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蘭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命令扎木合轉身便回撤,向北突圍,但程群蘇燦從良籌謀良久,期待的便是這一天,又怎么讓他輕易而去?蘇燦率領的虎衛死死扼住了札木合的退路,虎衛經過馮從義調教數年,戰斗力驚人,又在泰州前線磨練數年,在占據了有利地形,擁著著絕對的武器裝備的優勢的情況之下,札木合一次次的沖擊都被無情地打了回來。隨著程群渡江而來,阿斯蘭已經絕望了。
十萬大軍被壓縮在方圓不到一百公里的區域之內,這對于騎兵來說,完全失去了機動作戰的空間,更可怕的是,十萬人消耗的糧草是極為驚人的,每過一天,大軍便向覆滅走近了一步。
程群過江,同時也意味著林牙的四萬大帳兵在這個世上消失了,這讓阿斯蘭尤其痛心,這四萬大帳兵是蒙元的精華,如果擺明車馬,硬碰硬打,他們可以擋住數倍于他們的敵軍,但這一次,他們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蒼江南岸。
“父親!”札木合跨進帳來,連續的作戰,他的盔甲之上沾滿了鮮血,有些已經變成了黑色,顯得時日已久,但如今的他,根本沒有心思也沒有時間來清理,每天都是和衣而臥,枕戈待旦,隨時準備作戰,臉上的胡須亂糟糟的已長得老長。
“父親,程群所部豹滔衛蔣光宇率其部插進了我們與達爾刻的結合部分,試圖將我們雙方切割開來,我已經派思瀚率軍前去攻擊,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切斷我們之間的聯系。”札木合神色有些緊張。
阿斯蘭點點頭,札木合的處理并沒有不妥之處,但是就蒙軍現在的情況而言,亦只是茍顏殘喘而已,保持與達爾刻之間的聯系,亦只是心理上的一種安慰罷了。
“敵軍各部現在的位置有什么變化?”阿斯蘭展開地圖,問道。
“有!”札木合伸指點著圖上的位置,將對方的兵力調動變化一一說給阿斯蘭聽。
“札木合,看來程群是想先打掉達爾刻了。”阿斯蘭道:“對手的主力都在向達爾刻方向傾斜,看來這一段時間的作戰,程群已經發現了達爾刻的弱點,而且察覺到相對于我們,達爾刻要更好對付一些。”
“父親,我這就點兵,前去救援達爾刻!”扎木合緊了緊腰帶,拿起桌上的頭盔,便要向外走去。
“回來!”阿斯蘭擺擺手,“札木合,稍安勿燥。”
“父親!”札木合疑惑地看著父親。
“你坐下來!”阿斯蘭指著面前的氈毯,“我要與你好好地談一談。”
“父親,你想跟我說什么?”札木合道。
阿斯蘭笑了笑,看著札木合,慢慢地道:“札木合,在大越有一句俗語,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你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么?”
咀嚼著父親意味深長的話,札木合只覺得背心里慢慢地滲出了一陣冷汗,“父親!”
“更何況,達爾刻與我們還達不到夫妻那么的親密不是嗎?”阿斯蘭緊接著道。“我們不能去救援他們,我們這個時候,只能顧著自己了。”
“可是父親,現在我們與達爾刻的情況差相仿佛,合則力強,分則力弱,如果達爾刻被殲滅,程群回過頭來,我們照樣難逃厄運啊!兩軍合力,我們還有一點突圍而出的希望,如果坐視達爾刻被滅,他們的今天就是我們的明天,您糊涂了么?”急切之中,札木合已是口不擇言了。
阿斯蘭微笑著看著札木合,札木合猛地醒悟過來,不由滿臉羞慚之色,“對不起,父親,我失言了。”
“不,不,我很高興,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我很高興,扎爾赤兀惕部要長盛不衰,就得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不過這件事情,你卻還沒有看清楚,看透徹,沒有理清這里面綜錯復雜的關系,札木合,你一定要記住,戰爭,遠遠不是戰場之上這點事,相比較而言,戰場之上反而是最簡單,最直接的事情。”阿斯蘭道。
“是的,父親!”札木合低頭道。
“為什么我要拋棄達爾刻呢?因為我要求生,扎爾赤勿惕部要求生,札木合,如果我們全部死在這兒,那么扎爾赤兀惕部便完了,我們的家人,我們的部落,都會淪為別人家的奴隸,我們的財產,我們的牛羊,都會成為別人的東西。”阿斯蘭的眼光似乎穿趣了萬水千山,回到了大漠之上。
“父親,您的意思是我們還有求生的機會?還有機會突圍而去?”札木合又驚又喜。
阿斯蘭緩緩點頭,“有,但是要操作得當,時機要把握得恰當好處,早一點,晚一點,都不會有用處。”
“父親,這個機會在哪里?”札木合迫不及待地問道。
阿斯蘭擺擺手,“你先不要問了,你只管做好一切準備,到時候,我一聲令下,你們便能及時行動。”
“是,父親。”
“對了,叫阿爾布古到我這里來!”看著半只腳跨出大帳的札木合,阿斯蘭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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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群大營,云昭特使姚長坤正與程群對酌,案上擺著幾個海碗,一大壇酒,兩個土碗當中,倒滿了清亮的燒刀子,程群微笑著端起大碗,笑對姚長坤道:“姚將軍,當真不親眼看著我們消滅蒙狗子之后再走?眼下蒙人已是秋后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不在乎這幾天吧?”
姚長坤笑著與程群兩人碰了一下酒碗,“正因為他們是兔子尾巴長不了,我才覺得沒有必要留在這里了,云昭將軍已經到了盧州,我得趕過去向他稟明這里的情況。達爾刻覆亡無日,我在這里,先祝程將軍馬到成功,一舉滅敵。”
“借你吉言!”程群大笑,“這一次還多虧了姚先生多方奔走,這才有了我們三方的聯合,蒙人精萃這一次盡喪于荊州,大越外部之患將得以消除,至少也能得到數十年平安,來,我敬你。”
“不,這一碗,我敬程將軍!”姚長坤神情鄭重,“程將軍,你是我見過的最為忠義的軍人,與你相比,我,就是一個不入流的混混,您也知道,當年,我曾追隨王好古大將軍投降過蒙人。”
程群擺擺手,“過去的事不用提,王好古有他的苦衷,他最終并沒有辜負大越軍人這身軍服,這些天,我從姚將軍身上,看到了很多,也懂得了不少。”
“與程將軍比起來,我終究是差得太遠,程將軍,這一次,只怕于你仕途而言,會大有影響啊!上京的那個皇帝,只怕極為不喜。”
程群凜然道:“與殲滅蒙人,保我大越國境安寧,程群個人的得失倒也算不了什么,更何況,眼下情況,皇帝陛下也不會拿我怎么樣!”
“將軍多為自己考慮一下吧,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姚長坤道。
“姚將軍有什么想法?”
“養虎為患,擁兵自重!”姚長坤吐出了八個字,便不肯再多說了。
程群慢慢地啜著酒,思量片刻,沉重地點點頭,“我明白了,多謝姚將軍。”
“阿斯蘭那邊,您得留點心!”姚長坤敲敲桌子,意味深長地道。“即便要做到上面八個字,但總不能功虧一簣,總得讓蒙人沒有能力再南下才行。”
程群哈哈一笑,“來,走一個!要怎么做,我心里有數了!”
“好,走一個,程將軍,但愿我們還有再合作的時候!”姚長坤笑著端起了酒碗。
兩個酒碗重重地碰在一起的時候,程群所部對達爾刻的總攻亦正式拉開了序幕,超過十萬的軍隊猶如暴風驟雨一般對達爾刻所部展開了雷霆般的打擊,達爾刻與阿斯蘭之間的結合部由于阿斯蘭所部的突然收縮,蔣光宇的豹滔衛徹底切斷了他們兩部之間的聯系,達爾刻四萬余騎被壓縮在不到五十公里的范圍之內,根本無法展開攻擊,騎兵的優勢被壓縮到了最低,反而是程群的四部衛軍以步卒為主力,以密集的遠程打擊武器為重點,將達爾刻所部向他的中軍一點點擠壓而去。
而此刻,在戰場的另一端,從良與蘇燦正密切關注著程群圍攻達爾刻的戰場,對于阿斯蘭所部的進攻,亦正在有條不紊的展開。
“從將軍,時候差不多了!”蘇燦展開哨探最新打探來的情報,掃了一遍上面的內容,道。
從良點點頭,“真是不甘心啊,這么好的機會,卻要白白地放棄掉了。”
“今天放棄掉了,總有一天我們會找回來的。”蘇燦道。“程群已經將達爾刻壓縮到了十公里方園之內,最后的總攻馬上就要開始,從將軍,是不是安計劃行動?”
“當然!”從良重重地點點頭,“通知老權,搶占渡口,為大軍渡江作好準備,蘇燦,臨走之前,讓我們一起給阿斯蘭一記狠的,即便走,我們也要讓阿斯蘭永遠記得我們。”
“明白!”蘇燦興奮地道。(