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單在手中被緊緊地握成一團,雅爾丹坐到床沿之上,輕輕地握住兀達冰涼的手。哥哥是一個驕傲的人,這一次的戰略大行動是他苦心孤詣謀劃數月才確定的,確信萬無一失,這了在這一次行動之中,一舉占據對大越朝的戰略優勢,蒙元精銳幾乎是傾巢出動,但沒有想到結局會是這樣。
難道是李鑒與李逍兩人演了一出逼真的雙簧,目的就是為了引誘大元上這一個惡當么?雅爾丹微微搖頭,不可能的,李逍李鑒沒有這份謀略,也沒有這份心胸,南方如今打得如火如荼,整個大越腹地戰火紛飛,民不聊生。
如果不是李鑒李逍,那就只能是程群與從良蘇燦等人的自作主張。雅爾丹閉上了眼睛,哥哥算盡了所有的變化,但怎么也沒有算到這些本應勢不兩立的人為什么會從交戰之中突然便聯合起來,一起暗算了蒙元軍隊。
他們是如何做到相互信任并配合無間的?雅爾丹猛地睜開雙眼,眼光似乎穿透了宮墻,越過了城頭,一直看到距燕京不遠處的云昭大營之中。為什么云昭的出擊時間,攻擊時間都選擇得如此巧妙,這其中的關竅如今已是顯而易見,程群蘇燦從良之所以能聯合在一起,還能互相信任,必然是因為云昭。
“云昭!”她突然尖叫了起來,滿屋子的人都愕然看向她。雅爾丹豐滿的胸脯一起一伏。“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一切都是云昭在其中謀劃,是他,是他葬送了我們的二十萬大軍!”
想著自己心愛的人一手將自己的二十萬同胞送進了死神的懷抱,雅爾丹心中意氣難平,整個身體都在簌簌發抖。
“雅爾丹!”海靈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兀達在看到傳單之后。氣急攻心,吐血暈倒,雅爾丹現在顯然又有些處在失控狀態之中,海靈不由又驚又怕,在這個時候,雅爾丹是她最大的依靠,她知道。這個妹妹足智多謀,能力不在丈夫之下。如果沒有這個妹妹。說不定就不會有兀達的今天。
雅爾丹仰天長嘆一聲,回過身來,看著海靈,“嫂嫂,我沒事的。”
平復一下心情,她重新坐回到床邊,凝視著床上的哥哥。
“公主。要不要馬上派人去城內搜繳這類傳單,以免傳單散開。引起城內恐慌!”阿齊思道。
緩緩搖頭,“來不及了!此時。只怕傳單的內容已經傳得盡人皆知了,再去收繳,只會加劇猜忌和不安,引起更大的混亂。”雅爾丹慢慢地道。
“那,那什么也不做嗎?”阿齊思驚問道。
“在哥哥醒來之前,什么也不做,以靜制動,我們不動,不慌,不亂,便能最大程度地安撫人心,讓下面的人猜不透此事的真假。”
“我明白了!”阿齊思點點頭,“但是,這恐怕瞞不過有些人。”
“我知道你說得是誰!”雅爾丹捧著頭,只感到腦袋陣陣炸疼,蒙元精銳盡出,此時,燕京城內,竟然是降軍占有絕對優勢,一旦發生騷亂,外面云昭在趁勢攻擊,燕京必破。
“你悄悄地去海因斯那里,讓一萬大帳兵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一旦事情有變,便立即護衛陛下,沖出燕京城!”雅爾丹絕然地道,看著阿齊思有些慘白的臉孔,“做最壞的打算!”
轉過頭來,看著布同,“布同,你悄悄派人前往我族各部落長老,貴族府,命令他們集合所有家兵,隨時做好戰斗準備,但不得驚動任何人。”
“是,公主!”
看著阿齊思與布同兩人匆匆出門,雅爾丹疲憊地坐了下來,
“妹妹,不會出什么事?”海靈擔心地問道。
雅爾丹強自笑了笑,“嫂嫂,能出什么事?眼下情況雖然有些不好,但能比八年前那一次更壞嗎?那一次,我們這一大家子身邊只剩下了百余人,被數千敵人圍住,但我們還不是挺了過來,而且有了今天的成就,與那時相比,我們現在手中還有上萬大帳兵,如果有需要,我們還能組織起近萬部族家丁,至不濟,我們也不過是回到大漠上去罷了。”
聽到雅爾丹的話,海靈的臉色輕松了不少,但轉頭看著昏迷不醒的丈夫,卻又愁容滿面。
“大夫怎么說?”
“說是急火攻心,應當不會有大礙!”海靈道。
雅爾丹點點頭,嘴里沒有說什么,心里卻是萬分擔心,哥哥那么驕傲的人,這一次受了如經的打擊,身體上或許沒有什么,但內心恐怕是煎熬萬分。
城外,云昭中軍大營。
“此時城內只怕已經亂了套!”孟姚大笑道:“將軍一招厲害,只是不知道兀達聽到這個消息后,會不會氣得吐血!”
云昭微笑道:“吐不吐血我不知道,但肯定已是亂了方寸。攻城,重在攻心,特別是燕京現在面臨著這種狀況,客強主弱,司馬仁坐擁五萬步卒,而蒙族在城內的軍隊只有萬余,我最希望的就是他們內部自相猜忌起來,那就最妙了。”
眾人都是大笑起來。
“如此一來,我們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奪得燕京城,要是能一舉擒下兀達,那可就完美了!”蘇定方笑道。
“恐怕不大可能!”云昭笑著搖搖頭,“這一招,最大的可能就是動搖他們的軍心,特別是司馬家族的軍隊,他們是守城的主力,一旦讓他們知道他們投靠的主子已經離失敗不遠了,不知他們會作何想法,還有沒有今天白天作戰的勁頭。”
丁仇忽然道:“將軍,您說,司馬仁這狗頭一旦知道事情不妙,他會不會向我們投降?如果他投降,您會接納他么?”
丁仇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他朝思暮想的就是砍下司馬仁的頭,如果司馬仁投降,云昭為了大局,說不定就會接納他,那時候,可就難辦了,這仇想報可就難了。
云昭聳聳肩,“一個朝三暮四的家伙,誰敢信任他?而且,蒙人也不是傻瓜,豈會不防著這一點。更何況,司馬仁只要不是腦子進了水,就不會如此做,他難道不知我們與他的仇恨深似海,高比天,投降我們,他有活路么?”
丁仇滿意地點點頭,“是啊,這樣的家伙,就得一刀殺了干凈!”
高一功看著云昭,“將軍,接下來我們怎么辦?繼續攻城?”
“等一天!然后再一次試探一下!”云昭道。
“是!”
“盧州那邊,讓王強與李富貴暫緩進攻。”云昭停頓片刻之后,突然道。
眾人都是一愕,“將軍,這是為何,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巴魯圖現在后勤線已斷,舉步維艱,韓江的步卒被我們趕得無路可去,不得已與巴魯圖匯合,更是加重了巴魯圖的負擔,現在正是一舉殲滅他們的好機會啊!”高一功道。
云昭微微一笑,“如果我們這里一切順利,那巴魯圖就不用回來了,如果兀達能夠穩住燕京的形式,并且作出正確的應對,那我們就需要巴魯圖回來!”
“需要巴魯圖回來?”眾人都迷惑不解,蒙元大受重創,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時候,如果讓巴魯圖數萬大軍返回,蒙元勢力大漲,又有了抗衡本方的基礎,怎么在將軍的嘴里,反倒是有利于安慶邊軍似的呢?
云昭笑著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以后大家都清楚了,好了,今天都去洗洗睡了,我想蒙軍今夜是沒有心思來打劫我們的大營的,大家可以放心睡個好覺,散了,散了!”
帶著一顆困惑的心,眾人紛紛靠辭而去。
將眾大將送出帳門,云昭凝視著遠處燈火通明的燕京城,微笑道:“兀達,我還真期望著你的表現呢!”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燕京城內,忠王府。司馬家族統治潭州多年,但現在的潭州已經變成了燕京,原來的司馬府現在已經變成了皇宮,而城內最好的房屋基本已被蒙族貴族占去,當司馬仁重回潭州城的時候,他只能委屈地住在了一個小院子內,比起他以前的大府第,小了十倍也不止,但他只能忍受,誰叫他現在寄人籬下,看人眼色呢?也許,隨著蒙軍的節節勝利,自己也將重新拿回昔日的榮光。
原來的潭州土著居民,再又一次看到司馬仁的時候,他們的眼光是極其復雜的,這讓司馬仁很驚悸,很憤怒。但卻無處發泄。
本以為這一次找了一個好主子,在大越內部打成一團的時候,蒙人這邊卻是如同朝日初生,生氣勃勃,可誰知道,轉眼之間,這初升的朝陽便成了夕陽西下了。
自己的命怎么這么苦?司馬仁悲哀地想著,書房里的東西已經被他砸得稀亂了。
“家主,幾位爺和瑞公子都過來了!”一名老家人有些驚慌地站在書房門口,看著暴怒地老爺。
“讓他們進來。”司馬仁頹然坐下,揮手道。
司馬家族的核心人物一個接著一個地走進了書房,看著書房內的一片狼藉,眾人都毫不意外,事實上,在他們的家中,剛剛也上演了幾乎同樣的一幕。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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