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安慶,平靜而詳和,整個安慶境內,大片的熟田已經被一尺來高的青苗所覆蓋,這些田地里的莊稼長勢極為不錯,看得云昭等一眾人是喜笑顏開,如果順利的話,到了秋天,便可以大大地豐收一把了。
安慶在去年遭到蒙人的荼毒,大量的本地土人被殺被掠,哀鴻遍野,一片愁云慘霧,歷經數場惡斗之后,以云昭為首的安慶邊軍終于將以郭絡部為首的蒙軍逐出安慶,這使得逃入深山的幸存者得以返回家園,在安慶邊軍的幫助之下,抓住了春播的關鍵時刻,撒下了種子。
安慶周邊,幾乎都是蒙軍的控制地盤,唯有安慶這一個孤島仍然飄揚著大越的旗貼,這面旗幟不斷地吸引著周邊的百姓逃亡而來,這些人的到來,使那些因為屠殺而被拋荒的土地重新被利用起來,安慶邊軍以租種的形式將這些已然無主的土地租佃給流民,為他們提供農具,種子,畜力,同時約定秋收之后,五五分成。而原有土著居名則依舊保持著以前的二八稅率,即當年收成的二成將上交給安慶邊軍作為賦稅。
隨著流民的涌入愈來愈多,熟地已經沒有了,只能重新開荒,而新開墾的土地由于是生田,當年收成肯定是不佳的,但報著有總比沒有強的心思,云昭仍舊下令為這些流民提供各種便利,同時規定,這些新開出來的田地。第一年免收任何賦稅。
一年生,兩年熟,兩三年以后,這些田地便將便成肥田。那時才是收獲的季節。對于馬上獲得糧食,云昭現在倒不是那么心急了,他看重的是那些源源不斷涌入的人口。這些才是最為重要的,一個地方。首先得有人。有了人,才有生機,才有賦稅,才會不斷地創造財富,才會有大量的丁壯能夠被充進軍隊。
葫蘆谷的成藥坊目前規模并不算大,除了供應給安慶邊軍自己藥品外,剩下的,便都賣給了潭州的蒙人。換來一批批的糧食,產自巴顏喀拉山的井鹽也在大量地涌入潭州,盧州,乃至大漠地區,而換回來的,依舊是一車車的糧食。
安慶現在連軍帶民,攏共也只有十萬余人,這些人所需的糧食對于如今的蒙元朝廷來說。只是一個極小的數目,何交輸送進去的糧食再他們看來,也只能維持著安慶不餓死人罷了。
另一個糧食的來路,便是益州了,簡述回去之后。也不知對潘浩然說了什么,總之,益州的糧草軍械等雖然數量不大,但卻仍在不停地向著安慶運來。
“今年秋收之后,我們便可以擺脫對來自蒙元糧食的依賴了!”看著長勢甚好的莊稼,云昭喜滋滋地對著蔣豐道:“到了那個時候,便開始遂漸減少對蒙元的成藥以及草藥的出售。只向他們銷售食鹽。”
燕小乙道:“既如不靠他們的糧食,我們也可以自給自足,那何不將食鹽一起停了,向敵人賣東西,總是覺得怪怪的。”
云昭哈哈一笑,“生意照做,蒙人照打,兩不相誤,即便我們在糧食上自給自足了,但也仍需要大量地儲備糧食,以備荒年或者大的戰事再次爆發。這年頭,儲金儲銀不如儲糧,我們的成藥本身產量并不大,而食鹽則不同了,第一產量多,我們安慶消化不了,鹽工做出來的鹽不賣不出去,便沒有收入,他們也要吃飯穿衣的,其二,食鹽不止我們有,即便我們不賣給他們,大越的那些商人,照樣會通過各種途徑,將食鹽源源不斷地運進去,我們所有的,只不過是價格優勢罷了。以這些我們用不完的食鹽,換來我們所需要的糧食,我們大有賺頭。”
蔣豐點點頭,“將軍說得不錯,說實在的,如今的我們實力還太弱小,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得抓緊時間,壯大自己,等到蒙人回過頭來,我們至少得有自保的實力。”
云昭嘆了一口氣,“現在我也真是矛盾得很,既希望蒙人在泰州等地吃上幾個大大的敗仗,最好是將他們逐回大漠,又希望他們與馮從義相持不下,為我們的壯大爭取更多的時間。”
這是一個較為敏感的話題,蔣豐與燕小乙都沉默不語。幾人沿著田間的土壟慢慢地走著,眼前的景色也在不斷地變化著,腳下的田地和先前走過的已經完全不同,莊稼長得稀稀拉拉的。
云昭蹲了下來,伸手抓了一把泥土,在手里揉散瓣開,“這些都是剛剛開出來的荒田吧?”他問蔣豐道。
“是!”蔣豐也蹲了下來,伸手扒拉著這些青苗,他以前雖然是軍官,但后來角甲歸田,回歸鄉梓,對于種地,倒也是行家里手,扒開一些地坎垃,看了看這些青苗的根部,道:“這些安置下來的流民已經很用心了,但奈何土地肥力不足,今年鬧不好,他們還不能填飽自己的肚子。”
拍拍手,云昭站了起來,對蔣豐道:“蔣老,肥力不足,我們可以想想辦法,巴顏喀拉山上,絕大部分地方,腐葉爛木深有數尺,這些東西運出來,都是上好的肥料。”
“這些流民那有這個力量將它們弄出來?”蔣豐苦笑道,“光是伺弄這些土地,便要花掉他們絕大部分的時間。”
“他們沒有力量,我們來搞,動員非一線軍隊,從巴顏喀拉山將這些肥料運出來,免費提供給農戶。”云昭道。
“啊?”蔣豐吃驚地望著云昭,動員軍隊進山,只是為了給農戶弄些積肥,他還從來沒有聽說過。
“沒有什么好吃驚的!”云昭道:“其一,這可以拉近我們與這些農戶的關系,讓他們知道官府對他們是非常關心的,其二,在這個過程之中,我們仍然鍛煉了士兵的體力,以及軍官的組織能力,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將軍高見!”蔣豐笑道。
云昭原地轉了幾個圈子,道:“現在我們在短時間內,可能沒有什么大伏要打,士兵光是關在營里訓練也不行,這會將他們憋出病來,閑出事來,正好找些事情給他們做,肥料運得足夠了,便組織士兵們來挖溝渠,挖堰塘,堰塘可以儲水,溝渠可以將水送到田間地頭,為農戶各地提供方便!”
“將軍這也算是興修水利了,這些事情做出來后,安慶的百姓可就受益良多了!”蔣豐道。
“他們收益,便是我們受益!”云昭道:“我們這一萬多人的軍隊,吃喝拉撒以后可就要靠他們了,為他們搞好這些東西,也算是為我們自己服務。”
“自古以來,只有百姓服勞役,倒是甚少聽說有官府免費為百姓做這些事情的。”蔣豐感嘆地道。
“我在云家村的時候,便常常希望有清官大老爺為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做些好事,修橋鋪路,興修水利等等,但一樣也沒有盼到,現在我自己當官了,當然得做這些,也不枉為我做了一回官!”云昭大笑道。
“如果將這些溝渠堰塘挖起來,對于今后我們的做戰也是很有幫助的!”燕小乙突然道:“蒙軍以騎兵為主,我們在修這些溝渠的時候,不妨將他們挖得寬一些,深一些,將安慶城外這些平坦的土地用溝渠切割成一小片一小后,這些一來,蒙軍的騎兵便無法發揮他們的速度,對我們也是極為有利的。”
蔣豐一拍巴掌,驚嘆道:“著啊,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我怎么沒有想到?”
云昭贊賞地看了一眼燕小乙,“安慶除了背后的巴顏喀拉山外,一展平原,我們兵力不足,又多是步卒,機動能力不足,只能駐守一戰略要點,而蒙軍則不一樣了,他們可以隨意地穿插進安慶,小規模地十數騎數十騎軍隊進來騷擾,我們是防不勝防,這幾個月來,脫脫就是采有的這樣的策略,安慶不少地方的莊稼便被他們給毀壞,人也殺傷了不少,赫仁他們出擊數次,連敵人的影子也沒有摸到。蘇定方親自出馬,也只是預先設伏,采用守株待兔的方法,才逮到了一支這樣的軍隊,宰了數十騎騎兵,相對于收獲,我們的付出可就大了。這種局面必須得到改觀!”
“脫脫吃了我們許多大虧,這一次倒是變得聰明了!”蔣豐嘆道:“他這一招,我們還真是沒有多少辦法可以應對!”
燕小乙憤憤地道:“脫脫那有這么多鬼心眼,我敢打賭,這些絕戶計肯定是雅爾丹那個臭女人想出來的。”
云昭點頭道:“小乙這一點說得沒錯,這樣的戰法肯定是雅爾丹搞出來的,目的無外乎是破壞我們安慶的民生,如果不能及時遏止這種狀況,他們會愈來愈多地出擊,出擊的距離也會越來越深入。雅爾丹是想我們無法擺脫對蒙元糧食的依賴。”
“將軍,以你之見,該如何應對這件事情呢?”蔣豐問道。
云昭搖搖頭,“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只能組建一些騎兵巡邏,爭取能夠將這些小股軍隊殲滅一些,小乙,你和赫仁,各自帶百來騎人馬,輪換出擊吧!”
“是,將軍,可是這些蒙軍如今狡滑得很,只怕效果會很差。”
“先與他們貓捉老鼠玩幾天再說吧,辦法總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