一位人物的起頭,兀達正式提出蒙元建國,在扎兒赤兀易,塔塔兒部的鼎立支持之下,蒙元終于正式建國
兀達如愿以償,作為對拉卡錫的報答,當然也是為了讓五王議政徹底成為自己手里的工具,五王之一的位置便落在了脫脫的身上其實在兀達的心中,如果拉卡錫不死,郭絡部或許可以能成為自己的助力,但眼下,卻只能如此了
既然封了脫脫為五王之一,兀達便豪爽地給了脫脫足夠的支援,在兀達的心中,安慶這么一個小地方,在經歷了如此殘酷的戰事之后,很難再當得起得到自己支援的脫脫的傾力一擊了,他也需要脫脫拿出一份說得出口的戰績來堵住其它的嘴巴
重占領十里鋪,搶占進攻安慶的這一戰略要點,便是脫脫在得到支援之后的第一道命令他遑然不顧經過一個冬季缺衣少糧而飽受折磨的士兵,沒有管戰馬因為缺少糧食而已嚴重掉膘,戰力下降的后果,在他看來,自己難過,對面的安慶只會比自己難過
然而他沒有考慮到的是,安慶大都是步卒,步卒只要有糧,短短幾天便能恢復體力,而戰馬卻需要的時間長,兩相比較之下,蒙族鐵騎的優勢已幾近于無
揮師逼近十里鋪,讓脫脫極為詫異的是,安慶的軍隊竟然已經提前到達了,這讓他勃然大怒你們不老老實實地呆在安慶城里,等著老子來攻城,居然敢出城野戰,那就是找死了
“粘不花,我給你一盞茶功夫,給我沖散了前面的敵軍”他舉起了馬鞭,厲聲道
“遵命,王爺”一名四十歲左右的將領大聲領命,一提馬韁,一支三千人的騎兵隨著他加沖出了大部隊,直接撲向了遠處那道斜坡之上的安慶第三營
“攻上坡頂,搶下他們的將領,為王爺獻禮”粘不花厲聲吼道
“殺”蒙軍士兵們齊聲吶喊,三千騎分散成一個極大的扇面,向著那面飄揚的孟字將旗沖了上來
孟姚與蒙軍對陣多次,對于蒙軍的戰術早已熟得不能再熟,瞪圓了眼睛,看著沖鋒而來的蒙騎,眼里突地閃過一絲譏誚之色,果然不出云昭所料,這些騎兵雖然神清氣足,但他們胯下的戰馬著實瘦了一些,看來一個冬天糧食的不足,這些戰馬體力下降的極為厲害,這樣的體力,能夠支撐著跑完這一段千米的路程,攻擊到陣前,還能有多少力量來沖擊軍陣,沒有了戰馬,這些蒙騎又算得了什么
鐵槍在空中晃了兩下,左右的戰鼓立時咚咚地響了起來,每三聲一組,極為規律,而伴隨著戰鼓之聲的,是士兵們震齊的吶喊聲
“咚咚咚”
“吼”
“咚咚咚”
“吼”
粘不花率領三千騎兵狂奔而來,他的眼里,只有那一面將旗,“沖上去,殺”騎兵作戰,就是靠著這一口氣,強勁的沖鋒,破開敵陣,攪亂對手,然后就是砍殺
然而就是這一瞬間,他突然看到,沖在他前面的一些戰馬突然無緣無故地倒了下去,馬上的騎士被摔下馬來,有的甚至被拋出去十數米遠,剛剛落地,后面的戰馬已經將其淹沒這種戰馬突然倒地的事情連二接三地再生,粘不花突地省悟過來,“小心地下”他大聲吼道
但他的警覺根本沒有用,三千騎兵的沖鋒,不是想停就能停下來的,在后面的推動之下,前面的只能不停地摧動戰馬向前奔跑,地上那些淺淺的,勉強能入下一個成人拳頭的洞孔此時竟然成了要命的玩意兒,狂奔的戰馬一腳踏下,立時便會折斷馬腿,第三營倉促之間倔下的這些洞孔,竟然讓粘不花折損了上百騎
粘不花氣得眼睛都紅了,好在這一段路終于過去了
(兩天的饑餓療法啊,餓得我頭昏眼花,每天只能喝一點白米稀飯,好在今天終于好轉,能吃飯了先寫一章,如果身體支持得住,還會有第二章希望明天能完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